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節 割 愛（3）
兩個年輕男子站在路邊，雖然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卻同樣的引人注目，一個俊美精致得如同圖畫，一個儒雅貴氣風度翩翩，他們相對的站立姿態，和各自挺立的脊背，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對抗，實際上，盡管兩人都在努力壓抑著，卻誰都無法擺脫，在相見時，那種不由自主生出的敵意，偏生，他們那被路燈拉長的影子糾結一處，無法分開。
“楚楚病了，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楚生的聲音很低沉，天知道，他有多麽不願意站在這個家夥的麵前，更不願說出這樣的話。
峻哲笑了一下，滿是譏諷，“雲家是有規矩的人家，這是雲太太親口告訴我的，嚴禁我登門，不知雲少這次來，是不是想對我說，你們雲家的規矩又變了呢？”
楚生強忍著衝上去揍他一拳的衝動，默默地轉身，他很想說，你若是知道雲家的規矩，就一輩子都不要登門，可他麵前浮現出楚楚那張消瘦蒼白臉，又將這話咽回到肚子裏。
“我想什麽時候見楚楚，就什麽時候去見，任何人都別想攔住我！”峻哲的話從楚生身後傳來，那其中的堅定，被楚生自動理解為張狂。
楚生驀然轉身，冷冷地注視著峻哲，“沒有能力保護她時，你有什麽資格說這樣的話？你是男人嗎？！”
峻哲的臉驟然變色，“這個，不需要你操心！”
“你當我是為了你？”明明的是差不多的身高，楚生就是有本事俯視峻哲。
峻哲沉默。
一場沒有硝煙的爭鬥，結果是兩敗俱傷，不，還有一個受傷的人，被他們裝在心裏，不用說出口，想到時，卻同樣劇痛難當。
見楚生離開，峻哲發足狂奔而去，項映秋驚訝地看著滿臉汗水的峻哲，“發生了什麽事？”寒冷的天氣裏，峻哲的頭頂居然有絲絲的霧氣縈繞，可見他跑得有多麽急。
“你能幫我給楚楚打個電話嗎？”峻哲目光象隻被遺棄的小狗，而且還是隻受了傷的小狗。
“我和他沒什麽好說的，”楚楚在電話裏淡淡地回答，峻哲聽得清清楚楚，“楚楚，為什麽？”他忍不住問出了口。
楚楚知道躲不過了，幽幽地歎道，“峻哲，你要好好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怪你，你功課怎麽樣？徐教授有沒有找過你？就算上了大學，該加的課，也得加，如果……”楚楚說到這裏頓住，她的眼前出現了那紛揚一地的鈔票。
峻哲又何嚐沒想到？一股濕熱衝進他的眼眶，“楚楚，我錯了，我是混蛋，你要怎麽樣都可以，就是千萬別不理我了，不然我……”他的聲音哽噎了。
楚楚揉著發痛的額角，峻哲有的是方法折磨她，她現在可沒精力和他糾纏，“不是說好了，等我高中畢業嗎？你反悔了？”她的聲音稍稍提高，有點尖利。
峻哲猶如被人打了一針強心劑，“我知道了。”
“嗯，”楚楚含糊地應了一聲兒，丟下電話，有些煩躁。
“楚楚，”楚生在門外叫道，他想了一路，他真是不放心將楚楚托付給峻哲這樣的人，他必須自己想辦法。
“我們去旅遊吧！”楚生這樣建議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楚楚，心裏有些緊張。
楚楚搖頭，“不……，”忽然，她問，“就我們兩個嗎？”那樣的話，可不可以帶著陳媽呢？把陳媽帶離這座城市……
楚楚的眼睛亮了。
楚生猶如在黑暗中看到燈塔的落水者，“你想怎樣就怎樣！”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大年初一，楚生和楚楚帶著陳媽飛去海南旅行，楚楚心中的大石頭落地，一路之上都窩在楚生懷裏安睡。
陽光、沙灘，楚楚的笑聲，楚生的世界裏，滿是亮色，可惜，這沒持續多久，不過三天，楚楚的臉色又暗了下來，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問題，她不知道陳媽離世的具體日期，難道他們要一直待在這裏嗎？
楚生要開學，要做生意，自己也沒多久就要開學了啊，因為他們春節期間出遊
，媽媽已經很不滿意了……
楚楚新的擔憂結束於情人節時，峻哲的一通電話，他們住的不是酒店，而是專門出租給遊客的小別墅，楚生將整棟小二樓都包了下來。
住下後，陳媽給峻哲打電話報了平安，而峻哲也知道了，楚楚房間獨立的電話號碼，他經常晚上給楚楚打電話，不知為什麽，峻哲總覺得他和楚楚的關係，再不複當初了。
“楚楚，我想要我的巧克力……”峻哲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象孩子似的撒嬌，卻滿含波濤洶湧的激情。
楚楚想起去年情人節，她倉促之間給峻哲的那個吻，有些哭笑不得，峻哲這樣，她，是有責任的！
楚楚的不回答，並不讓峻哲失望，他知道楚楚聽懂了他的話，此時一定是麵紅耳赤，羞澀總比冷漠好，於是他聲音軟軟地繼續說著，“你和媽都不在家，我覺得很孤單，以前我也不經常回家，可一想到你們不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不知怎地，心裏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這是毫不誇張的說法，峻哲確實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或許，他以往曾經曆過，但是現在已經不記得了。
“尤其是昨天早上，在我家附近有個人出了車禍，我急匆匆地跑去看，她居然穿了一件和我媽一模一樣的棉衣，手裏提的菜籃子也是一樣的，楚楚，你不知道，當時我……”峻哲有些說不下去了，那一刻的驚懼，他不願想起，又揮之不去，他隻覺得整個身體都軟了，無法移動，不能呼吸。
在峻哲的話裏，楚楚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她隻覺多日來在心頭緊緊纏繞著的繩索，“咯嘣”地一聲，被掙斷了，靈台一片清明：她做到了，她終於做到了，她改變了三位長輩的命運，挽救了他們的生命！
楚楚房間的門，大開著，從門口路過的楚生，看到了奇怪的一幕，楚楚手拿著電話聽筒，大瞪著眼睛，似乎在拚命地想要看清楚什麽，兩道淚痕掛在她的臉頰上，可她的嘴角卻含著微微笑意，隻是臉色慘白得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