第四十四話：兩個人的午餐
容天賜似乎是這裏的常客，當喬小美不安地在他對麵坐下時，他已端起高腳酒杯，細細地品起了醇香馥鬱的紅酒。
喬小美偷偷地打量著他：慵懶地倚在沙發裏，隨意地晃動著酒杯，漠然地望著窗外。頎長的四肢舒展地伸著，漫不經心地透露著他的優雅俊逸和與生俱來的尊貴優越。
“那個——”喬小美舔了舔嘴唇，輕輕地呢喃：“對不起！”不知是為什麽，心裏明明覺得他“清場”的做法不對，可說出口的竟然會是深深的歉意！
沒有理會她的道歉，也不去過問她為何要道歉，冷淡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仿佛根本就不曾聽見她的聲音，他隻是伸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招來了應待生。
殷勤的應待生熱情的介紹：“容少爺，今天的澳洲小牛肉相當新鮮，四十分鍾前，才剛剛空運到的，現在剛好送到廚房——”
容天賜依舊默然，隻是淡薄清冷地吩咐：“菲肋，三成熟。”
小牛排很快便被端了上來，隻有三成熟的菲肋色澤粉嫩，用刀一劃還依稀流著血水，喬小感到一陣惡心，沒有一點兒食欲。
“不吃麽？”容天賜並沒有去看坐在對麵的喬小美，專心地切著自己的牛排，卻用低醇性感的聲音，戲謔地發問。
“喔——”喬小美呢嚅著輕應了一聲，強忍下反胃想吐的感覺，閉上眼睛，叉起一小塊牛肉，放進嘴裏。
生嫩的肉質，腥稠的汁液令她覺得自己是在茹毛飲血！
將牛肉生生地強咽下去的那一刻，她的眸子裏泛起了淚光，抓起桌上的水杯，拚命地喝水，想要將強烈的反胃和著水一起咽下去！
水灌得太猛，胃又抽得太急，終於還是忍不住，用手捂著嘴，劇烈地幹嘔起來。
“對不起！”喬小美一邊捂著嘴幹嘔著，一邊含糊地道歉。眸子裏的點點淚光，弄濕了她的眼眶，纖長的睫毛一縷縷地濡在一起，像是沾著露水的蝶翅。
仍是不看她，亦不說話，像是當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容天賜隻是自顧自淡漠地拿著刀叉在淌著血水的牛肉上慢條斯理地切著，劃著，盯著牛排的雙眸，冷冷的凝滿
了嗜血的冰霜。
容天賜淡薄得冷若冰霜。
而，喬小美的麵容更是慘淡得毫無血色。劇烈的腹痛加上強烈的惡心，使她看起來隨時都有暈倒的危險！
隻是，他卻終始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體貼的話語，亦不曾拿正眼注視過她淒婉的麗容。
離開時，牛排館靠窗的座位上仍擺著兩盤早已冷卻的牛排：一盤幾乎原封不動。
而另一盤則被切成了無數支離破碎淌著血的碎片，隻是裏麵的肉，卻一點兒也不曾減少---
————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容天賜覺得很累！
揉著發痛的鼻梁骨將自己深埋進舒適的大班椅中：喬小美那蒼白虛弱，隱忍無助的小臉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腦海！
那麽怯懦卑微的神情，那麽疏離落寞的身影！
該死的！該死的喬小美！該死的小妖孽！
手機又在不依不饒地叫囂著，容天賜煩燥地按下了接聽，裏頭立刻傳來了奶奶興奮的分貝：“天賜！吃到小美為你做的午飯了麽？她知道你愛吃牛肉特意給你準備的噢！豐盛吧？光那份玉米牛腩湯她就煲了整整一個上午呢！怎麽樣？鮮吧？”接著，又曖昧地笑問：“是不是很感動啊？有沒有好好謝謝人家？啊？嗬嗬嗬——”
“奶奶，我很忙！”容天賜有些無奈地歎息。
“那你忙！那你忙！”奶奶喜滋滋地囑咐：“早點忙完，早點回家！”
“知道了！”容天賜掛掉電話，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似乎是真的有些餓了。畢竟，無謂的中餐，除了抿過幾口開胃紅酒，他一丁點兒東西都沒吃過。
雖然，辦公桌上整齊地擺著顏如玉為他訂好的商務套餐，但今天，他卻覺得這一份自己一向覺得味道不錯的午餐，實在難以勾起人的食欲。
驀的，他很想喝一口熱湯——尤其是，熱牛肉湯！
容天賜竭力地試圖說服自己，拿起桌上的套餐將就著吃一些，又或是打電話讓顏如玉馬上為自己再叫一份“玉米牛腩湯”。
硬生生地收回已經搭在電話機上的手，猛地抓起筷子，
挑起一箸麵前的商務餐，狠狠地塞進嘴裏——
卻又在下一秒便懊惱地將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擲回到了餐盒裏：強迫自己吃進嘴裏的那一小口商務餐，令他覺得味如嚼蠟！
可笑！令堂堂的“容氏”總裁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糾結的竟然是一頓午餐，懊喪的竟然是一碗熱湯！
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渴望著某種食物！
霍然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當容天賜頎長俊挺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時，顏如玉忍不住有些愕然：這是這兩年多來，總裁第一次走出辦公室，親自走到自己的跟前同她說話。
“顏小姐！”容天賜凝著正貪婪地盯著自己的俊臉，慌張起身兀自欣喜著的顏如玉，冷聲問道：“我太太送來的午餐呢？”
顏如玉嬌媚的臉色微微驚變，卻又馬上鎮定了下來，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保溫桶與保鮮食盒遞了過去，鞠著身子道歉：“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我不希望有下次。”漠漠地掃過顏如玉精心修飾過俏麗迷人的臉龐，容天賜緩聲地提醒了一句。
淡漠的口吻中有著濃重的警告：容天賜對簇擁在自己身邊，多如過江之鯽的女人一向遊刃有餘！
對於自己的漂亮秘書顏如玉，他也是足夠了解的：這是個有野心，有心機的女人！
在自己身邊工作兩年多的時間裏，她沒有一天不是費盡心思的想要取悅自己：為了得到重視與垂青，她精心修飾過的臉蛋從來都是傾國傾城，幾近完美無暇；她總是勤奮努力的工作，從來都是謹小慎微，幾乎從不犯錯。而今天，她若不是有意，絕不可能隻將商務餐送到自己的辦公室，卻將喬小美特地送來的由她親手烹製的便當遺忘在桌底！
小不忍則亂大謀！顏如玉唯唯諾諾地應著“是！”豔麗的容顏上看不到一絲她內心的波瀾！
她想留在容天賜的身邊，想做他的女人，哪怕是他的情人！這是她的夢想，也是她這幾年在“容氏”兢兢業業的動力！所以她必須隱忍！
顏如玉偽裝得很好！隻是，低垂的眼角裏，卻有一抹怨懟的妒恨一閃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