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節 情 債（3）
楚楚的心開始狂跳，她不信鬼神，可是這一刻，她多麽希望爸爸能回來！哪怕不能象她一樣重生，再度擁有健康年輕的身體，就算隻是一縷遊魂也好啊！
楚楚穿著襪子的腳，無聲地走到了門口，她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書房門，盡力不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擾了什麽。
書房內，沒有開燈，後院燈光從沒拉上窗簾的窗口透進來，比黯淡的月光亮不了多少，爸爸常坐的，寬大的靠背椅上，有一團模糊的身影。
那人的身體佝僂著，縮成一團，臉埋在環抱的雙肘間，沉沉的黑發落在暗影中，隻餘凸起的雙肩，在悄無聲息地抖動著，似乎正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用力地撕扯……
好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雲楚生抬起頭，黑暗當中，他臉上那被微光映得亮亮的淚痕，猶如匕首般刺入了楚楚的心，兩輩子加起來，楚楚還是第一次看到楚生淚流滿麵的樣子。
雲楚生在楚楚的眼裏，永遠都是沉穩堅毅的，就是在爸爸和媽媽的葬禮上，他也是那麽的彬彬有禮，遊刃有餘地處理著各種事物，除了神色黯然憔悴外，似乎沒什麽不妥。
大哭大鬧，神情慌亂，六神無主，這些，都是她雲楚楚的專利。所以，當陳俊哲提起楚生時，總是會帶上一絲不屑，“除了錢，他還會在意什麽？”
對這樣的話，楚楚不是不想反駁，隻是，她總會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不去立即反駁，隨後，就不了了之。而麵對自己這樣的反應，楚楚從來不去細想，這是為什麽，包括今天，她雖然對楚生發了脾氣，她仍舊不去多說，不願多想，因為，她不想失去，失去那個在她心目中，堪稱完美的大哥！
直到看到這個在深夜無人處，獨自飲泣的雲楚生，楚楚才敢承認，她以前是怪大哥的，怪大哥那種，因過度的理智而表現出的無情，可是，她從來沒想到過，楚生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變成那副樣子，他不
是無情，隻是，為了撐起這個已隻剩他一個男人的家，而不能表露而已。
楚楚沒出聲，她在楚生麵前的地板上，緩緩跪坐了下來，把頭埋在楚生的懷裏，象是依靠又似支撐，兩人就這麽靜默地偎依在一處，似乎連心跳都變成了相同的頻率，再大的困難，也無法衝破這種依靠中取得的溫暖，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融為一體……
楚楚在開學後半個月，才回到學校，她神色安然，一臉堅毅，項映秋驚呼，“楚楚，我發現，你越來越象你哥了！”
楚楚微笑的，是的，當命運帶給她厄運，以前的她隻會哭泣，當天台上的突變打破了她最後的依靠，她才不得不去與命運抗爭，現在，當宿命的齒輪再次將她碾壓，她已從楚生的身上，學會了忍耐和堅持，因為，她還有需要關愛的人！
“你沒來的時候，陳俊哲來找過你，”項映秋說，“喏，這是他給你的。”
那是一張親筆簽名的個人專輯，封麵上，峻哲迎風展開雙臂，雪白的襯衫隻係了一粒紐扣，飛揚的衣襟飄蕩在他的身側，讓他看起來仿佛正展翅欲飛的天使，麥色的肌膚和帶點邪魅的俊美笑臉，都展示著他無與倫比的個人魅力，在他的身後，海天一色，天高地遠一片遼闊……
“你知道嗎，楚楚，現在滿大街上，都在放陳俊哲的歌，我還在電視上看到過他呢……”項映秋有點喋喋不休。
楚楚將那張專輯隨手丟進了桌肚，上高中這兩年多的時間裏，她雖然一直沒和峻哲見麵，卻時常通電話，知道他在大二時，結束了酒吧歌手的生涯，簽了一家知名的大唱片公司，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封閉培訓，才發行了這首張個人專輯。
“他會越來越紅的，他是天生的大明星。”楚楚實事求是地說。
項映秋對楚楚的態度，很不滿意，“你怎麽說話冷冰冰的，你難道不高興嗎？他都這樣了，也沒忘了你，你
就不感動嗎？”
楚楚點點頭，“我很為他高興，”因為她終於幫到他了，把他的命運改變得更好，“也有點感動，”不管他們之間曾有過什麽樣的傷害和不快，峻哲對她的感情始終是真摯的，如果說，前一世是她對峻哲，貧賤不相棄，那麽現下的形勢，峻哲也算還了她一份，富貴不相忘，他們扯平了，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但是，我現在更想好好應付高考！”楚楚用這句話，做為總結。
“冷酷無情。”項映秋的聲音極小，但還是被楚楚聽到了。
楚楚暗笑，終於也有人這樣說她了，可她一點都不生氣，有些感情太深刻了，就不容易被人理解，就象楚生，為了雲氏的生意不受損失，為了讓媽媽的心緒盡快平複，為了讓楚楚安心地參加百天後的高考，而從不在人前展現哀傷一樣。
如果說，陳俊哲的成功，讓楚楚覺得，欠他的情債已經還完了，那麽雲楚生的淚水，則讓楚楚明白，想還上她欠大哥的情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雲少批了你的計劃書？”文雨薇大瞪著眼睛問謝小月。
謝小月有禮卻疏離地說，“文部長，有些事，你還是親自去問總裁的好！”
“是啊，小月，你說的對，”文雨薇立刻換上了得體的笑臉，“楚生也總說我愛瞎操心。”
謝小月好像根本就沒聽見，文雨薇轉換出的親昵稱呼，轉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後，才掛上了一絲冷笑。
文雨薇這兩年多一直在傳呼台工作，隨著手機的逐步普及和傳呼台業務的漸漸萎縮，她的工作量和地位日漸滑落，她想了各種辦法，要調回總公司，雲楚生沒當麵拒絕，卻一直拖著。
直到上個月，原來傳呼台的那層樓經過裝修後，整個公司都搬了過來，雲楚生才批了文雨薇的申請，不過，文雨薇還是主要負責傳呼台的業務，可這樣一來，調與不調又有什麽區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