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裝陌生

因為紀言所在乎的,張格炙熱的心漸漸冷卻,久別重逢的喜悅也一點一點的從身體裏抽離出去……這一刻,他看著紀言的那張臉,覺得她是那麽的美,可是近在咫尺的觀望,卻又發現彼此是那麽的陌生,橫亙在兩個人中間的那條隔閡,彷如天塹。

童年時期的美好終究成了隨風而逝的夢幻,殘酷的現實卻又太過尖銳,在他的心房,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不痛,卻非常致命。

張格看了幾眼之後就不再看紀言,他淺淺的抿了一口紅酒,眼睛微微閉上,似是在醞釀情緒,有一會,張格才緩緩的道,“紀言,我們之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嗎?”

紀言放下手裏的叉子,認真的道,“至少我現在還當你是朋友。”

張格苦笑,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去掉朋友這個標簽,做不成愛人,那麽便做陌生人,天知道他這些年來是怎麽過的,過度的忍辱負重看人臉色幾乎磨掉了他所有的銳氣,心早已蒼老的不似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直到遇見紀言之後,才彷如久旱逢甘霖,讓他知道,原來,他這輩子除了對財富的追求,也還是有著別的期待的,可是現在,這種期待也變成了一場空。

很難受,費力的深呼吸兩口氣之後張格才努力的平複下自己的心境,在落魄的紀言麵前,其實他有太多的優勢和太多可以炫耀的東西,但是那些在紀言麵前,根本就無法表現出半點……不管他曾經多麽優秀多麽風光,在紀言麵前統統打回原形,他隻是那個喜歡著她的傻小子,僅此而已。

這是多麽荒謬的感覺,讓張格異常難受,他聳了聳肩,想讓自己變得輕鬆一點,但是不行,心壓抑的難受。

紀言見他如此,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或者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她在心底歎了口氣,輕輕轉動著手裏的杯子,變得有些索然,也不知道這次見麵是不是個錯誤。

對於張格的感情,紀言自然是知道的,小時候在一起長大的玩伴,她和張格走的最近,又是在愛情萌芽的年紀分離,心理避免不了會有著小小的遺憾。

但是這些年來,生活起起伏伏的,小時候的純真愛戀早就煙消雲散……她原本以為,張格也是如此,可是沒想到的是,才第一次單獨見麵,張格就提出了和她交往的要求,還是在他有著女朋友的情況下。

意外的是並沒有覺得被侮辱了,當然也絕對沒有接受的可能,看到張格沮喪的模樣雖然會歎氣,但是那也是對以前的那段純純的愛戀的悼念而已,事情發生到這種地步,令她措手不及,以後還要不要再聯係都成了一個問題。

這般想著,紀言就有些不自然起來,她放下手裏的杯子,透過落地玻璃往外看去,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外麵馬路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一片熱鬧的場景。

一輛黑色的奧迪A8悄無聲息的滑過一道軌跡,在西餐廳外麵停下,紀言看到那輛車的車牌就感覺呼吸一滯,萌生出一種逃離的衝動。

奧迪車停下,穿著正統黑色西裝的林墨白當先下車,繞到右邊打開副駕駛的門,然後一個穿著紅色風衣的女人款款走了出來。

紅色是一種很俗氣的顏色,一般人如果氣質不夠的話,穿在身上的效果簡直是慘不忍睹,但是那個女人卻很是例外,她盤著頭發,露出一截白皙纖瘦的脖頸,回眸往西餐廳內部看過來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這一笑,臉頰上的兩個酒窩便愈發的明顯。

女人的妝容很精致,但是和她這一身偏向於大部分人不敢嚐試的穿著一般,絲毫不會給人俗氣的感覺,反而冷豔嫵媚,男人隻怕是看上一眼,就會怦然心動。

而站在旁邊的林墨白,一身黑色的西裝,白色襯衫配著條紋領帶,卓爾不凡,他的身體本就高大挺拔,站著不動的時候就像是一棵驕傲的白楊樹。

硬朗的五官憑空給他增添了幾分英氣,對著女人回以一笑的時候,狹長的眼眸中一抹精光一閃而逝,妖異而邪魅。

這一對男女絕對符合大部分人幻想中的最佳情侶形象,就連隔著玻璃看著的紀言都有著類似的感覺,但是更多的是,覺得心有點酸有點痛,鼻翼微微皺起,小巧的臉蛋便多了幾分委屈。

沒想到不過才分開幾天他就有了新的女人,這不免讓紀言有些驚慌,可是,她不過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地下小蜜而已,根本就沒有任何質問的資格,以前沒有,現在分手了,就更加沒有。

可是,心還是會痛,在眼淚快要流下來的時候,紀言趕緊朝張格說了句抱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曾經以為自己很灑脫,可以淡然的麵對這世上所有的事情,一顆心早已修煉的八方不動,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她很脆弱,她有軟肋,她也需要有一個厚實的肩膀去依靠。

一路小跑到洗手間之後紀言這才發覺自己有點神經質了,並不一定會碰到不是嗎?就算是真的碰到了,尷尬的也並不隻是她一個人,為什麽要害怕?

洗手池邊用冷水洗了洗臉,紀言的情緒這才稍稍穩定了點,透過水珠看著鏡子裏的臉,就那麽一兩分鍾的事情而已,看上去比之之前就少了幾分生氣,眼珠子紅紅的,明明並沒有掉眼淚,但是還是很輕易就給人一種哭泣過的感覺,這讓紀言覺得有些丟臉。

以往在和林墨白交往的時候,雖然林墨白很主動,但是她的驕傲永遠都讓她站在強勢的一方,每一次約會,看的都是她的需要,而林墨白,也盡可能的配合和遷就她。

隻是為何,分開之後,才發現之前所做的一切是那麽的虛假和幼稚,看似強勢的她,其實卑微弱小的可憐。林墨白,大概看了她三年的笑話吧。

這種自我否定的感覺真的是糟糕極了,紀言看著鏡子裏的臉,都忍不住想笑話自己兩聲,她略略收拾了一下頭發,正要離開,一道紅色的影子就出現在了洗手間的門口。

是那個從奧迪車內下來的女人,近距離打量她,發現她的五官更要精致立體一些,嘴唇上塗著和風衣相襯的紅色唇膏,頗有烈焰紅唇的風範,對紀言而言,衝擊力就更大了一點。

紀言心想原來林墨白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女人嗎?那麽以往自己素麵朝天的模樣豈不是更加的可笑,所謂的真實清純更加是不可饒恕的謊言。

察覺到紀言在打量自己,紅衣女人略微有些不自在的也看了看紀言兩眼,心底微微一驚,好清純的女人。

隻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為什麽那麽的呆滯,難道兩個人認識不成?

“小姐,小姐……”紅衣女人忍不住出聲提醒。

紀言被驚醒,發現自己的反應太奇怪了點,趕緊說聲抱歉往外走去,張格等了許久,原本以為紀言自己先行離開了,心裏正著急著,看到她回來這才稍稍心安一些。

“還要坐坐嗎?”他詢問紀言的意見。

紀言搖了搖頭,“走吧。”

“我去

結賬。”張格大步往收銀台方向走去。

紀言本想跟著一起過去,卻又怕碰到林墨白,哪裏知道害怕什麽就來什麽,不過一會,就見到紅衣女人從洗手間方向的走廊走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林墨白。

之前她出來的時候沒有遇到林墨白,應該不是刻意去洗手間門口等著的,但是看到他們兩個走在一起,郎才女貌,還是給紀言的心裏造成極大的衝擊感。

紅衣女人第一時間看到紀言,大概是因為剛才在洗手間裏紀言的表現太過怪異了點,讓她的印象深刻,便伸手指了指。

林墨白回頭一眼看來,看到是他,表情立時就僵掉了。

紀言原本還有些怯場,看到林墨白的反應之後又是有著報複了的惡作劇的快~感,隻是這種快~感並未延續多久,因為一眼過後,林墨白就收回了視線,貼在紅衣女人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話,紅衣女人被逗的咯咯直笑,順勢挽住他的胳膊,往餐廳的包廂方向走去。

紀言看到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好似被人惡狠狠的扇了一個巴掌一般,臉頰火辣辣的疼了起來,她在看到林墨白的車子之後,有預想過無數個兩個人碰上之後的場麵,甚至連怎麽說話都預先在心裏排演了一遍,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林墨白的反應,居然不是她預想中的任何一種。

他表現的是那般的雲淡風輕,即便是在她的眼前也可以依舊和女伴說說笑笑,商場中叱吒風雲除了在她的麵前就從來不會去刻意顧慮到別人感受的男人,居然這麽快就學會了油嘴滑舌了嗎?

那個女人笑的如此開心,可是紀言的心髒,卻好似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捏住了一般,隨時都有捏爆的可能。

不怪他假裝陌生,而是兩個人,早就已經陌路。

張格結賬回來招呼紀言要走的時候,發現紀言的臉色有些奇怪,正想上前說話,就見紀言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挽住了他的手臂。

張格微微一愣,隨即喜上心頭,被紀言拖著走也不是那麽在乎的,而包廂門口,剛剛走出來接電話的林墨白,看到兩個人拖拖拉拉的場景,手一抖,手機便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紅衣女人聽到聲音走出來一看,發現林墨白原本和煦的一張臉陰沉的厲害,她沿著林墨白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紀言和張格走出餐廳的時候最後的一抹剪影。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紅衣女人問道。

“哦,沒事,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林墨白彎腰將手機撿起來,假裝若無其事的道。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紅衣女人出聲抱怨,要去找餐廳經理投訴。

林墨白搖了搖頭,將她拉進包廂,迅速將門關上,動作粗魯,似是想徹底將紀言從自己的記憶中隔離出去。

紅衣女人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驚慌失措的一麵,有些奇怪,好奇的問道,“是不是和那個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有關。”

林墨白臉色一變,眼神淩厲,死死的瞪著她,似是要將她給吃掉一般,紅衣女人心頭發怵,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是到底說錯了什麽她根本就不明白。

過了好一會,紅衣女人都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林墨白卻是忽然籲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什麽重擔一般,“沒什麽,你想太多了。”

“哦……”紅衣女人若有所思的看林墨白一眼,自然不會真的認為自己想太多了,隻是,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會讓林墨白如此分寸大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