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日
李伊娜第二天一早就收拾收拾走了。
蘇小婉按照肖子煜說的，帶了一大疊請柬到班上，剛開始隻是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下蔣夢婕，沒想到卻被旁邊的謝小苗聽到了。
其實，對於謝小苗，蘇小婉一直是愧疚的，總覺得是自己搶了別人的東西，所以，麵對落落大方的她，剛開始還是很不自在的。
“這個是我叔叔生日的請柬，我想，我想，邀請你們下個星期五到金色年華去玩玩。”蘇小婉絞著手指，諾諾地說到。
“哇，金色年華嗎？是那個位於北海路，被稱為N市最頂級、最豪華、隻有最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享受的休閑娛樂中心的金色年華嗎？”
看著謝小苗亮晶晶的雙眼，蘇小婉的臉不爭氣的紅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最頂級，但是，確實是在北海路，你，要不要也過來玩？”
“那是當然的了，這可是長見識的大好時機呀！是吧，蔣夢婕？”謝小苗拚命地點了點頭，大好機會，則能就這樣錯失！
蔣夢婕剛開始還有點猶豫，她生性膽小，不敢觸犯眾怒，可是，她也是打心眼裏喜歡蘇小婉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同桌。
現在有人一起去，那當然是要答應的啦！
本以為不會有幾個人願意參加的一次活動，最終因為搞定了班上兩個很有人氣的女同學，也或許是金色年華真的太有誘惑力，最終，有近一半的同學樂嗬嗬地接受了蘇小婉的請柬，這讓她無比開心，果然叔叔的辦法總是可靠又可行的。
所謂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軟，雖然還有一部分同學還是對蘇小婉意外當上課代表的事耿耿於懷，但是，更多的人卻是對蘇小婉的身世更加感興趣，畢竟能一下子請得起那麽多去那麽高檔的場所消費的家庭真的不多見。
十幾歲的小孩子，尤其是在這所一切以學習為主的某附屬中學裏的小孩子，正是對外界一切事物好奇的階段。
大家不再故意孤立她了，雖然也沒有立即變得格外親切。
過了兩天，蘇小婉又主動找到班主任，辭掉了這個燙手的頭銜，然後，一切就真正地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星期五這天終於被大家夥兒給盼過來的。
表麵上蘇小婉和謝小苗和蔣夢婕手牽著手，一路上走走笑笑，內心卻不是滋味，因為她才從肖子煜那裏得知，原來他並不能和自己一起過生日，他今天得回大宅去，那裏有專門為他開的生日晚會。
而她卻不能被帶過去。
因為自己並不是他名正言順的親人嗎？
金色年華果然名不虛傳，到處金碧輝煌的，就連服務生都感覺比別的地方高出不止一等，索性今天停止營業，他們這群土包子一到，就被肖子煜吩咐的接待人員領到各個適宜中學生娛樂的場地。
蘇小婉心裏有事，加上那次發燒還沒好透，在包廂草草唱了兩支歌就在也提不起精神了。
剛過九點，蘇小婉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她請蔣夢婕她們代為招待，自己招來司機早早地就回去了。
這邊的肖子煜其實也不好過。
一方麵，這場在大宅舉辦的所謂的生日晚會，其實質還是一場商業聚會，充滿了勾心鬥角，也少不了觥籌交錯，一個晚上下來，真心是喝酒都喝飽了。
另一方麵，他也實在不放心蘇小婉一個人，剛才聽司機說她已經先回去了，因為身體不舒服。別墅裏沒有別人，她肯定是害怕的！
肖子煜舉著酒杯朝前走去，“曹總，最近別來無恙啊……”
……
蘇小婉覺得很奇怪，明明自己已經很累了，卻絲毫不想就此回房休息；屋子那麽曠，她也完全不覺得害怕，她就維持著剛回來時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麽。
盡管宴會結束時已經接近淩晨了，肖子煜還是沒有直接就回別墅，他把車停在別墅區附近的小樹林邊，借著月色抽了支煙，借機讓蕭蕭寒風吹散繚繞在周身的酒氣，好一會兒才重新上了車。
肖子煜剛看到廚房裏那亮堂堂的燈光時還以為是蘇小婉忘記關燈了，卻沒想到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鍋碗瓢盆的叮當聲。
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那圍著圍裙、手忙腳亂的小身影，不是蘇
小婉卻又是誰！
“年——年！你在幹什麽！”太過意外使得他拉長了聲音。
蘇小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
“叔叔！”她拍拍胸脯，做虛驚狀，“你回來啦！”
肖子煜大步邁過去，“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在幹嘛呢？”
蘇小婉身後的灶台上是一片狼藉，但是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在準備飯菜，準確地說，是在準備湯水。
蘇小婉剛才太投入自己的活動中，所以並沒有能注意到外麵的情況，抬眼瞄瞄周圍杯盤狼藉的景象，這好像被他盡收眼底了！不由得臉羞得通紅。
“叔叔……”蘇小婉試圖用手遮住那些“贓物”，但看到肖子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其實，我也是睡不著，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他的聲音愈加輕柔。
“叔叔，我覺得生日的話，總得吃長壽麵的，”蘇小婉有點語無倫次，頭埋得低低的，聲音也越來愈小。
“你雖然有專門的生日派對，但是我還是覺得得吃長壽麵才好，我做的長壽麵可是我媽媽的獨家秘方，可好吃了，別人可是學不來的……”已經接近呢喃了。
肖子煜看著麵前像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手足無措的蘇小婉，麵色漸漸沉寂。
身後的鍋裏的湯料估計是沸騰了，發出陣陣咕咕翻滾聲，鍋蓋也被掀開了一個口子。
蘇小婉覺得自己應該趕緊去處理一下鍋子，可是一抬頭瞧到肖子煜的麵無表情，心就頓時涼了半截，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
叔叔他，不會是覺得自己多此一舉，或者是對自己做的麵不屑一顧吧！
肖子煜的眼神漸漸幽暗，半響才冒出兩個字：“然後呢？你就幫我專門準備了長壽麵？”
蘇小婉的麵是用大骨頭熬製的湯底下的麵條，裏麵還放了她的最愛——香菇，這煮麵條的功夫是她媽媽生前所教她的唯一手藝，隻是想讓她獨自一人在家的時候不至於被餓死，當然，這門手藝的突飛猛進要歸功於在舅母家的一段時日。
“叔叔，麵好了，你要不要嚐嚐？”蘇小婉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嗯。”肖子煜沒有過多的言語，實則內心澎湃非常。
蘇小婉趕緊去拿來一個小湯碗，加了些許蔥料和醋，然後將麵條撈了進去，麵盛好了，忐忑不安的捧給肖子煜。
今天對於肖子煜來說，絕對是難以忘懷的一天，不是因為自己生日，而是因為還有人能夠不帶一絲想念地單純地為他慶祝生日。
眼前這碗冒著熱氣的湯麵，是他多少年沒有吃到過的，五年，還是十年！記憶中，還是自己很小的時候，那時候自己的養父還在，那時候家裏很窮，可是，每到農曆新年還有就是自己的生日那天，養父就是想盡辦法也會給自己整出一碗麵來。
肖子煜還是不言一詞地拿起蘇小婉遞過來的筷子，挑起幾根麵條就往嘴裏塞，唔，酸酸的，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可是接下來就改為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了。
餐廳裏一片寂靜。
蘇小婉心中有些驚慌失措，她不知道為什麽，肖子煜自從知道自己為他準備了過生日必備的長壽麵後就突然變了臉色，難道是因為自己這麽晚了還沒有休息？可是明明剛回來時還是很溫和的；雖然他最終還是很給麵子的吃了，可是她覺得他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從他的臉色可以看出！
她委屈極了，不知如何是好！
“很好吃！”肖子煜衝她扯扯嘴，便沒有了下文。
她最後一絲期盼破滅，使勁地垂著頭，不讓他看到自己搖搖欲墜的淚珠，“那，叔叔，我先上樓了……”
肖子煜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並不知道蘇小婉此刻心中的翻江倒海，隻是囑咐道：“是該去睡覺了，”卻在猛然抬頭間看到蘇小婉那輕顫著的睫毛被越來越多的濕氣籠罩，“小婉，這是怎麽了！”
肖子煜很是驚訝，他不懂為什麽剛才還是好好的蘇小婉，現在這一刻卻仿佛要哭了似的，可是他也跟著心疼了。
他大步走上去，低頭捧起她的臉，用拇指輕拭那片濕氣，低聲又一次詢問：“告訴我，怎麽了。”
蘇小婉心裏暗恨自己不識好歹，總是期盼太多，“沒……沒什麽！”她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向樓上跑去。
這時候，肖子煜再相信她沒什麽事那就是傻瓜了，他不能忍受她含淚轉身的樣子，心中好像被什麽刺穿了一般，生疼。
跟著上了樓，也沒有敲門，直接闖了進去，果不其然，她正趴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那小肩膀一顫一顫的，不是在哭又是在幹什麽呢！
蘇小婉雖然頭蒙在被子裏，可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身旁的被褥陷下去，是肖子煜坐下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到底算個什麽，叔叔已經對自己非常好了，可是自己老是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就會忽然感到無比委屈。
這樣下去，就算叔叔是個脾氣再好的人，就算他再怎麽疼愛自己，也會受不了的吧！那，那以後自己可又得怎麽辦！
想到這裏，蘇小婉更覺悲從心生，眼淚怎麽也止不住了。
肖子煜此刻的無力感空前飛漲，從前的他無論遇到什麽事，遭到什麽挫折，最後總能在談笑間輕易化解，或許會有些稍微棘手的，但隻要給他稍加時日，問題總會迎刃而解，可是，眼前的問題是蘇小婉在痛苦委屈，而自己卻該死的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他把手輕輕地撫上蘇小婉的背，想要給哭的哽咽的她順順氣，可是卻明顯的感覺到她僵硬的抗拒，無奈，隻得收回來。
“小婉，”肖子煜的聲音有點苦澀，“不是說好了以後咱們兩個就是最親近的人的嗎！還有什麽事是不能跟我說的呢！”
被窩中的蘇小婉聞徹底僵住，原來搞到到現在叔叔還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
被人“忽視”，尤其是被這個口口聲聲稱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忽視”的感覺使蘇小婉萬年兔子般柔順的脾氣爆發。
“叔叔！你說我們是最親近的人，可是我覺得你一點也不關心我！”想到剛才，她忍著瞌睡，給他煮長壽麵，他卻不但一點也不感動，反而責怪自己多管閑事！
想到這兒，本來已經憋回去的 淚水又瞬間嘩啦啦地流下來了，“你，嗝，你還怪我多管閑事幫你過生日……嗝！”
說到這個份上了，肖子煜再不明白她生氣的原因那就是十足的情商無能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鬧脾氣的，看那小臉因為哭泣皺成一團，小鼻子紅彤彤的，嗝，還打起嗝來了，看來，今天她果真受委屈了。
想來也是，自己一早告訴她自己的生日，臨了卻把她一個人扔下跑去跟別人一起過生日，她那麽小的人兒，又隻有自己一個可以依賴的人，肯定是會傷心的。
肖子煜想到前幾天蘇小婉一直偷偷摸摸地給他準備生日禮物，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心裏的愧疚感就越發強烈。
他也是沒有辦法，以往大宅那邊對他的生日也沒有這麽積極過，他本以為今年他可以推掉那些繁文縟節，安心在家過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日的，豈料那邊早已幫他安排好了宴會，都是日常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怎麽能不去？最後也隻能委屈一下蘇小婉，本來認為她跟一大堆同齡同學肯定要鬧到三更半夜的，最後還是讓她一個人獨自守在家中，她受委屈了！
“小婉，我怎麽會怪你多管閑事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他看到蘇小婉一邊哽咽，一邊還忍不住翻了個小白眼，小嘴翹得高高的，一副我不相信的模樣，趕緊道，“我剛剛那是高興得晃了神了，你要知道，知道，自從，”他哼笑了一聲，自嘲道：“自從我父親去世後，我還沒有正二八經地過個自己的生日呢！現在終於有人記得我的生日了，我怎麽會不高興呢！”
那你去肖家大宅過的不是生日還是什麽！蘇小婉剛想反駁，但是看他一副神傷的樣子，隻得又把話憋了回去。
“那叔叔，你真的喜歡吃我煮的長壽麵嗎？”畢竟是小孩子心性，念念不忘別人的誇讚，蘇小婉又小心翼翼地追問道。
肖子煜看她眼圈兒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淚珠，連忙點頭道：“怎麽能不喜歡！我們家小婉可是很有潛力的未來大廚師，煮的東西還能不好吃嘛！”
“不過，”肖子煜吸吸有點酸痛的牙齦，看來明天得喝一天的稀飯了！“下次，麵裏麵還是不要放醋了，我不能吃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