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沒錢瞎胡鬧

我舉著被裹成一團的手,終於成功地翻過高高的宮牆。

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單手扯了扯身上的碎花短衣,站在高牆下鬱悶地出了口氣,作為一隻妖精,大白天想駕雲都是件奢望,尤其是帝都這類人多的地方,八年來的人類生活已在我身上催生出不少人類的習性。若不是刻意去想,大多時候我都是將自己當一個人類來看。

手上纏著的布條在爬牆時刮成一副髒兮兮的樣子。想到平素裏自己本來就已經夠邋遢了,再舉著這麽隻手走在人來人往的集市,著實有些丟臉。

猶豫了片刻便動手拆掉布條,就著禦河的水洗掉上頭黏糊糊的膏藥,刺骨的禦河水此刻竟有了意想不到的鎮痛之效,那隻腫成蘿卜的手從方才一直未間斷地疼,且是火辣辣的鈍痛,十分的磨人。現下泡在刺骨的禦河水中卻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說到底我是條魚,養傷什麽的想來也是要泡在水中才能恢複得最快最好。

以往我也曾想過來人間的集市逛一逛,每每向子弗提起卻總是會被駁回,他隻說人多的去處危險也多,若帶著我去定然很難顧全我。

是以每每想到子弗要在危機四伏的集市上分心看顧我,便隻得將這念頭生生壓下,也不敢偷偷溜去見識見識。隻為不替子弗添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煩。

集市上果然比皇宮有趣得多,來往穿梭的男女並不似宮裏的宮人一般,穿著一樣的衣裳梳著一樣的發髻。眼前的一切讓我十分後悔為何沒早些溜出宮來見識見識。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酸甜可口……”

身後響起一陣悠長的吆喝聲,即使夾在各色的叫賣聲中卻仍舊十分地突出。

我轉過身瞧去,不遠處有個小販正拉長著脖子在吆喝,手中擎著一隻杖子,杖子頭上用稻草紮了個倒葫蘆的形狀,那倒葫蘆上又插滿了各色的果串子,顏色十分地讓人垂涎。

小販瞧我兩眼發直地站在果串前,樂嗬嗬地道:“姑娘要不要來一串糖葫蘆?這是山藥蛋子糖葫蘆,這是蜜金桔糖葫蘆、 紅果的、秋海棠的各有各的風味。姑娘要哪串我給你拿。”

我指著一串紅果糖葫蘆道:“我要這串。”

小販靈

巧地從倒葫蘆上拔下果串遞到我手中,我接到手中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頂上最大的那顆果子,味道果然很好,酸酸甜甜地十分好吃。

咬第二口時瞧見那小販正在一旁直勾勾地望著,我心滿意足地稱讚道:“很好吃。再給我五串!不不不!再給我來十串,每樣都要一些。”

小販滿臉堆笑,手腳麻利地拔下十串糖葫蘆遞到我手中,笑嗬嗬道:“姑娘喜歡就好,算上姑娘方才吃的那串,總共十一串,每串二文錢,一共是二十二文錢。不過姑娘一次買的多,就隻您收二十文吧!那串就當是送給姑娘的。”

二十文錢?似乎很久以前知雪曾告訴我一件皇家糗事:曾有個小皇子扮作平民百姓跑到集市上完,吃了一碗麵沒錢付賬,最後被扣下洗了整整一日的碗。最後還是被子弗尋到帶回了宮。

望著小販那一臉笑嗬嗬的模樣,我伸長脖子心虛地咽下口中的果子。

那果子被我無意間整個囫圇吞下,最後生生卡在食道中下不去,疼得我直跺腳。

小販瞧我這副模樣便知道我是被噎住了,毫不猶豫地伸出大手掌往我背上猛拍。

連拍數下,噎在食道中的果子終於順利地吐出來。我淚眼汪汪地看著那顆沾了灰的果子,站起身抽抽噎噎地將手中的糖葫蘆遞還給小販。

“我……我再也不吃這個了,小命都險些交代在這兒了。”

“哎!姑娘別介啊!方才是你吃的太急了些,整個囫圇吞下才會噎住,你瞧……”小販說完便拿了一串糖葫蘆小口小口地嚼咽,他飛快地吃完一整串糖葫蘆,一臉討好地道:“姑娘隻要像我這麽吃,就絕不會再噎著了。”

我瞧著他積極遊說的模樣心中越發忐忑,再不想法子讓這賣糖葫蘆的走人,那麽自己興許就要被他帶回去淒涼地幹活兒抵債了。

一時間想不到什麽好法子。好再我演戲的功夫甚佳,見他仍舊是那副唾沫星子不斷地模樣,在我耳邊激情遊說,我便坐在地上帶著節奏不間斷地哭,且聲音震耳欲聾,生生蓋住了他的遊說聲。

對峙許久,街上的人漸漸朝我們圍攏。

小販瞧這陣勢腦門上微微冒了汗,有些無奈地將糖葫蘆插回去,蹲下

身勸道:“姑娘我求求你別再哭了,大庭廣眾之下你哭成這副模樣是會招人誤會的。”

我偷偷瞟了一眼小販,見他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心下豁然開朗:若想賴賬,必須努力地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串串的眼淚滾滾而下,繞著舌頭滿腔委屈地道:“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人群立時轟動了,原本圍著的圈縮小了一半,賣糖葫蘆的小販被眾人瞧得焦頭爛額,開始對著人群不停地解釋,我坐在地上隻一味地哭,並不說半句。

人群漸漸開始竊竊私語地議論到底誰才是苦主。

正當我得意之際,卻被人從地上拽起,拽我的是個女的,且還是我最最熟悉的知雪,此刻的知雪一副晚娘麵孔,揪著我的耳朵問道:“花大祖宗!且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我再逼不出半點眼淚,捂著耳朵跟知雪討饒。

苦主見有人可以對付我,湊到知雪跟前一通惡狀告得格外地狠。知雪聽完後拋了給他幾粒碎銀將他打發走,揪著我的耳朵將圍觀的人群驅散掉,轉過頭便惡狠狠的先剜了我一眼。

之後又逼供我是怎麽出的宮,我老老實實地將早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與她。

她舉著我的傷手瞧了一通,帶著無限遺憾道:“怎的就沒整廢了?若這隻手廢了那一定得大肆慶賀一番。”說完便扯著我往回宮的路上走。

我一步步跟在她身後走著,心卻跟油煎似地難受,好不容易爬出那麽高的宮牆,還未曾見識什麽,就即刻被送回去,實在悲催淒慘。

知雪邊走邊責備道:“沒錢瞎胡鬧什麽!偷溜出來也就罷了,竟還想吃白食,若是讓人知道是東宮的人臉都要丟到姥姥家了!”

知雪轉身的時候我正無限憂傷地在東張西望,氣得她跑上來拽著我的耳朵拖著我走。

我順勢側著腦袋跟在她身後,瞧見一個小毛孩正站在小巷子的牆角下尿尿。

乍見此情此景,突然靈機一動,捂著肚子哎喲地叫喚幾聲。

知雪鬆開揪著我耳朵的手,凶巴巴地問道:“又怎麽了?”

我一臉委屈無奈地道:“我想如廁,早間起來時還未上過茅房,現下覺著肚子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