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話:仇恨

容天賜的心情本就不好,在接到林管家剛才打來的電話,聽說喬小美發高燒的消息,更加的煩悶!隻覺得眼前堆積如山的文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沒好氣地打發了林管家之後,容天賜狂燥地推開了攤在麵前的文件,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陷進了大班椅:一夜的宿醉尚未全醒,加上自己的的辦公室,不應該說是整棟容氏大樓到處掛滿了絲帶,擺滿了玫瑰,時不時地在顯眼處還擺上幾張他與喬小美的婚紗照,每個見麵的員工都熱情洋溢地說著恭維的祝福,這一切都令容天賜感到窒息!

桌子上的手機依然在不依不饒地叫囂著,擾得容天賜的心情更糟!

抓狂地按下接聽,隻聽話筒裏傳來了林管家戰戰兢兢的聲音:“少爺,老爺說二十分鍾後,他會親自上容氏處理公務,所以現在還是請您務必先回來一趟吧。”

“SHIT!”容天賜勃然大怒,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板上。

————

該死的喬小美!可惡的小妖孽!

幹嘛隻是病了,不是死了!

像她那個死鬼媽媽一樣死了,不也一了百了了麽?

在飛車趕回家的路上,容天賜在心裏將造成這一切混亂的喬小美詛咒了無數遍!

推開自己臥房的大門來到裏間,強壓著內心的火氣,容天賜朝著佇立在落地窗前的容老爺打了聲招呼,然後,又衝著坐在床邊,不停地撫著喬小美手背的容老夫人點了點頭。

容老爺回過身來,望著床上的喬小美,慈愛地微笑叮嚀:“小美,天賜回來陪你了。你隻管好好休息,要是有事,就叫阿莉、阿欣她們。”接著,又拍了拍容老夫人的肩膀:“秀珍,我們先出去吧。”

容老夫人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又輕輕地撫了一下喬小美的額頭,為她掖了掖被角,隨著容老爺走出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的那一瞬,容天賜的臉上立即蒙上了徹骨的寒霜,冷凝著躺在床上的,滿臉病容的喬小美,刻薄地低詢:“你得過‘健忘症’麽?”

“沒有。”喬

小美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瞅著容天賜的那雙水眸卻注滿了誠懇。

“沒有?”容天賜輕蔑地冷哼:“那是嫌地鋪打得不舒服?”

“呃——”喬小美咬了咬薄唇,把委屈的辯解和著難過的淚水偷偷地一起咽回肚子裏去。

其實,剛才是爺爺命人將她扶到床上休息的。她怎麽可以告訴爺爺,在容天賜的那裏,自己是隻配縮在角落裏打地鋪的!隻得乖乖地在躺下。

“那個——,”鬆開了咬在嘴唇上的貝齒,喬小美唯有諾諾地道歉:“對不起!”一邊虛弱地呢喃著,一邊掙紮著起身。

容天賜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光著腳丫,搖搖欲墜地站在床邊的喬小美。而,是自顧自地抓起電話,打了起來:他讓人在天黑前,再送一張新床來容府。

喬小美躺過的床,和她蓋過的被褥,在他看來都是汙穢不堪的垃圾,必須及時處理掉!

喬小美渾身燒得厲害,心裏卻是一片荒涼!

她無聲地歎息,全身沒有半點力氣,想要倔強地選擇繼續站著,卻又擔心會在他麵前暈倒——那樣,他一定會更加厭惡自己!隻得慢慢地移到沙發邊,無力地癱坐了下去。

容天賜眯起冷眸,薄涼的唇齒間像是在自言自語:“看來,沙發也要一起換掉!”

喬小美再一次輕歎,掙紮著站了起來,拖著深重的身體,挪到了落地窗前,抱著雙腿,靠著窗,蜷縮著,坐了下去。將自己的小腦袋無力地耷拉在膝蓋上,靜靜地閉上了靈動的黑眸。

窗外,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子,柔和地灑在蜷成一團的喬小美身上:蒼白的臉色,病態的紅潮,柔順的長發,緊閉的雙眸,微翕的鼻翼,輕抿的嘴角,恬淡的神態--竟然是那麽安謐動人的一幅畫!

容天賜冷眼旁觀:看著,看著,卻越來越想要將這幅畫給撕個粉碎!

喬小美的無聲無息,柔弱似水,在他的眼中是一種十惡不赦的罪惡!

一件輕薄的襯衣重重地甩在喬小美恬靜的臉上,耳邊傳來容天賜慍怒的喝

斥:“去洗掉!

喬小美努力地掙開深重的眼皮,伸手抓住那件襯衣:她認得,這正是他昨晚出門時穿的銀灰絲綢襯衫。隻是與頭一晚不同:現在這襯衣上散發著嗆鼻的酒味和濃烈的香水味;領口和前胸的部位,密布著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唇印----

其實,容家多的是洗衣打掃的仆傭,洗衣服這種事,根本不需要身為少奶奶的她來做!更何況,她現在正病得厲害!

喬小美明白他險惡的用意,卻是一言不發的靠著玻璃窗吃力地站了起來。低眉順眼地輕呢:“知道了。”然後,便一隻手扶著牆,一隻手緊緊地攫著那件印證著背棄,充滿了挑釁的絲綢襯衫,慢慢地朝著洗衣間的方向移去。

一遍又一遍,她用心地將襯衣上的氣味和痕跡,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統統洗去。

用濕漉漉的手背輕輕地撫了一下自己光潔的前額,喬小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於洗完了。

抬起雙眼,才發現鏡子中的自己,眼角邊竟然掛著兩行清淚!匆匆地打開鑲著鑽石的黃金水龍頭,掬了一捧冷水,潑在自己憔悴的臉上--

好奇怪?!剛才,明明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在痛,卻莫名其妙地淚流滿麵!而現在,覺得痛了,自己的臉卻又被洗得像一張白紙般的幹淨!

銀灰色的絲綢襯衫像一麵旗子似的被喬小美用衣架高高地晾起,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冷的光芒,喬小美的唇閃又逸出了一絲幾不可聞的輕歎:這寒冷的光芒就像他看著她時那凜冽的目光!

容天賜窩在沙發時在,用手指支著自己微側著的臉頰,冷漠地望著那隨著微風一飄一蕩的襯衣,卻在驀然間覺得很莫名:為什麽,經過太陽這麽一曬,滴著水的濕衣服,就會變得幹燥柔軟呢?

將目光瞟向蹲在角落裏,細心地為自己擦拭著皮鞋的喬小美,那纖細瘦小的身子背對著他,沐浴在陽光中。他的冷酷心在淩亂地思索著:如果,仇恨也可以像水分一樣,在陽光底下曬一曬就蒸發了,那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和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