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哀悼
李伊娜微笑著離開，留下蘇小婉在原地發怔。
“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說啊，小婉，你就要有嬸嬸了！”
你就要有嬸嬸了，你就要有嬸嬸了，你就要有嬸嬸了……
“嬸嬸？”蘇小婉一片恍惚，雖然她從來都知道叔叔不會一直就這樣獨身下去，可是不知為什麽，她卻始終固執地認為，再也不會有嬸嬸這個身份的存在，自己和叔叔會一直一直這樣始終是彼此最親近的人；現在有人告訴她，她的叔叔將會結婚了，而她也因此多了個嬸嬸。
“嬸嬸”在她心目中從來不是一個好詞，舊時在自己親身叔叔家的經曆注定她永遠不會想要一個要稱作嬸嬸的女人。
現在又有一個叫著“嬸嬸”的人會來分享自己僅剩的關愛了嗎？
老馬的車就停在咖啡廳門外，上次事後，她終是徹底同意由老馬每天接送。
蘇小婉愣了一會兒還是上了車。
一路沉默。
前兩天肖子煜為了陪剛出院的她，將公司的事都搬到家裏來處理，不過，今天應該會恢複到以往的作息，很晚才回來吧！
林嫂又在廚房忙活了，蘇小婉的生病讓她的好手藝發揮到極致，各種湯湯水水層出不窮。
就在大家都認為肖子煜不會回來吃晚飯時，他竟然回來了。
又是各自默默地吃飯。
蘇小婉幾次要開口問，到最後還是把話給咽下去了。問什麽呢，難道就是“叔叔，聽說你要結婚了？”亦或是“叔叔，你想給我找個嬸嬸了嗎？”
問不出口。
蘇小婉幫林嫂收拾了一下碗筷便默默地回房看書去了。
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常，每個人都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按部就班的，就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可是，為什麽剛剛有人要告訴自己，自己的叔叔就快結婚了呢？
書，蘇小婉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偷偷跑到肖子煜的書房門口。
似乎一直沒有注意到，叔叔還是那麽的年輕而又英俊，看，那棱角分明的臉，明明那麽英挺，可是不了解他的人有時候卻會覺得冷漠；叔叔的身型很長，即便是坐著，你也可以輕易地看出他是個高大挺拔的人；工作時他的眼神總是很犀利，就像現在，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看向自己時溫
柔又溫暖……
這就是自己僅有的親人了，他是那麽優秀，難怪李阿姨會那麽情傷，難怪，會有那麽多人喜歡他！
肖子煜終是發覺了書房門外的偷窺者，見他一臉笑意地看向這裏，蘇小婉慶幸自己剛才做了兩手準備。
“叔叔，我來給你上茶的！”蘇小婉端著一杯濃茶推門而入，“你累不累？”
肖子煜接過，輕笑道：“難得小婉這麽賢惠，知道我累了，還專門泡濃茶來給我解乏！”
蘇小婉不說話，隻是眼睜睜地盯著他喝。
蘇小婉今天不正常，肖子煜現在能夠確定。
“小婉，你怎麽了？學校裏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是又感覺學習有壓力了？”看她沒反應，擱下筆，安慰道：“沒關係，你盡力了就好，不必將自己弄得太累……”
這就是自己的叔叔，他是別人眼裏異常冷漠的人，可是，他卻非常容易被自己的情緒牽動。
蘇小婉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為什麽要有嬸嬸呢？他們兩個就這樣生活下去不行嗎？
肖子煜到此刻可謂是真的有點慌了，他把蘇小婉拉到麵前，“小婉，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今天為什麽這麽反常？”
蘇小婉俯下身子抱著肖子煜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叔叔，你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嗎？”
去年這個時候？沒有印象！
實際上，小婉沒接過來前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日子貧乏且單調，每天就是公司工作、商業應酬的，所以他對時間完全沒有什麽概念。
他對著蘇小婉搖了搖頭。
“去年的五六月份，也是這樣的日子，我老家那兒天氣不知怎麽的，突然變得好熱，真心比以往每年這個時候熱……”
肖子煜摟緊懷中的人，她應該是想到她的爸爸媽媽了。
“我在家裏看書，卻是從內而外的感到燥熱；要文理科分班了，爸爸媽媽自是非常在意的，他們看我學得吃力，打算去買兩個西瓜回來給我消消暑，雖然大街小巷的，也都有西瓜賣，可是因為真正的吃瓜的節氣還沒到，賣的西瓜總是沒那個味兒，不是甜膩的慌就是根本沒有味道，所以我不愛吃，他們啊，沒辦法，就商量著到不遠的一個鄉下，說是那裏有專門種西瓜的農戶，種出的西瓜總是又大又甜
，水分多不提，還又是沙瓤……”
說道這裏，蘇小婉的音調裏已有了哭腔。
“農村的路哪有多好走，總是泥濘不堪，尤其是下雨天的，他們許是見天色不早了，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擔心我一個人在家害怕，就又抄了近路，誰知，就這樣騎著摩托車跟人家的汽車撞上了！”
肖子煜感到麵前的衣衫有點濕氣，捧起她的一看，果然是淚流滿麵的。平時蘇小婉應該算是比較愛哭的，可還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悲傷得無法自拔。她的眼睛緊閉著，絲毫不見抽噎，眼角的淚珠卻止也止不住，嘴唇也咬得發白。
他把哭得軟下身子的蘇小婉提起安放在自己的腿上，使勁搖晃她的雙肩，“小婉，醒醒，小婉……”
“叔叔，你知道嗎，是我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是我害死了他們！”蘇小婉壓抑太久，一旦爆發，就感到悲傷鋪天蓋地。
“你沒有，怎麽會是你呢！”肖子煜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天下的父母總是見不得自己的兒女受苦的，你那時學習累，他們當然會想盡辦法讓你好受些，”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另一隻手托著她的背輕輕拍打，“至於回來的路上的那次車禍，那完全是場意外，這不能怪你！”
蘇小婉漸漸安靜下來，“可是，若不是我總是挑三揀四的，又總是怕打雷，他們就不會出事！”
“很多人都怕打雷，不隻是你一個人；小婉，你是不是一個挑三揀四的人，難道我不知道嗎？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見到一個像你這樣懂得將就別人的女孩子！”肖子煜的聲音越發溫和。
“可是，”蘇小婉似乎被他的話給弄糊塗了，“可是，我嬸嬸總說我就是個白眼狼，喪門星，一身的晦氣。”
肖子煜抿了抿嘴，沒有趁早去接回蘇小婉是他後悔至今的事。
“還提那邊的事幹什麽呢？小婉，你管一個陌生人說的話幹什麽？我們現在這樣生活的好好的，提那邊的什麽“嬸嬸”的話有什麽意義呢？”
蘇小婉喃喃道：“對呀，那邊的嬸嬸現在對於我來說就是陌生人，我不應該理會她說些什麽，”她抬頭望進肖子煜的眼裏，“叔叔，我不喜歡嬸嬸，你不要再給我找個嬸娘回來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