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節 文 家（2）
“剛考完試，她們都放假，正好帶她們來長長見識，聽說孩子們之間都是認識的，反倒是我們不熟。”剛一進門，文太太就這樣對媽媽說，而文雨薇和文雨萱姐妹已經過來打招呼了。
文太太四十多歲年紀，燙過的頭發蓬在腦後，顯得她略微發福的臉，更加豐腴，她胸前的項鏈和手上的戒指都很大，金燦燦地閃著光，進了客廳，她先把那部笨重的手機放在桌上，“哐”地一聲，發出悶響。
媽媽的眉頭便輕皺了一下。
“前陣子在大戶室裏，見過這兩個孩子，那份魄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教得出來的，整個股市裏，誰不羨慕……”文太太似乎是看不到媽媽的冷淡，甩下她的黑貂大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口若懸河地說，“今兒到了你們家一看，才知道什麽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雲太太，我是個粗人，最佩服的就是你這樣的大家閨秀，你可不能嫌棄我，一定得好好指點指點……”
不住口地誇讚中，媽媽的臉色漸漸好看起來，楚楚不由暗暗心驚，這個文太太絕對不是普通人，她看似粗糙的話，句句都說在媽媽的軟肋上，又帶著恰到好處的坦誠，一點也不讓人感到厭煩和虛偽。
一頓午飯吃得熱熱鬧鬧，臨出門時，文太太拉著媽媽的手說，“既然都是同學，一定得讓孩子們之間多走動，沾沾你們家的書卷氣，雲太太，就算我求你幫忙了……”
媽媽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回來的時候，滿麵含笑地對雲楚生說，“雖然層次不高，可文太太的人品和性格都是很不錯的。”
媽媽的話讓楚楚心裏泛起陣陣冷意，千躲萬躲事情還是在按照以往的軌跡發展著，這到底是命運還是有人在刻意？她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頭。
送走了謝小月，楚楚進了楚生的房間，“哥，媽不在家，今天中午，我們出去吃午飯吧。”
“好啊，”楚生放下手裏的書，“你這個小饞貓，又想吃什麽了？”他站起身來，開始換衣服。
“你去過爸爸的公司嗎？”楚楚歪著頭問，一副好奇的樣子。
楚生回答，“當然去過啊，”又想了起來，“對啊，楚楚，你還從來沒去過吧？”
楚楚連忙點頭，“是啊，那裏什麽樣兒啊？”
楚生沒回答，拿起了電話，打給爸爸。
這幾天，楚楚一直在想，有些事既然無法避免，那還不如主動迎上去，盡早解決的好，勝過每天這麽提心吊膽地等著。
走進那幢灰撲撲的舊樓，楚楚好奇地四下裏打量著，前世她還是在爸媽去世後，第一次去的雲氏，可那時原有的辦公地點已經被雲楚生賣掉，新搬去的地方雖然規模小，又是租的，卻也是寬敞明亮的正規寫字樓，看起來比這裏要好得多。
等到了後來，經過雲楚生十幾年的努力，已經成為上市公司的雲氏，辦公地點換成了更加氣派的獨立寫字樓，夜晚，當霓虹燈打開時，遠遠地就能看到那兩個光彩奪目的大字：“雲氏”。
有一次楚生對楚楚說，“每當看到這兩個字，我的心裏就會熱起來。”
可見雲氏在雲楚生心目中的份量。
“楚楚，這邊。”楚生拉著楚楚進了電梯，“爸爸的辦公室在六樓。”
“六樓。”楚楚心裏一緊，媽媽就是從那裏跳下去的吧。
爸爸很忙，電話不停地響，公司職員進進出出，可楚楚能感覺得到，對於他們的到來，爸爸很開心。
在公司待了沒多久，爸爸就親自開著車，帶他們出去吃飯，找了包間坐下後，爸爸開始點菜，幾道菜點下來，楚楚就聽明白了，爸爸點的，都是她和哥哥愛吃的，不由心頭一暖，“爸，夠了，再說，你也點些你愛吃的啊，”說到這裏，楚楚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嗬嗬，”爸爸笑了，“你們愛吃的，我都愛吃！”
楚楚看出來了，爸爸對她的態度，與在家裏完全象換了個人似的，而哥哥對爸爸的這種變化，卻是
視而不見，好像爸爸一直是這麽對她的。
飯桌上，楚楚提出了那個她一直關心的問題，也是這次來的主要目的，“爸，最近文太太和媽走得很近，他們家是做什麽生意的啊，和你熟嗎？”
“文家啊，”爸爸放下了筷子，掏出煙來，點上了一支，“他們家是開傳呼台的，實力不小，不過也是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不算有什麽根基，前天，老文倒是請我吃過一次飯。”
楚楚有點緊張，“是談生意上的事兒嗎？”
“不是，”爸爸搖搖頭，笑嗬嗬地看著哥哥，“是說點兒別的事。”
雲楚生沒什麽反應，楚楚已經大致猜到了，很可能是說文雨薇和雲楚生交往的事兒，是不是文雨薇真的喜歡大哥呢？
“楚生，聽說你在炒股票？有那心思，不如提早到公司來幫幫忙。”這時，爸爸已說起了別的話題。
楚生有些不好意思，“爸，其實那不是我弄的，是楚楚在弄。”
“楚楚？”爸爸的驚訝溢於言表。
楚楚很頭痛，她很是不滿地看了楚生一眼，“大哥，你不是答應我不和爸媽說的嘛？”
“沒關係的，和爸說沒關係的。”楚生連忙勸道，又看了看爸爸。
楚楚也滿含擔心地隨著楚生看過去。
此時，爸爸正專注地凝視著楚楚，感歎道，“原來你喜歡這個啊——”語氣裏有種說不出的如釋重負，仿佛找到了尋求已久的答案，他微微灰白的鬢角，無聲地述說著他曾經曆的滄桑，略略下垂的眼角，掩蓋不住看向楚楚的深邃目光，那眼神中少了以往的精明算計，多了些莫名感懷，一如最普通不過的慈愛父親。
可是這種眼神，這種口氣，卻讓楚楚覺得，爸爸此時正通過她，看著另外的一個人。
“看，爸是不會怪我們的，也不會和媽說的。”楚生得意地說，他知道，爸爸對楚楚的寵，一點兒都不比自己少。
“謝謝爸。”楚楚真心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