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56與他知心話

第二日,早上開始戚喬就一直心神不寧,楚翊走的時候略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卻是什麽話也沒問,氣定神閑的走了。

紫憐說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戚喬望望天,她再不走,恐怕就錯過了。說實話,那日丟了休書就離開蘇府,確實倉促了。紫憐說他很不好,如果她今天不去,終是不能心安的。

下了決心,她又抱歉的跟兩個店員說有些事出去,為了不加深他們的怨念,她一人給了一兩銀子,這才匆匆忙忙的出了店門。

蘇府,她很久沒去過那個方向,雇的馬車在離蘇府一段距離時她就下了車,朝西河走去。

這條小河她隻遠遠見過,並未去坐過,也曾遙見那邊的風景雅致,一道八角樓亭延伸的看台緊挨水麵,遠遠看去,就像是築在水麵上。

隻是如今秋深氣冷,枝葉幹枯多了幾許蕭瑟。戚喬越走近,心景越是複雜緊張,慢慢的,透過雜亂的枝椏縫隙,她當真看到了蘇振宇獨站在看台上,遙對著粼粼水麵,頎長的身姿越發清瘦,那一頭潑墨般的齊腰長發,隨微風輕微飄動,映著遠山的煙霧飄渺,竟似謫仙下凡,如夢如幻。

戚喬的走近驚動了紫憐,紫憐看到她眼睛驚喜的睜大,他就知道,妻主是不會不管公子的。戚喬跟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的走向蘇振宇。

一轉兩月有餘,縱使她以為有了楚翊就可以忘了他,可一旦親眼目觸,仍是內心一陣波動。畢竟,她曾經為這個男子付出過,如今又得知負了他,虧了他,害了他,她更是內心糾結萬千。

蘇振宇隻當是紫憐靠近,並未回頭,隻低聲出言:“紫憐,讓我靜一靜。”

戚喬微頓,他的聲音幹澀沙啞,全然不同以前的悅耳動聽,就是冷言諷刺時,那聲色都是純淨的。心裏一疼,她執意走上前。

蘇振宇似有些不耐,擰著眉心回頭,“怎的不聽……”當看到是走在身後的是戚喬,他全身一滯,幾乎連呼吸都窒住了,不可思議又不明所以的盯住她。

“振宇……”戚喬也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他的臉,以前瑩潤的膚色灰暗無光,青春朝氣的臉龐也癟了下去,好像失了水的桃子,尤其兩個眼窩,黑而深陷,眼睛如同寒星隕落,再無光亮。

蘇振宇對她的直視似很焦灼,猛的回過身去,薄唇抿了抿,困難的冷聲問:“你來幹什麽?!”

戚喬心很疼,眼睛迅速濕潤起來,她停步在他三步之遙,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再潤澤的長發,歎息說:“我來看看你。”

蘇振宇猛的側頭看了亭子裏的紫憐一眼,

這下他知道他上了當了,可惜這一次的上當,他並不惱怒,卻是說不出的酸澀無奈。

“不要怪紫憐。”戚喬連忙解釋:“是我知道你不好,想看看你。”

蘇振宇的目光困難的別開去,嘴角掀起一絲輕嗤,“你我已無幹係,我好與不好,關你何事?”

還是這個樣子,不過如果不是,他就不是蘇振宇了。戚喬也不跟他計較,在他身邊那半年,她都被培養出對他的奴性子了。

“振宇,別再固執了,我們至少……還是朋友。”戚喬隻能酸酸地說。

果然,蘇振宇臉上一抹而過的薄惱,“朋友?”呢喃了這兩個字,他冷哼一聲,又背過身去。“你現在看到我了,可以走了。”

戚喬微怔,蘇振宇果然對自己也夠狠心,按紫憐所說,他是有記掛她的,現在看他這副樣子,定是受了不少內心的折磨,可是好不容易他們見麵,他居然也能擺出無所謂的樣子出言趕她走。

她有些無措了看了看紫忪,紫憐焦急的望著她,跟她做手勢不讓她走。

戚喬腳下猶豫著,眼神無意中一轉,忽然瞥見蘇振宇背在後麵的手,緊緊的蜷捏在一起,那用力的程度,骨節都泛白了。

當下心裏一鬆,能確定至少她非要留下來他定不會胖揍她了。

“振宇,這邊風大,天氣涼了,我們坐亭子裏說說話好麽?”

蘇振宇緊繃的身體微微有些放鬆,但他側過來的下巴依然高傲地昂著,“我現在是個棄夫,不便與女子共處。”

戚喬著急,擰了擰眉,決定長話短說,反正她也不適宜再和他相見,過於癡纏關心隻會惹他更多傷感。他好歹有武功在身,不會那麽羸弱。

“振宇,我來,還是有些話要說的。”

“我們已無話可說。”說的可真夠絕。

戚喬望著他倔強的嘴角,眼底的冷酷,心裏還是隻有歎息。其實她也理解,他今天這般境地,都拜她所賜,他怎會不恨不惱,沒有出手劈了她就不錯了。

但是,她來雖然沒有資格教他做什麽,可是他們之間的迷團還是要說清楚的,哪怕隻是讓他少一些疑問,也是能減一份鬱結吧。

“那天,我與李秋瑤偶遇,她軟硬並施,立誌要奪回你……”

“無需再說,過去的事已成定局,我不想知道。”蘇振宇顯得有一絲激動,冷厲的出言阻止。

但是他不堵住她的嘴,她就要對他和盤托出。於是自顧自地繼續說:“我承認,那段時間我們已經化解僵局,雖然你一次次冷對我,但我們的關係仍

是在向希冀的地方發展,但是與你們曾經的情義相比,真可謂是微不足道,我也有自卑,在她麵前。而且,我怕死,怕惹事,就決定給彼此一個賭局。現在後悔的是,我當時沒有坦白跟你說清楚,隻是試探了你,卻又忘了你本是個別扭的性子,你說我永遠也比不得她。”

蘇振宇的臉色漸漸蒼白,眼睛痛恨的瞥向她,他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她也猜到會是這樣,這些天這些事他反複的思考,有多少個版本,他都想過,可是聽到她這樣話,他還是憤恨的全身微顫。

“在那個亭子裏,我是故意走開,看你們如何,結果……”戚喬低頭苦笑,“如今看來,我是被自卑迷了眼睛,是被李秋瑤算計了。”

蘇振宇蜷起的手指鬆開又捏緊,眼瞳縮了又鬆,他氣極的冷笑一聲,忍不住出口說道:“婚姻大事,你竟是交付於一個賭局,混沌不清,視之為兒戲!”

語氣之中,濃鬱的怨恨流轉出來。

戚喬自知欠理,羞愧的低下頭,“我承認,我從心底裏就認定你必是逃不脫她的,所以,輕易的就信了。所作的賭局和試探,隻是為自己找個安心的借口。”

“你……”蘇振宇劇烈的顫抖著,眼睛裏是不可思議後的決絕薄涼,“嗬,好,我終於清楚了,謝謝你告之,你走吧。”

既然在她心裏從來就無足輕重,他又何需再介懷!從此陌路!從此陌路!

但是戚喬話還沒說完,“我還有必要跟你說一件事。”

蘇振宇已顯得煩躁不耐,“不必說了,我不想知道。”

“那天李秋瑤問了我一個問題,”戚喬卻是不顧他的抗拒繼續說,“她問我們,可曾圓房。”

蘇振宇眼睛倏地瞪大,臉上不知是紅還是白,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無恥!”

戚喬還是淡淡地看著他,“我當時為逞強,也是為了試探,我說我們已經圓房。”

蘇振宇愈發驚愕,竟是呆滯著說不出話。

戚喬苦笑了下,說:“但是她糾結了一下說,她不在乎,即使你嫁過了人,她也還願意要你,還是會將你當作寶。”

蘇振宇眼中飛速閃過難堪,他壓低了聲音,說:“你來是為了羞辱我嗎?”

“我當時想,難得她連你嫁過人都不介意,一定很愛你,你又很愛她,我將你交給他,也安心。”

“你少再裝好人!”蘇振宇氣喘籲籲,怒不可遏,“戚喬!你休我就休我,不要再編些好聽的無辜的話開脫!好就合,不好就分,我無怨言,但是不容許你再來說這些渾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