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061)江南白衣,伊人錯1
端茶送水,噓寒問暖。王府主院內的侍女倒是忙得不亦樂乎。
如今雲初染親自被瑞王抱回,在眾王府下人眼中自是平步雲端,一朝得寵。
王府之人也極會見風使舵,紛紛倒向雲初染,趁楚亦風不在之際,倒是圍著雲初染轉個不停。
不僅王府侍從,王府中那些侍妾失寵們,皆是濃妝豔抹過來,慰問探望,討好之意昭然若揭。
雲初染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打量著圍在床邊的眾侍妾,不由淺淺一笑,道:“諸位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領了,隻是妹妹如今有傷在身,需靜養,望姐姐們多多理解。”
說來,麵前這群女人的容色,倒是極為一般,還不及那趙玉柔五分。她倒是不解了,莫不是楚亦風喜歡這類濃妝豔抹的,所以她雲初染在他眼裏,僅是姿色平平?
一想到這裏,雲初染頓時暗翻白眼。以前僅是以為楚亦風覺得她美得不夠明顯,可如今看來,不是她美得不夠明顯,而是楚亦風的欣賞水平高得太突出了。
瞧瞧正對著她的那個粉衣侍妾,鼻梁微塌,一雙眸子時時含著水霧,儼然一出楚楚可憐之輩。她雲初染這輩子,怕是與曹雪芹書中那林妹妹的嬌喘微微的模樣永遠沾不上邊了。
雲初染這話一出,眾侍妾倒是心領神會,極為‘善解人意’的囑咐幾句,便紛紛告退。
屋子剛一靜下來,不料一位白胡子老頭被兩名侍女拉了進來。
“快點!”那兩名侍女焦急催著,腳下步子微急,可憐那挎著藥箱的白胡子老頭滿臉熱汗,腳步踉蹌,差點就要累得喊娘。
雲初染瞧著這一幕,不由微微一歎。往日她倒是未料到,這瑞王府為何出了這麽多的多事之人?
人家楚亦風剛才將她丟在床上,就大氣凜然的出去了,什麽都未吩咐,這些丫頭倒是無事獻殷勤,竟擅作主張將大夫給請來了。
“王,王妃,請,請伸出手來,容老夫把脈。”那白胡子老頭在雲初染床邊的圓凳上坐定,連身上的藥箱都未來得及放,就開口道。
許是方才走得太過勞累,他說出來的話也少上氣不接下氣。
雲初染抬眸瞥了一眼那白胡子老頭,微微一笑,緩道:“無需把脈了,本妃自己會醫。”
說來
,她雖是先機老頭的徒弟,但先機老人最引以為豪的醫術,她卻僅學會一成,先機老頭最不屑的毒術,她卻學了十成,外加自創幾類連先機老頭都沒折的毒丸,惹得那先機老頭日日罵她欺壓師傅,日日囂張的宣稱要將她這不懂尊卑,半道學成異類的好學之人逐出師門。
隻可惜,那先機老頭離了她就要喝西北風,每次他想逐她,皆是雷點大雨聲小,翻不了天!
“這…。”聞得雲初染的話,白胡子老頭倒是一愣,差點老淚縱橫。
無事?他累死累活差點暈厥在半道上,好不容易抬著兩條顫抖的老腿行到這兒來,可這王妃竟說,竟說無事!
刹那,白胡子老頭瞪了一眼旁邊立著的兩名侍女,而後急急垂眸下來,麵上湧出縷縷憤懣來。
他以前是宮廷禦醫,告老後便在京都街邊開了一家醫館。他往日與瑞王交情不錯,所以,隻要瑞王府中有人生些小病,皆有王府侍女請他過來照料。可今日,這王府侍女催得倒是急,他老腿都快跑斷了,一路追問,才得知是瑞王府的新王妃受了傷。可他倒是納悶了,以前那位被廢了的瑞王妃趙氏重病,連床都下不得時,也從未見過這些侍女請他請得這麽急過。
白胡子老頭心中不解,但也不敢違抗雲初染的話,僅得慢騰騰的起身來,正欲開口離開。
這時,門外頓時進來一抹頎長修條的身影。
雲初染往那身影瞧了一眼,不由眼角一跳,心頭突生一抹不祥預感,在她暗自思忖之際,果然聞得一道冷意刻板的嗓音道來:“有勞李大夫替她把脈施針,她方才被馬蹄踏傷。”
低沉沉的嗓音,帶著幾抹暗沉,似是未帶什麽情緒。
雲初染頓時白眼,不由後悔起來。方才,她當真是不該演一場苦肉計!
說來,那黑馬雖然踏在了她的身上,但她卻暗自以內力相抵,並未受傷。
相比於雲初染的無奈,一旁兩名侍女倒是聽得有些震驚,想來是被楚亦風口中那‘馬蹄踏傷’幾字驚得略生後怕。
白胡子老頭也是雙眸一掀,恭敬朝楚亦風應了一聲後,便再度坐了下來,朝雲初染頗為急迫的道:“請王妃伸出手來,容老夫為您把脈。”
聞言,雲初染暗自斂神,心頭略帶幾抹不暢。
她瞥了白胡子老頭一眼,而後抬眸朝已然走至床邊的楚亦風望去,卻見其正深眼望著她,俊美的麵容帶著幾分冷冽,眸中漆黑一片,瞧不出什麽情緒來。
雲初染暗自咋舌,心道這楚亦風當真是裏裏外外皆為冷氣襲人的冰塊。
片刻,在那白胡子老頭再度催促她之時,她也不準備裝了,正欲起身,卻不料楚亦風突然出聲:“你們先出去!”
嗄?
雲初染微微一怔,不由詫異抬眸朝楚亦風望來。
床邊的兩名侍女也是一震,紛紛麵露不解。
那白胡子老頭眸色一抖,伸在半空的枯槁之手也僵了。今兒莫不是奇怪到頭,連這平日裏極為英明的瑞王爺也開始陰晴不定了?
見眾人不動,楚亦風麵色不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眸色一沉,短音道:“出去!”
那兩名侍女與白胡子老頭終於呆不住了,紛紛告退。
隨著不遠處那道雕花木門的一開一合,屋內歸於寧靜。
雲初染抬眸迎視楚亦風的眸光,見其不動,她盯了他片刻,終究是打破以不動應萬動的俗套,緩緩自床上坐起。
瞧著楚亦風越來越沉的眸光,雲初染朝他淺然一笑,精致的麵上不見一絲傷者應有的病態,反而是平靜自然,風雅如常。
“王爺何須這般瞧著初染?即便初染有傷是假,但救了王爺卻是真呀。”雲初染率先出聲打破寧靜,緩道。
此刻,她也不拐彎抹角了,主動言明受傷一事是假。說來,此事她也沒打算瞞他多久,在方才他讓白胡子老頭替她把脈施針之際,她就欲捅破這層紙了,隻不過,她倒是未料到這楚亦風竟頓時改口,主動放棄在她麵前揭穿她謊言的機會。
雲初染這話一出,楚亦風麵色全然不變。
雲初染見狀,不由細細打量了一番楚亦風的麵色,而後歎了口氣,饒有興致的笑著,“看王爺這樣子,應是早就知曉初染未受傷吧?”
既然這樣,他親自抱她回府又是為哪般?莫不是真被她舍身相救感動了?但,這幾率怕是極小,往往冷若冰霜之人,即便是有人對他舍身相救,可能也激不起他心底的一層惻隱感動來。
畢竟,冰塊的悟性太低,是不易感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