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杜顏青發飆
顧思煙的手從門把上滑了下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愛他嗎？
“我們愛過嗎？”杜顏青輕輕的問，然後又自嘲的回答自己：“可能隻是睡過吧。”
他徹底的疲倦了，閉上眼睛，歎息說：“滾吧。”
顧思煙從病房出去，幾乎是一路飄到樓梯口。她叫了電梯，仰頭靠在電梯上，看著數字不斷的變換。
“顧思煙，讓你說一句你愛我，是還能有多難？”
“隻是睡過吧？”顧思煙看著電梯鏡子裏的自己，已經是淚眼磅礴：“總結的，還真是精辟啊……”
她能愛他麽？她怎麽能有資格？她還記得不久前，自己跟楚言的保證。她以後不會在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是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心呢？
電梯門打開，何歡剛想上去，結果就看到哭的不像樣子的顧思煙。
何歡臉色不好的衝過去：“顏青怎麽了？”顧思煙哭的這麽慘，難道說顏青……
顧思煙抽噎了一下，說：“他醒了，已經沒什麽事了。”
何歡這才舒了口氣，狐疑的掃視著顧思煙：“那你這是……你怎麽沒在樓上？”
何歡了然的問：“他鬧脾氣了？”
顧思煙低著頭沒有答他。
“你們兩個啊……”何歡搖頭：“我先上樓看看他，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何歡上去了，顧思煙坐在樓梯上。中途主管給她打了個電話，她稍微聽了聽就給掛斷了。主管：顧思煙！你當公司是你開的！總是遲到！還隨意曠工！我看你是……
來往的人群，或悠或喜，或怒或罵，世間百態，人世冷暖。在這個生死交接的地方，看的更是清晰。
顧思煙住過很久的醫院，所以她清楚人在生病的時候是有多麽的脆弱，是有多麽希望有人可以依靠。
文煙死了，顧澤跟她也是老死不相往來。從她家破到患病，她能依靠的人也就姬雪和楚言兩個。楚言曾經問她，為什麽姬雪就是她不離不棄的人。
當時她沒有告訴楚言的是，這個世界上一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人就是姬雪啊。跟姬雪在一起，她什麽顧慮都沒有，她不用擔心自己不好的名聲連累她。不用擔心這樣，那樣的問題。
所以，她不會，不想，不能去碰姬雪的老公。不然，她會覺得自己豬狗不如。
所以，她不會，不想，不能去考慮，自己到底愛不愛杜顏青。
她不配。
何歡上去沒多久就下來了，顧思煙奇怪的說：“你怎麽這麽快？”
何歡聳聳肩：“我們的殿下心情不好哦，在樓上發飆呢。算了，不管他，有吳管家看著呢，不會有什麽事的……”
又發飆？他斷掉的肋骨沒關係嗎？他的傷口呢？
“要不……我在上去看看吧……不然……”不然她不會安心的。
何歡強拉著她出了醫院：“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看你這眼圈黑的，能嚇死個人！他血多，就讓他流去吧！”
何歡拉著她都到了轉門，顧思煙卻跟突然恢複了意識一般，突然撇下他的手，撒腿就往樓上跑。
“你……”何歡回頭看著自己空了的手掌，突然笑了：“這兩個傻瓜，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時候啊……”
顧思煙腦子已經徹底的不夠用，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想去看看他。隻是……看看吧……
她累了一晚上，早上還沒有吃東西，這麽一跑眼前總是一黑一黑的。她喘勻了氣，走到門口的時候，護工推著一堆被杜顏青摔碎的碎片啜泣著往外走。
吳管家本身暗淡的臉，在看到顧思煙的瞬間爆發了巨大的喜悅：“顧小姐！您回來了？快進去吧！您多跟少爺說說話，大夫說，多說話對他恢複肺傷有好處。”
顧思煙機械的點點頭，沒有猶豫的，推門就進去了。
杜顏青聽到響動，鳳眸回頭睥睨她一下，又閉上了。
顧思煙也不說話，踩著還濕漉漉的地麵，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的盯著杜顏青看。
“叮~”的一聲，顧思煙的短信。杜顏青的眉頭**了一下，但是依舊沒有回頭。
顧思煙將手機靜音，打開短信，是人事部的，她被辭退了。
自從上次杜顏青胡攪蠻纏的讓時曉光給顧思煙請過假以後，公司裏的人似乎都覺得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有不淺的後台。於是，顧思煙平時遲到之類的，大家也就當沒看見。顧思煙過意不去，所以基本不麻煩主管。今天，卻這麽莫名的被人辭退了。
但是現在，這不是她的問題。
她收起手機，繼續盯著床上的杜顏青沉思。沒一會兒，手機又響了。是李小溪的。
“思煙，你惹著秦天了？怎麽你的辭退文件是他簽的？我問了半天，他也沒告訴我為什麽辭退你，你發生什麽事了嗎？”
顧思煙皺眉，都什麽爛七八糟的。
“你還，有完，沒完？”杜顏青說一句話，都疼的直喘粗氣：“我不是，讓你，滾了嗎？”
顧思煙收起手機，吱唔了半天：“那個……對，吳管家雇我來當護工……”
杜顏青皺眉：“他給你，多錢？”
“啊？”
“你當護工，一個月拿多錢？一萬？”
顧思煙不說話了。
“我一個月給你兩萬，你走吧。”
“你……”
顧思煙沉住氣，慢慢的解釋：“我想照顧你。”
“你可能理解不了姬雪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你會覺得我們這樣的關係沒有什麽要緊的。我信任姬雪，她也是一樣，我們之間的信任比任何人都強。就算有一天，姬雪拿著槍指著我的頭，槍響了，我也會以為是槍走火了。”
杜顏青的身體似乎沒有那麽緊繃的排斥了。他沒
有打斷她，眼神灼灼的盯著她看。
“所以……所以，報恩也好，怎麽樣都好，能不能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一直到你出院？”說出這句話，似乎要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
杜顏青微弱的冷哼了一下，顧思煙等他的答案，等了很久。等到她以為杜顏青要再次趕她走的時候，他卻開口說話了。
“留下吧。”
杜顏青回頭看她，有氣無力的哼：“都留下了，就不用哭了吧？”
“我出去問問主治醫師。”顧思煙紅著臉出去了，杜顏青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疑似微笑了。
顧思煙，為了留下你，我不惜一切代價讓你眾叛親離。我隻希望這一生，讓你能依靠的隻有我一人……
顧思煙詢問了主治醫師一些飲食上的規律，真的每天按時按點的做起了護工。準備膳食，輔助醫生為他治療。杜顏青雖然不在像最初那麽排斥，但是也很少張嘴說話。
顧思煙從這幾天的護工工作中，更為深刻的體會到了顏青殿下的大少爺脾氣。為了他能安心的吃飯，她練就了一身不屈不撓的本領。
比如，現在。
“吃口粥吧？”
杜顏青撇了一眼白粥，理都不理她，直接轉過頭去了。
顧思煙並不泄氣，繞道他轉頭的那麵，繼續笑臉相迎的說：“吃點吧，一會兒還得去做檢查呢。”
杜顏青眉毛動了動，嘶啞著哼哼：“燙。”
真是難伺候啊……顧思煙將粥液滴在手背上試了試溫度，笑咪咪的說：“不熱了，喝吧！”
杜顏青臉似乎變的更陰鬱了，顧思煙納悶了，這是怎麽了，又不高興了？
“你到底吃不吃！”
你就不能用嘴嚐嚐！可看著顧思煙板起臉有點生氣了，杜顏青蠕動著張開了嘴。
顧思煙又笑咪咪的了：“這才乖嘛。”
“呦，顏青，你這是，撒嬌呢？”何歡靠著門框上，悠閑的看著正在喂飯的兩個人。
杜顏青皺起了眉，而何歡卻跟沒看見似的，扒拉扒拉保溫杯聞聞：“這粥真香啊，你自己熬的？”
顧思煙點點頭，笑著說：“是啊，大夫說他現在用的藥，對吃的東西很挑剔。所以，還是喝粥的好。”
“我也沒吃呢，給我也來一碗吧？”
“好的，你等著，我去拿碗給你！”
杜顏青似乎很不滿意自己的膳食要被人瓜分，一改以往的孱弱，將身邊的保溫杯護在懷裏。他沒有控製好力度，保溫杯撞在肋骨上，疼的他直冒汗。
何歡看著他這個樣子，也不在逗他。笑著問顧思煙：“他還是很少說話嗎？”
顧思煙搖搖頭：“可能說話很疼吧，但是醫生說，他多說說話，會康複的比較快。”
何歡在這呆了好久，絲毫不介意杜顏青厭棄的眼神。他就跟沒看見一般，悠然自得的吃著顧思煙給他削好的水果。
開玩笑，現在的杜顏青完全沒有反抗的力氣。他何歡怎麽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不好好的戲弄他一下，怎麽對的起平時被他欺負的自己？
何歡也不敢做的太過分了，看杜顏青馬上要發飆了，趕緊起身告辭。他一離開，屋子裏就又剩他們兩個人了。
顧思煙本身的性子很冷淡，平時就不大喜歡說話。可是為了杜顏青能早點康複，她一直在沒話找話說個不停。以前都是杜顏青纏著她，現在反過來她纏著他說話，效果肯定不是很明顯。
“你為什麽不讓別人看到你好的一麵呢？”顧思煙為他換好藥問他。
杜顏青的身體一震，這是第二個問他這個問題的女人。
“因為，如果他們看到我好的一麵，就會希望我一直這樣。”這是杜顏青從趕她走以後，說的最長的一句話：“而且他們不在乎。”
沒有人會在乎他是什麽樣子，好的或者壞的。隻要他是杜顏青，那麽對別人來說，他的地位要比他惡劣的性格重要的多。
顧思煙不像劉怡君那麽明白這些，她勸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你現在生病了，為什麽不給別人一個機會讓他們對你好呢？”自己這麽孤零零的，很寂寞吧？
杜顏青看著顧思煙為他掖好被子，問：“你想，讓別人來？”
顧思煙解釋說：“我希望你能早點好。”
杜顏青眼神晃了一下，沒有說什麽，閉眼睡了。
第二天一早，沙發上的顧思煙就被病房外麵的腳步聲吵醒了。她皺眉看了一眼床上的杜顏青，他睡的也不是很安穩，睫毛一直在動。
低頭看表，這才六點多，怎麽外麵會這麽吵？
這一層被杜顏青包了下來，所有通道都有便衣警衛把手。除了醫生護士，根本不會有什麽人能上的來。
顧思煙打著哈氣穿鞋出去，一推門，外麵已經排了一隊的人。
“你們這是……”顧思煙有些茫然的問著把頭的男人。
這個男人四十多歲，身邊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秘書。兩人的手裏都提著各種各樣名貴的補品，一臉訕笑的問：“杜總裁住這吧？”
顧思煙點點頭：“您是哪位啊？”
“啊，您好你好！”顧思煙雖然歲數小，但是能從杜總裁病房出來的，一定跟杜總裁的關係匪淺。來的男人不敢怠慢，從名片夾裏遞給顧思煙說：“我是BN能源公司的總經理範橫，聽說杜總裁病了，我來看看他……”
顧思煙低頭看看眼名片，這職位頭銜，還真是不少啊……往後麵看去，排了密密麻麻的一隊人，不用說，應該都是來探病的。
杜顏青，還真是聽進去她說的話了。安排了管家，放這些人進來。
“那個……你先等會吧，他還在睡覺……”
“沒事沒事！”範橫從懷裏拿出個信封塞到顧思煙手裏：“照顧總裁你們真是辛苦了啊，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
“不行不行！”顧思煙就跟被燙了一般縮回了手：“我先進去了！”
範橫身邊的秘書看著顧思煙倉皇的背影，暗暗的發笑。
顧思煙從外麵進來，杜顏青已經醒了。
“我……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有些歉意的說。
杜顏青卻沒沒說什麽，淡淡的說：“叫他們進來吧！”
這一上午，顧思煙過的簡直比照顧杜顏青的時候還累。
吳管家為了照顧杜顏青的身體，隻是通知了幾個人。誰知道，那些個企業聽說杜大總裁病了，全都聞風而至。杜顏青也沒說什麽，拖著傷病很禮貌客氣的，全部都接見了。
杜總裁，我們公司最近有個新的企劃案，是這樣這樣子的……
杜總裁，最近有個招標，形式是一片大好啊，是那樣那樣子的……
儲藏室裏的金銀玉件，鮑參翅肚越堆越多。這些人還真是很下功夫，杜顏青的喜好調查的一清二楚。可就算這樣，也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的溫暖。
顧思煙卻覺得心裏完全的空了，杜顏青那句“他們不在乎。”一語道破。
“杜總裁，喝點水吧！”範橫帶的秘書絲毫不見外的坐在床邊，杜顏青臉色淡淡，無風又無波。
範橫油光滿麵的，笑的時候堆了一臉的褶子：“杜總裁要是覺得我這個秘書伺候的還算合適，那就讓肖晴留下吧！”
杜顏青撇了一眼剛進來的顧思煙，不置可否。
範橫見狀，立刻順杆往上爬：“肖晴！快點，給杜總裁墊個枕頭！”
肖晴笑的媚眼如絲，含笑著要去扶他。
“探視時間過了，你們該走了！”
範橫回頭一看，這不是早上那個小護工嗎？看著顧思煙麵色不善，範橫心下一緊，難道說早上的錢給少了？
“肖晴有護師資格證，讓她留下照顧杜總裁吧！這樣也能分擔點你的工作。”範橫繼續訕笑著。
杜顏青似笑非笑，讓人揣摩不明白他的心思。
顧思煙徹底的發火了：“他還病著呢！你們在這沒完沒了的，打擾他休息！”
範橫沒說話，肖晴卻有點不願意了。她是女人，自然能感覺的出杜顏青剛才並沒有過分的抗拒自己。再說，又有哪個男人會拒絕她這樣的女人呢？
但是，肖晴還是比較聰明的，她不能跟杜顏青的人起正麵衝突，要讓杜顏青自己開口留下她。
“快走吧！”顧思煙不客氣的說，語氣裏也火大的很：“快走！要不我找警衛員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杜顏青，範橫心裏存著一線希望，他希望杜顏青能好好的教訓下這個沒規矩的護工！再怎麽說，他範橫也是全國有名的企業家，雖說比不了杜顏青，可也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
但是杜顏青什麽話都沒說，懶懶的閉上眼睛，好像他真的很累，需要休息了。
“肖晴！過來！”範橫繼續諂媚道：“那個，杜總裁，您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人，要向一個三十不到的人點頭哈腰，範橫卻做的很心甘情願。而杜顏青，卻連眼皮都沒撩。
範橫帶著他婀娜的秘書走了，臨走之前還狠狠的瞪了顧思煙一眼。
顧思煙歎氣，這一天過的，還真是刀光劍影，狼煙四起……
她走過去將杜顏青放下，掖好被子轉身離開，手卻被杜顏青抓住。
他的手一直都很涼，現在病了，更是涼的發陰。顧思煙回頭看他，杜顏青的眼底有說不出的淒涼。
“顧思煙，你抱抱我吧！”就像一個脆弱無助的小獸，沒有任何的邪念，隻是希望跟一個人汲取少許的溫暖。
你抱抱我吧……顧思煙的內心泛起層層的漣漪。
她稍微猶豫，脫掉了鞋，小心的躺在他身邊，盡量避免觸碰他的傷口。屋子裏麵靜靜的，空氣加濕器不斷的往外冒著白煙。
杜顏青抱著她，小心而又仔細。顧思煙瘦瘦小小的，他怕稍一用力，她就會斷掉。
就跟他的另外三根肋骨一般。
雖然這一天過的很是讓他火大，不過能抱到顧思煙，杜顏青覺得自己做的這些還是值得的。
看來，顧思煙很吃苦肉計這一套，杜顏青若有所思的想，看來可以好好用用這一招……
從照顧他開始，顧思煙就一直睡在沙發上沒有休息太好。現在這樣靜謐而安詳的氛圍，催的她有些昏昏欲睡。杜顏青的手機響了好幾下，都沒有打擾到她的困意。
“媽的！”杜顏青突然咒罵了一聲，將自己手裏的電話丟了出去。力氣太大，震的他胸腔發疼。
顧思煙迷迷糊糊的睜眼：“怎麽了？”
杜顏青沒有說話，但是卻看的出來，他氣的不青。白皙的臉龐，都陰霧繚繞著。
顧思煙的睡意隱去，她從床上下來，撿起杜顏青的手機，上麵依然是短信界麵。
——杜總，您好，我是今天去看你的BN公司的秘書。
——你是哪一位？
——我是肖晴，不知道杜總裁晚上有時間嗎？
——有事說事吧！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真的很有誠意跟您合作。您看晚上方便不方便，我去看看您。要是您最近身體不太好，等我們在約個時間，我在四季酒店開好房間等您！
大晚上看人？顧思煙皺眉，這麽直白的短信，不是明擺的高喊著“杜總裁，您潛規則我吧！”
杜顏青這種來者不拒的性格，他會拒絕嗎？他這麽生氣，不會是因為肖晴那句“身體不太好”吧？
顧思煙可是身體力行的體會過，杜顏青“睚眥之怨必報”的惡劣性格。
看完杜顏青的回複，顧思煙很不道德的笑了。
杜顏青忍著肺疼嗬斥她：“都是你招惹來的，你還好意思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