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眼淚知道
唐容希坐在黑暗裏，渾身一直顫抖不止。一對青梅竹馬相愛至深，他們之間有著含蓄而純潔的愛戀。後來少年考上了大學，留在家鄉的女孩每天翹首以盼。但在青春洋溢的大學裏他遇見了難纏的她，正逢他家境貧苦被逼上了絕境才不得以斬斷情絲，娶了並不喜愛的城裏女孩，從此沒了愛情，沒了笑容，生活苦悶壓抑。而她，唐容希，就是那個多餘的人！
想到這，唐容希坐在黑暗的空間裏笑出聲音，那柔媚洪亮的笑聲淒厲而絕望。她一直在給裴家俊的冷淡找理由，告訴自己那便是他的性格，寡言少語，古板踏實。可徐冬麗的話還有那些照片，把她的理由一一推翻，然後還不忘嘲笑她“你看，什麽性格所致，根本就是因為他不愛你，那他為什麽要疼你、愛你、哄你？”
唐容希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失敗過，從小到大她一直是一個幸福的孩子，什麽事都順風順水。沒想到到頭來卻在婚姻上栽了個大跟頭！結婚初時，她對婚姻越發感到失望，由於裴家俊的冷淡她自己也快失掉了自信力，於是便到網上、圖書館尋找幸福和失敗的婚姻案例，總結別人的經驗教訓，對自己的婚姻熱心經營小心嗬護，可是裴家俊給她的所有隻足夠她支撐兩年，現在，是時候畫上一個句點了。
防盜門被打開，緊接著是“嘭”的關門聲，嚇得唐容希打了個寒顫。
裴家俊打開客廳的燈，房間一下變得通亮，唐容希下意識的用手遮住刺眼的燈光。
唐容希還來不及看清他的樣子就聽到噴火的怒吼聲。
“唐容希，你他媽的有完沒完！我真沒想到你可以做出這等事來！我承認自己有些事做的不到位，我們之間的問題找我來就好，可你不能去欺負冬麗。”
唐容希自從上午出去回來就一直坐在客廳裏，湯水未進又哭了許久，現在嗓子幹啞又虛弱無力。她不懂裴家俊何出此言，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怒氣，隻是皺眉茫然的看著他，現在該憤恨、該爆發、該崩潰的人不是她嗎？他裴家俊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欺負她了？”
“我真是看錯人了！沒想到你和那些虛偽惡毒的女人根本沒有區別！是，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可我們不比你們低賤，你憑什麽自高自傲打她？唐容希，是你裝得太好，還是我太傻，你不要以為我在你父親的產業下謀職我就得巴結你、護著你，一輩子被你踩在腳下！和你這種女人做夫妻，簡直令人發指！”
唐容希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她可以忍受背叛，中國自古自來就不缺乏負心漢，代表人物就是陳世美，一個垃圾罷了，扔了就好。可是相識四年，結婚兩年，麵前的男人卻說出“和你這種女人做夫妻，簡直令人發指！”這樣的話，擠壓在她心裏的情緒太多，可最先暴露出來卻是悲哀。
她站起身目光如炬。“巴結我？護著我？一輩子被我踩在腳下？裴家俊，認識你這麽久我怎麽從來沒發現您這麽卑微過？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裴家俊，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裴家俊渾身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氣息，臉上蒙上了一層寒霜。這是唐容希從未見過的裴家俊。他稍稍撇開眼光，複而又快速直視她。
“別再裝了，你不會累嗎？唐容希，你太讓我失望了！”
裴家俊鐵青著臉，目光怨恨地看著她，說完拿起鑰匙頭也不回的
打開門離開。
又是“嘭”的一聲，震得容希心碎。恐怕隻有眼淚知道她多疼。
僵直的立在原地，唐容希知道，有些事一旦變質就再也恢複不到原來的樣子。
她不想接電話的，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更不想見到任何人。可它一直在響。
“容希，照片是真的，沒有任何人為修改過的痕跡。”
唐容希握著電話，木木地聽著，這結果現在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電話那頭的薛連晴似乎在哭。“容希！容希！你知道嗎，秦老師離婚了！”說完，連晴已經哽咽地哭出聲。
唐容希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哪個秦老師？”
“國際金融係的輔導員，秦曼文老師啊！”
唐容希拿著電話聽著薛連晴的哭聲，連晴不曾為自己的婚姻這般失聲痛哭過，如今卻為另一個女人的不幸哭，當然，換了誰聽說這件事，都會為之震驚難過吧！
薛連晴雖與秦曼文共事，但真正知聞其人還是讀書的時候。秦曼文是裴家俊那一屆的輔導員，三十出頭，笑起來溫婉動人。她心底善良待學生熱心真誠，特別是對待貧困學生，總會用自己的方式和能力幫助他們。裴家俊便是其中之一，唐容希和薛連晴也是從裴家俊那裏第一次聽說她的。
秦曼文會在辦公室屬於她的櫃子裏擺滿方便麵，告訴學生們誰要是餓了就去取，剛開始沒人去拿。可是有一年一個男生真的給逼急了，就厚著臉皮去拿了一包，當時秦曼文笑著說：“終於有一包不用在它過期前進到我的胃裏了。”接著有其他同學去拿便成了順其自然的事。甚至作為一種美事傳到下一屆。
對於裴家俊來說，秦曼文雖然沒有站在講台上傳授過知識，但卻是他的恩師。在助學貸款沒有下來而他急需用錢的時候，是秦曼文把自己的錢借給了他，更是用幽默而誠懇的話語鼓勵他，並盡其所能的幫他找了份輕鬆但薪水合理的家教工作。裴家俊讀大二時秦曼文便給大公司寫了封推薦信為他爭取到了一個實習機會，這不但讓裴家俊得到了難得的實踐經驗，還獲得了一份不薄的薪酬。從讀書時到現在，逢年過節裴家俊都會帶著唐容希去看望秦曼文。
真正讓全校師生知道秦曼文和她的丈夫楊彬，是因為一次突來的災難。那一年冬天，秦曼文被查出胃癌，秦曼文的丈夫楊彬每天都會親自給她送飯，然後深情地望著自己的妻子吃飯的樣子。據說有人曾看見楊彬在學校的天台上捂住臉偷偷地哭。
後來，裴家俊作為學生代表在秦曼文手術那天和校裏的領導、老師以及秦楊兩家的親屬守在醫院的走廊裏，因為裴家俊的關係，那一天唐容希也在場。
當秦曼文躺在病床上即將被推入手術室前一刻，楊彬握住秦曼文的手，低頭親吻她說：“老婆，我給你下好了這一期的《非誠勿擾》，等你醒了我們一起看。”就在秦曼文被推進手術室最後一刻，楊彬仍緊緊抓住愛人的手不放，醫護人員對此早已司空見慣，卻仍含淚將兩人緊握的手分開。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唐容希拉著同樣流著眼淚的裴家俊哭的稀裏嘩啦，這樣一對愛人感動了整個校園。
沒想到，轟動一時的模範夫妻，如今也逃不過勞燕分飛的結局。最讓人寒心的是，他們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原因很時髦
，小三插足！
楊彬失策弄大了那個女人的肚子，據說是秦老師主動提出提婚，其他的，也都是聽說。
這一夜，唐容希對男人和婚姻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接下來的三天，裴家俊都沒有回家，而唐容希雖然也不想看到他，而那滿腹的冤屈必須當麵跟他解決，長這麽大第一次知道被人冤枉是什麽感覺，那種憤怒、委屈、痛苦猶如困獸之苦，但真正讓她難過的是裴家俊對她的不信任。不過想想也是，換做誰都會相信愛人的話，痛斥她是符合常理的。她想，再見裴家俊就應該談談離婚的事了。
除此之外，秦曼文的事也讓她心傷，可是她剛剛離婚唐容希和薛連晴不想去打擾她，商量著過一陣子一定要去拜訪一下。今天接到連晴的電話，秦曼文已經辭職打算離開S市，她和連晴想在她離開前去看看，日子便定在了今天。
秦曼文是H市人，在S市沒有任何親人。離婚後便一個人住在一家旅館，當看見唐容希和薛連晴雙雙出現在門口時，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三個飽受婚姻之苦的女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好啦，都別哭了，其實我現在挺好的，真的，你們這一來好像我現在多慘似的。”秦曼文擦擦眼淚露出真心的笑意。
唐容希和薛連晴努力擠出笑容，不想破壞心情。
“今天不把話說開，你們會一直把我當個命苦的女人吧，你們是真心關心我，我知道。所以我也敞開心扉地和你們聊一聊。”
秦曼文仍是笑著舒口氣，緩緩地說：“我和楊彬的確有過幸福甜蜜的日子，但蜜月期過後，隨著各種我們沒有預料到的生活瑣事一出現，我們的婚姻便進入了疲勞期。楊彬的媽媽一直不喜歡我，嫌我是個外地人。我嚐試過和她好好相處，但結果都非常打擊我的積極性，後來的矛盾也就越來越大。那次生病，楊彬的確更加懂得珍惜我，我不否認他的真心。但這種溫情也有褪色的一天。我的病慢慢好轉，而他卻麵對意想不到的外界壓力，凡是認識他的人都把他當成是絕世好男人。可事實上，我們的感情卻讓彼此覺得疲憊。我的身體不方便要孩子，但他有多喜歡小孩我是知道的。令我欣慰的是，在這方麵他從不給我壓力，可卻一直生活在婆婆與我的夾縫之中。婆婆她越來越認為我耽誤了楊彬以及整個楊家。再加上工作上和經濟上的壓力，楊彬對這個家漸漸地也不再眷戀，隻覺得壓抑。”
“這都是楊彬跟你說的？”唐容希忍不住開口問道。
“離婚時他抱怨過幾句，大意如此。他有這樣的感覺，我不怪他，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那個家真的讓我喘不過氣。那個保姆隻是我和他離婚的導火索。”
“什麽保姆？”這次是薛連晴擦嘴道。
秦曼文微微一笑，開口說：“看來你在辦公室八卦沒聽全啊！我手術後家裏雇了個保姆。小姑娘樸實能幹，在我們家做了兩年。可笑的是前些日子，楊彬居然在晚上睡覺時喊著‘麗麗’‘麗麗’，麗麗就是那個保姆，我們平時都這麽叫她。我當時心裏一驚，就到網上買了幾個針孔攝像頭。嗬嗬，婚姻到了這個地步，真是沒有走下去的必要了！雖然我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那些畫麵還是止不住的心碎。”講到這裏，秦曼文轉過頭望著窗外的夕陽，眼角有滴晶瑩的淚水，感傷地說：“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