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16各懷心思

不得不說,這男人不說話不動的時候,意境非常美。

戚喬壓下了心裏的慌,沉下氣息,盡量讓氣氛輕鬆自在些。眼波一抬,瞧見他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把劍。

“嗬嗬,夫郎,還在看書啊。”寒暄一句先。

蘇振宇的眼皮微動了動,齊刷刷的睫毛像毛刷一樣,但他並未抬眼看她,隻是薄唇輕啟,冷聲問:“什麽事?”

生疏的讓人心疼。

戚喬手在腰間按了按,都有點不敢拿出來了。恍惚了會兒,絞盡腦汁,別扭地問:“聽紫憐說……你沒好好吃飯,我挺擔心的,來問問你喜歡吃什麽,我去廚房給你做,好不?”

蘇振宇的嘴角又上揚了一點,聲音充滿鄙視,“你能會做什麽?”

戚喬麵色變了變,但是對於一個生氣又節了幾天食的人,出言哪會好聽。算了,誰讓他是自己夫郎呢。“碧羅說你還在為我生氣,真是的,都幾天了,你怎麽還生氣呢,我都不記你那巴掌的仇了。”

蘇振宇神情微動,似乎也為自己的一巴掌有些愧疚,但他嘴唇緊抿著,沒吭聲。

戚喬見他有鬆動了,趕緊陪上笑臉,小心冀冀的從腰間取下編的同心結,珍貴的捧在手心。這個結她編的很用心,自己有一定的創新,花樣兒別致,中間有珠子作裝飾,底下的穗兒有兩束。

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振宇……”這是她頭一回叫他的名字,她覺得這樣喚親切又誠懇。“你看看這個同心結,是我親手編的,想送給你做劍穗,你看喜歡嗎?”

蘇振宇一怔,似乎很是驚詫,終於也抬起了他高貴的眼簾,目光對上戚喬的時候,戚喬隻覺得他的眼睛美翻了,借著燈光,晶瑩剔透到波光瀲灩,她不由心跳如鼓,頓覺得討好他巴結他什麽的都值了。

好吧,她沒出息。

蘇振宇的視線又轉到她手上,看到那精巧鮮紅的同心結時,眼睛裏有一抹驚喜閃過,但不知為何,轉瞬即逝,又恢複了淡漠。

戚喬的小心和期待在他沉下臉色後,驟冷。她無措,對於這個男人她頭疼之極,完全摸不著脈象。

“我的劍不需要。”蘇振宇硬生生地低聲說,眼睛又望向書上,一副的拒人千裏之態。

戚喬受傷了,尷尬的蜷起手指,握住同心結,再看這小東西,就像被拋棄的玩偶,一點沒光澤了。

“……不掛劍上,也可以的,別在紗帳上也好看啊。”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拒,硬著頭皮,繼續討好。可能她的火候不夠,男人嘛,興許得多哄哄。

蘇振宇再次抬起眼睛,神情奇異地看著她。仿佛有茫然,有無奈,有幽怨……總之,是她不能完全讀懂的神色。

“我,我專門出去選的材料,回來自己編的,編了兩天呢,我知道你什麽也不缺,也許不稀罕,但是,是我的心意,就當作……那天我們吵架,我惹你生氣的賠禮吧,希望你接受,不要再生氣了。你,你看看嘛,它很漂亮的,嗯?”戚喬

極力的說好話,聲音極盡溫軟可親,眼波巴巴的望著他,期望他憐她一片用心。

果然,蘇振宇放下手中書,緩緩站起身,定定的看著她。

戚喬激動了,開心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又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同心結舉到他麵前,“收下吧。”心道,收下我們就當和好了。

蘇振宇眼波在她手上一掃,說:“同心結是什麽寓意?我為什麽要收你的?”

戚喬頓了頓,她知道同心結是永結同心之意,古時就多用於婚姻之事,是愛情的向征。他這樣說,是質問是推拒還是嘲諷,她也不管了,她清楚現在不是“永結同心”的時候。

蘇振宇目光炯炯盯著她,又說:“我與你驢頭不對馬嘴,誌不相投,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又何需費這無謂心思?”

這意思,是說他們永不可能同心麽?他還是看不起她,在他心裏,她永遠是一個窮酸秀才,而他總是高高在上,他永遠也不會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所以,這是他在委婉的勸阻麽?

他說這種話,比狠厲的喝斥她都讓她沮喪傷心,戚喬隻覺得頭頂的天氣唰的陰暗下來,周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再也不會有一點光芒。

驀然覺得自己興致勃勃神秘兮兮的做這個同心結有多麽可笑!

原來根本就是驢頭不對馬嘴,對牛彈琴!

見戚喬灰敗下來的神色,耷拉下去的腦筋和肩膀,蘇振宇眼中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

戚喬暗暗吸了口氣,盡量不讓自己難過,盡量裝作輕鬆,努力的由嘴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死要麵子地說:“嗬嗬,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純屬以表歉意。你看這個小東西,我編都編好了,自己留著也沒什麽用,你就當是個朋友相贈的小玩意兒吧。”說完,不等蘇振宇再說話,她就匆忙往他桌上一放,轉身,快步掀了簾子出去了。

蘇振宇神情微頓,目光由桌麵上的同心結轉到她的背影上,等那背影消失在門外他又長呼了口氣,視線緩緩的流轉,重落回同心結上,久凝不語。

慌不擇路出了屋門的戚喬,隻覺得的頭暈暈的,昏昏沉沉,似幻似真。也沒有注意到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碧羅,魂不守舍的走向院外。

也不是說多麽大的打擊,隻是覺得沮喪透頂了。

想這數月來,她是使盡渾身解數討他歡心,可是你看他的回應,先是對她禁足、縮食,然後打手掌心,前天又是巴掌,各種誣陷嫌棄鄙視更不必說了,他對她,可有一絲感情?哪怕一絲憐憫和同情?

沒有,木有!

現在的狼狽,怪誰呢,還不是怪自己,自不量力癡心妄想,早就知道人家有心上人,人家再孤獨也不需要她的愛護,她怎麽就是學不乖呢!人家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了,求之不得還去求?為何就不能順其自然呢?

好吧,順其自然,她再也不想費無謂的心思了,隻會落他嘲笑。

抖了抖精神,一陣清風吹來,負了

袖邁大步子,未來的路,還很長呢。

這邊,屋裏頭。

碧羅踏進門裏,看到蘇振宇垂首失神的望著桌麵,他放眼仔細一看,是個同心結。“這是她拿來的?”

蘇振宇微吸了口氣,點頭。

“她什麽意思?”碧羅眉頭倒豎,一臉憤恨,“她憑什麽拿這玩意兒來?真是的,這種老套無聊的戲碼,不知道又是跟哪個女流學的。”

蘇振宇輕歎一聲,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上,眼神迷蒙無奈。

碧羅小心的看了看他,試探著說:“少爺不是討厭她嗎?為何還收下。”

“她放下就走了。”蘇振宇不耐地說。

“那我扔了去。”碧羅說著上前一把抓起同心結,蘇振宇一怔,本能的一把按住他的手,碧羅詫異回頭看,他麵色僵了僵,抽回手,說了句:“先放著吧。”

“少爺……”碧羅糾結的看著他,不知怎麽問心裏的疑惑,“你不會是對她……”

“別瞎說!”蘇振宇厲聲製止。

碧羅鬆了口氣,別扭地說,“那你,你這幾天到底在煩什麽啊,心神不寧,愁眉苦臉的,碧羅都急死了。”

蘇振宇揉著眉心,眼睛盯向油燈,沉寂了一會兒,低聲說:“中秋家宴上,母親讓她參加科舉考取功名。”

“那不是很好嗎?她若有了功名,就不是窮酸秀才了,少爺麵上有光。”碧羅本是很高興,但一看他的神色,不由住了口,思慮了片刻,不確定地問:“難道少爺……不喜歡她考功名?”

蘇振宇臉色陰鬱,低嗤一聲說:“女人一旦做了官,全都是一個嘴臉。”

碧羅一頓,眨了眨眼,不敢吭聲。少爺定是又想起李小姐了,李小姐為了升官發財,原是許給少爺一生一世,也違了約,又攀了高枝,少爺一直記恨那種女人。

可是,少爺既然又對戚喬無心,為何還糾她做不做官呢?唉,主子的心思他不懂。

蘇振宇瞥了碧羅一眼,見他滿臉疑惑,幽幽暗歎,這個世上,沒有懂他的人,也恐怕隻有紫憐……隻是紫憐,嗬。

“碧羅,你出去吧。”

“哦。”碧羅無精打采的出去。

蘇振宇縱著眉,目光停在桌麵的同心結上,伸出手,拿在手心,線條細膩均勻,她居然會編這玩意兒?

隻是,她根本不知他究竟在氣什麽,她不知道,他那日說那些狠話並非本意,他隻是憎恨爭名做官之舉,可她不容他分辨就甩袖子走人了,留他憋悶至今。

方才說她驢頭不對馬嘴,也有負氣中的提醒,可她似乎又誤會了。

雖是不鍾情於她,可她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妻主,他自是不想她聽母親的話,若她以後做了官也納侍娶夫,那他當初何必棄秋瑤而選擇她?不是很可笑麽?

算了,她那種迂腐無能之人,他能奢望她懂什麽?本也是無法心靈相通。

他日,若真到不得已,大不了剪去烏發,伴這清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