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別離
四月十五，又逢月圓時，雖不是中秋，但秦府內的一家大小，卻難得的同桌吃飯。平日裏青琳都避之不及，不願看到秦夙與隱瑤親昵的樣子，而昨日君上一紙聖旨，命秦夙明日便率領三千精兵，前去西南邊境徹查黎國擾邊一事，並借此勘察黎國動向，因秦夙這一走，又不知是半載，還是十月。所以青琳今天早早的便吩咐了廚房備好晚飯，在秦府正堂等待他們。
說是秦府一家的送別之宴，其實也隻有他們三個人而已。等待了好久，秦夙才扶著隱瑤慢慢走了過來。
秦夙抬頭看到了她，怔了一怔，似乎是沒想到青琳會和他們共同用膳，良久之後，這才輕輕地喊了一聲：“青琳。”
青琳點了點頭，而隱瑤聽見聲音，也向著內堂的方向微笑了一下說：“姐姐來了啊，也好，夫君明天就要去戰場了，今天我們姐妹兩便共同為夫君送別吧，將軍，今天晚上，你便去姐姐的院子睡吧。“
秦夙似乎是沒想到隱瑤會勸自己去青琳的屋子留宿，驚訝得望著隱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隱瑤這時微微一笑，摸索著在秦夙的耳邊，向他低語呢喃了什麽，秦夙便輕聲笑了一聲，溫柔的點了點頭。
青琳看著這樣溫情的場麵。不禁愣了一愣，然後低下頭去，安靜的吃飯，對不該看到的，不想看到的視而不見，是嫁入秦府後唯一學到的吧。
深夜，青琳更了衣，正準備入睡，秦夙卻走了進來，此時青琳隻著了件最裏的衣裳，聽到腳步聲，嚇得她連忙縮進被窩裏，拉上了床幃。
秦夙沒有靠近她身邊，隻是坐在床幃外的椅子上，順手倒了杯壺中的涼茶，她縮在被子裏，透過半透明的床幃看到他的動作，怯生生地說：“茶涼了，讓碧兒再給你沏一壺新茶吧。”
秦夙卻隻是玩味的轉動著手中的青瓷琉璃杯，細細端詳著杯子上的圖案。青琳看到他的動作不明所以，隻是警醒得望著他，生怕他靠近似的。
半晌，秦夙終於出聲，他麵色冷淡，使人猜不出情緒，輕聲問：“你恨我嗎？”
青琳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隻得回答：“嗯？什麽？”
秦夙麵色更加凝重起來，“我娶你過門，卻又如此冷落你，你恨我麽？”
青琳低下頭，嫁都嫁了，過去的再討論它又有什麽意義。她回答：“不恨。”
“你當初……可以選擇拒絕的。”
“可那是君上的旨意。”
嗬，即便是君上的旨意，你也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讓我來碰你嗎？當初說了我的嫡子由瑤兒來生，你不是答應的好好的？”秦夙突然暴戾地站了起來，啪的一聲，將杯子摔倒了牆角，變成細細的碎片。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嚇了一跳，隻得問他：“怎麽了？為什麽這麽說？”
秦夙隻是譏笑著望著她說：“這壺裏的烈性的暖情藥，你當我聞不出
來？沐青琳，我已經按照君上的吩咐，娶你為平南將軍的正夫人了，瑤兒她是我的妻子，連這麽一點說好的事情，你都不能做到嗎？”
青琳已被此時的事故弄的頭昏腦脹，她向著秦夙的方向大聲喊，“我沒有！你要隱瑤先生你的孩子！我不會阻止的！”然後又低下頭喃喃的說：“可我也是你的妻子……”
秦夙冷笑：“你的這一套，還是留著對別人用吧，我知道你曾經打了幾場仗，見多識廣，但這麽卑劣的手段，以後還是別在我麵前用了，不然哪天出了什麽岔子，大家誰也負擔不起！”說完後，秦夙便拂袖而去。
青琳還是怔怔得抓著被角，她第一次見他，覺得他是這世界最溫柔的男人，和靖國兵營那些粗魯的士兵和將領都不同，得知他是威名赫赫的平南將軍，是她將來要嫁的人，她內心也是高興的，畢竟這麽特別的他，和那些京都大官家的紈絝公子都不同，可如今，嗬，她沐青琳，怎麽可能用這麽卑劣的手段，如同青樓女子一樣討好自己的夫君。而他卻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不分青紅皂白，深深地傷害了她。
第二日，當碧兒進來侍候時，才發現青琳眼眶紅紅的坐在桌邊，急忙跑過去詢問：“夫人，怎麽了？”
青琳抬頭看向碧兒，硬生生的扯出一個苦澀的笑，說：“沒什麽，昨夜沒睡好而已，今天將軍要啟程了吧，我們去送送他。”
碧兒攔住正要起身的青琳，說：“夫人，不用去了，將軍已經走了，瑤夫人已經送過將軍了。”
青琳笑笑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對了，將軍這一走，得不少日子才能回來吧，碧兒，收拾收拾，我想回去看看爹。”
碧兒連忙回答：“好，夫人，我這就去準備。”
青琳拉住正要離開的碧兒：“等等，你去問問瑤夫人，能不能把從前從我身邊的雁兒先送回來幾日，我從前在沐家，雁兒就一直陪著我，這次我回去，也帶雁兒回去看看她娘吧。
碧兒正要應答，屋外傳來悅耳的聲音：“姐姐，這可能不行了，我嫁入秦府的前幾日，已經做主，將雁兒許配人家了。”說著，隱瑤由身邊的人攙扶著，走了進來。
青琳驚訝得問他：“什麽？雁兒嫁人了？可我怎麽不知道？”
隱瑤由身邊的丫鬟扶著坐下，含笑著回答：“雁兒這丫頭我確實喜歡，來我身邊時，十分機靈，我看著喜歡，又不想這丫頭以後跟我進了秦府，一輩子隻當個丫鬟，寄人籬下，於是就私自做主，為她選了一戶人家，姐姐不會生氣吧？”
青琳注視著隱瑤，這笑容傾國傾城，十分溫柔，怪不得秦夙這樣寵愛她，隻得回答：“怎麽會，我相信妹妹的安排。”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隱瑤便回去了，青琳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這背影隻是稍微看一眼，便已經覺得絕世無雙了，可惜她的眼睛……
三日後，青琳
收拾妥帖，便帶著碧兒準備回沐府省親，因不是回門，她隻是簡單得穿了件靖國常見的女子穿的馬裝，挽一個高高的馬尾，像當年征戰時一樣意氣風發，引得碧兒婉兒連連讚歎。
因多日不曾出門，青琳婉拒了總管備好的車轎，隻帶著碧兒步行回去。秦府與沐府隻隔兩條街的距離，而又能穿過京都最熱鬧的集市，步行回去無疑是很好的選擇。
碧兒自小在秦府做丫鬟，一直在秦府呆著，從未出去過，見到如此熱鬧的場景，也不禁左看看，右摸摸，小女兒情態畢露無疑，青琳笑著攬過碧兒：調笑她：“媳婦兒，喜歡什麽就說，夫君給你買！”
碧兒臉頓時變得通紅，推了青琳一下，“夫……小姐！你又不正經！”
青琳豪爽的哈哈一笑，向前走去。
路人看著青琳的樣子。都看得怔住了，這世間再難見如此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卻又英姿颯爽的女子了吧。
午後的日光格外的灼烈，青琳和碧兒正走著，卻見前路有一熱鬧的店鋪進進出出，青琳高興地說：“碧兒，這日頭正盛，不如我們先進去避避暑吧！”
碧兒趕忙拉住青琳說：“小姐，你瘋了！這可是賭場，要是被認識的人看到傳了出去，損了小姐的清譽可怎麽辦！”
青琳扯著碧兒直直向賭場走去，邊走邊說：“沒關係的，說就說了，又不是妓院，我一個女子去，不會被夫君追著打的，放心吧。”然後大步邁了進去。
賭場裏正在進行的是靖國常見的猜數字，六枚六麵骨骰子，由莊家搖畢，所有人出錢押大小，不革新的玩法，卻有一群一群的人玩的不亦樂乎。
青琳拉著碧兒擠了進去，看莊家搖完後，將一錠銀子甩了出去：“我押小！”
身邊的壯漢嫌棄得擠了擠青琳：“哪裏來的小女子，別妨礙大爺在這裏盡興，還是回家繡花去吧！”
青琳卻似沒有聽見，隻是淡淡回答：“我出錢，跟是男是女沒什麽關係吧。”
莊家隻得繼續：“有沒有人繼續押的，沒有就開了啊。”
身邊好心的人提醒青琳，前幾局都是大，姑娘可得眼鏡放亮啊。”
青琳低頭看了看，果然，大的那邊都是瑣碎的錢幣，隻有小的這邊，孤零零的躺著自己的一錠銀子。可她固執的說：“就押小！”
莊家隻得開，眾人都急切得將腦袋探了過去。
有人大喊：“1,1,1！果然是小！”
碧兒高興的拍起了手，連聲誇讚：“小姐好厲害！這麽輕鬆便贏了這些人！”
青琳也得意得摸了摸下巴，周圍傳來一片歎惋聲，於是青琳的錢袋裏，又多出了許多銀子。
接連幾局，青琳都完勝其他人，正在眾人都連聲歎氣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溫柔清麗的男聲：“姑娘好是厲害，不知在下可有幸，與姑娘討教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