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遠走

四月二十五日,天氣,晴,黃道吉日,宜婚嫁。

教堂裏,牧師正在問新娘:“秦明朗先生,你是否願意這個女子成為你的新娘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阮未央看著秦明朗,麵帶微笑,可心裏卻懷有一絲忐忑地等著他的回答,這一刻,她等太久,太久了。

秦明朗沒有立即回答,眼前浮現的卻是前天晚上月微暖從身後抱住他,對他說“祝你幸福”的場景。雖然他當時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她是忍著怎樣的不舍與無奈來祝福他的。

阮未央見秦明朗遲遲不做回答,心裏有些焦急,也有痛心,可是麵上依舊是作為一個新娘該有的幸福表情。

她已經等了他這麽多年,這樣一會兒,她還是等得起的。明朗,我等你的答案,我等你的選擇。

“我願意。”終於,秦明朗開口。隻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心有多痛,好像楞生生被人剜了一塊肉一般,生疼生疼的。隻是,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接下來,牧師又問新娘同樣的問題,等阮未央回答好“我願意”後,西式婚禮算是完成了。

他們的婚禮和很多人都一樣,中西合璧,先是穿婚紗在教堂宣誓,然後再穿旗袍在酒店辦中式喜酒。

月微暖拉著行李箱從家裏出來,關上門,走下樓梯。然後招手打車,坐上車後,月微暖對司機說:“S市機場,謝謝。”

月微暖看向窗外的藍天,萬裏無雲,嗯,是個好日子。

大家都到酒店時,已經到了可以晚飯的時間,跟傳統的中式婚禮一樣,秦明朗和阮未央一桌桌先向長輩敬茶,敬茶時新娘是要下跪的。然後那些長輩會給紅包,紅包放在放茶杯的托盤上,由伴娘接過。

秦家和阮家都是有家底的人,而且也都是獨生子女,雖說秦明朗的父親去世的早,但這些年依靠秦明朗的努力,秦家產業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公司被他打理得更好,再說秦母也是一個比較厲害的女人,分量也是不輕的,自然兩孩子一輩子才一次的婚禮怎麽都要辦的隆重點,因此請來的人自是很多,排場更不用說。

不過對於秦明朗與阮未央來說,卻如同受刑一般,整個兒的敬茶敬酒敬下來,人都快站不穩了,秦明朗還好,累是累點,但還能堅持。而阮未央穿著八公分的高跟鞋就沒那麽好辦了,辛苦自是不用說,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小腿肚正在拚命打顫,她還真怕一個不注意就要摔了。

秦明朗就站在阮未央身邊,察覺到了她的不適,更加用力地扶住她,低頭湊近她耳邊,輕聲說:“累了吧?我們休息會兒。”

阮未央隻覺一陣熱氣撲向她的耳邊,可是卻燒得她臉都紅了一大片,暗笑自己沒用,都已經結婚的人了竟還這麽容易臉紅,而且對象還

是自己的丈夫,不過,除了他,還有誰能讓她免疫不了呢?

搖搖頭,阮未央回答:“還好,不累。”身體再累,心都是甜的。

秦明朗蹲下身,一隻腳跪在地上,伸出雙手輕輕揉捏著阮未央的小腿肚,力道不大不小,正好能緩解酸澀感。秦明朗想著趁現在這邊人少點,有個間隙休息一下,先讓阮未央緩緩,否則待會兒真的會支持不住。

而阮未央見此,眼淚差點落下來,考慮到臉上的妝容,而且今天哭,不吉利,硬是生生地忍住了,可是眼裏依然盈滿了淚珠,欲落未落,更是動人。

他心裏還是會有她的,是不是?

坐在飛機上,月微暖拿出電腦,給東筱伊、關雙語和左雨欣分別都發了份郵件,然後又將下個月“綠光雜誌社”的卷首語發給了陳希禾,然後關機。

倚靠在座位上,月微暖想恐怕這幾個人收到她的郵件又要著急生氣了吧,想象了一下她們可能會有的反應,月微暖不覺輕笑出聲,可是心裏也充滿了歉疚。

對那些真正關心她的人來說,她的確有些過分了。隻是,她是真的想出來,去一個陌生的,她一直渴望去的地方。她相信,短暫的生氣過後,她們定是能體諒理解她的。這就是朋友啊!

不多久,月微暖就微微有了困意,可是閉上眼睛,睡意卻又減少了,隻是眼前卻浮現了這幾年來她走過的點點滴滴,風風雨雨。

與秦明朗的相遇,相識,相戀,然後便是母親的反對,他提出的分手,然後她知道了殘酷的真相,接著是母親的死亡以及她的割腕……

再後來就是五年後與葉承曦的交往,與秦明朗的重見……

一切的一切,都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在她麵前重現,突然的,她又想起了她發給陳希禾的五月份的卷首語——年華是封無效的信,好像很能寫出她自己的心境。

如果,我從喜歡慢慢變成了也不是很喜歡,從在乎慢慢地變成了不在乎。那麽,對你來說,會不會也是一種殘忍呢?

其實,也早就想過,或許,隻是因為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而得而複失的總是最讓人最難以釋懷的。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等了好久,才等到了這種心情,看的透透的,心就亮亮的。

太多時候,難過隻是自己給自己的,想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如果需要別人給的情緒太多,又怎麽能快樂呢?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

把過去圈成一座城,最怕在裏麵流連忘返。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似水年華,你噠噠的馬蹄聲是個美麗的錯誤,你不是歸人,你是過客。

如果,還能回到那年的心境該有多好,都淡淡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會突然興奮,突然悲傷,突然……情緒被人左右。我以為我會很快擺脫這樣的無可奈何,該放下的很

快就會放下。下了多大的決心,可是,每次你一出現,就全打碎了。堅持或許還沒有放棄難。堅持不過就是心疼自己,放棄卻是要把所有的付出和堅持都翻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或許,你的心裏終有一天也會住進一個人,就像我現在一樣,這個人出不去,其他人也進不來。我不能再等你了,因為等了你就不能再等其他人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繁花盛開有季,能有多少個青春可以這樣任性執著,勇氣不是借口,太愛才是理由。宿命中遊離的愛和破碎的激情。握不住的沙,何不揚了它。

這麽多沉甸甸的年華,還是化成了一封無效的信。

一夢如是逝水長,歲月年華總無常。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麽就真正放下吧,何必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這麽想著,月微暖慢慢地釋然,慢慢地睡著了。

月微暖是在被人的搖晃中醒過來了的。睜開眼睛,放大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張充滿友善的笑臉。

月微暖坐正,疑惑地問:“怎麽了?”她應該不認識她啊?

唐曉冉看著月微暖起來揉著眼睛的模樣,心裏突然浮現出《長恨歌》中的幾句詩——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一時間,竟有些看待了。分明不是極美的,卻硬是讓人覺得無法移開眼,心裏不禁讚歎,氣質美女啊!

“我叫唐曉冉,飛機快降落了,我剛才看你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怕你待會兒更不舒服,所以叫醒你。你不怪我吵醒你吧?”唐曉冉吐吐舌頭,笑著對月微暖說。

月微暖看著唐曉冉可愛的模樣,心裏一下子沒來由的就喜歡了,這個女孩兒很可愛呢,於是也笑著回答:“我叫月微暖。是我要謝謝你,你是為我好,又怎麽會怪你呢?”

嗯,氣質美女笑起來更好看啊!唐曉冉在心裏對月微暖又加了幾分印象分。

接著又閑聊了幾句,飛機就降落了。

“微微,你是來這兒旅遊的嗎?已經有住的地方了嗎?”拉著行李箱,唐曉冉和月微暖並肩走出候機大廳,走到門口的時候,唐曉冉問月微暖。經過幾分鍾的相處,唐曉冉已經喜歡上月微暖了,她覺得她很合她的胃口。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兒,還不知道住哪呢,看著辦吧,哪裏合適就哪裏。”反正沒來過,哪裏都是一樣的。

雲南麗江,一直是月微暖想要來的地方,隻是以前沒有機會,又離她住的地方遠,因此就遲遲沒有來過。現在,她想這會是一個對她而言很好的一個地方。

“真巧,我也是第一次來,要不我們一起吧,這樣我們兩個女生也好做個伴。”唐曉冉提議道。

月微暖想著也好,在這裏她是人生地不熟,有個伴也不寂寞,而且她對這個女生還是挺有好感的,因此點頭同意,“好啊,一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