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天災降（1）

原本是接近年關的時節，身為都城，往年此時已是漸漸洋溢著過年的喜氣了，可今年與之相反的，京城之中處處彌漫著驚恐壓抑的氣氛，每個人的臉上都籠著一層名為惶然的陰鬱情緒。

“接連五城先後出現瘟疫？”初聽到這個消息，凝霜大大吃了一驚。據她所知那五座城離國都不遠，因為遭受大規模瘟疫的侵襲，牲畜死傷無數，更有不少百姓也受到感染，一時鬧得人心惶惶，大批災民攜家逃難，四處流離，而受到感染被隔離的人，隻能坐困愁城，等待他們的是即將告罄的食物，和那之後漸漸逼近的死亡。

國都離得近，許多難民都逃到了這裏。皇帝怕那些災民中有人受到感染，不敢讓他們進城，隻得緊閉城門攔截在外，但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安撫他們，一時城外哀聲連天。

城內的人也開始擔心起來，將近五萬的災民不是個小數目，畢竟處在天子腳下，若是被逼得急了，難保不會發生暴動，這樣不僅不利於治安，還會損失民心，一時弄得人人自危。

暖閣裏，凝霜抱著手爐，聽著葉青城述說外麵的情況，良久，雙眉緊鎖，不讚同地搖頭：“皇上就這麽把那些流民拒之門外？要是他們走投無路之下，發生搶劫傷人的事件，引發暴亂，可就得不償失了。”

葉青城坐在對麵的太師椅上，提起外界的災情也是歎氣連連：“這也是沒辦法，要是這些流民裏麵有人感染了瘟疫，這一開城門豈不是把病源帶了進來，皇上是決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國都是龍脈所在，一旦城內的人染上瘟疫，受到的損傷是不可估量的，這樣的風險誰都擔當不起。

葉青城說得句句在理，凝霜找不到理由反駁，可是難道就那麽看著那些災民

流離失所，餓死他鄉？這也太殘忍了。

她自幼由先生教導詩書禮儀，學問方麵雖然涉獵不深，但許多基本道理還是懂的。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國之根本為民，若是國君連民都保不住，隻顧自身安危，還有誰願意守衛這個國家。

想了會兒，凝霜猶豫地說：“既然城門不能開，那麽應該可以有其他的辦法吧。”

葉青城若有所思地望向她：“霜兒，你有什麽想法？”

凝霜抿了抿嘴，頓了半晌，似乎在想到底該不該說，在葉青城鼓勵的目光下，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大哥，你名下不是經營著幾家商鋪嗎？”

自從葉青城對父親表明不願入朝為官的心跡後，就早早走上了商途。所幸他盡管喜歡流連花天酒地的場所，被別人視為紈絝子弟，但在經商這方麵卻是極其具有天賦的。

聽妹妹這麽一問，葉青城本身是十分有腦子的人，更何況兄妹二人知心久矣，立即明白了她想做什麽：“你打算用那幾家商鋪來賑災？”

凝霜點頭：“外麵正鬧得人心惶惶，我們散點錢財，既是為皇上解難，也可以為父親分憂，還可以造福百姓，何樂不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餓死吧。錢財不過身外之物，以後還可以再掙，但是那些流民的性命丟了卻是再也回不來了。這些年來連連征戰，國力空虛，若是再損失青壯勞力，失卻民心，是大大的不利啊。”

凝霜早已想了許久，此時說起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

想到自己錦衣玉食高床軟枕，而有的人卻食不果腹，受到病痛的威脅，凝霜就覺得一陣難受，覺得必須做些事幫助他們。

“說的有道理。”對於這

個妹妹，葉青城從來就知道她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時候並不是完全依賴於父兄的意見。葉家祖輩皆是詩書禮儀之家，向來有樂善好施的美名，凝霜的這個想法是好事，他自是沒有理由反對。

“不過這件事還得由爹說了算。”剛說完就覺得這句話純屬多餘，哪一次這個妹妹的請求爹沒有允許的。

果然，凝霜的想法立即得到了葉相的大力支持，隻是當聽說她打算親自出城賑災的時候還是發出了抵觸。

“外麵形勢惡劣，別家的姑娘躲避都唯恐不及，你為什麽非要親自去？”想到自己女兒有染上疫病的危險，葉相心裏一百個一千個不樂意。

“就是因為別人避之唯恐不及我才更應該做出表率，我是爹爹的女兒，相國府的小姐，若是我出城賑災幫助那些災民，其他富貴之家受到感應，也會紛紛解囊資助的。不然就算我們相國府再有錢，也緩解不了多少災情，可是如果京城富豪之家都伸出援助之手，那情形就不一樣了。”

雖然分析得有條有理，但做父親的仍舊放心不下：“還是太危險了，不妥。”

凝霜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哪裏這麽容易放棄，極力勸說：“爹，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又有大夫隨行，根本不會有問題。”

相國大人依舊不願意，奈何一天不同意，凝霜就一天不放棄，天天跟他軟磨硬泡，僵持了許久，葉相不得不妥協，萬般不情願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霜兒是真的長大了。”

垂眸沉吟片刻，終是應許：“出城賑災可以，但是我會派一隊侍衛保護你的安全，另外你要保證不能離開隨行大夫的視線，不然我不答應。”

“是，爹。”凝霜一聽說他應許，立即高興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