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琴瑟百年好
東宮的正門外分外熱鬧，沿著筆直的紅毯望去，一身正紅的子弗牽著紅綢走在前頭。紅綢的那一端是個身形高挑一身紅衣的女子，臉遮在一方紅巾下看不清是個什麽神態。
來賀的王公貴族終於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到那一邊去了，這對璧人才是今日的主角。
我望著一步步走來的子弗，還有身後那個亦步亦趨的身影，子弗笑得很溫柔，眼角眉梢浮出宛若新月的弧度。他走得十分緩慢，那緩慢的步伐是在遷就身後蒙著蓋頭的新娘。
恍然間他衝著我輕輕笑了笑，那笑仍是像和風細雨一般地溫柔。
心霎時間變得空落落……
我不自覺地蜷起手指，剛握成拳頭卻又被餅二強行掰開，我無心與他計較，掙了幾下見他仍舊紋絲不動地握著也就隻好隨他。
新人很快便行完了禮，賓客們已開始推杯換盞舉杯祝賀。
我伸手去拿條案上的金杯，卻被餅二輕輕按下。
我意興闌珊地望著他道：“何以解憂，惟有杜康。今日咱們捅了不少簍子，你讓我醉一醉，去去煩憂又能如何。”
才剛飲盡一杯麻煩就有人來尋麻煩。我望著去而複返的嬤嬤，死盯著餅二臉上那兩隻烏青的眼眶一臉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發笑。
我伸手斟滿了一杯酒，咕嘟一下灌進肚子裏。頭暈目眩地望著那個嬤嬤笑道：“嬤嬤別瞧了，二殿下臉上的烏青是被我打的。”
我輕輕撇了一眼嬤嬤臉上吃驚的表情，眼角的餘光卻瞧見子弗正舉著杯往這一廂走來。我頂著一頭沉重的首飾，顫顫巍巍地帶著餅二一起站起身，伸出手在嬤嬤那張皺巴的老臉上輕輕拍了拍，大著舌頭道：“他，總幹一些登徒子才幹的勾當，本姑娘這是替天行道。”說完又捏著拳頭在餅二的胸口錘了捶。
捶完後越發覺得眼殤耳熱頭暈目眩，想來這酒後勁不小。
那嬤嬤瞧了瞧便回去向皇後複命。子弗在鄰桌喝了酒便站到了我和餅二的桌前。
望著已經站到條案前的子弗，我下意識地往後退
，一個不仔細踩在了餅二的腳背上，頓時重心不穩朝著衛笙京那一側摔了過去。好在餅二眼疾手快一把將我撈到他懷中，不然衛笙京鐵定又要遭殃。
衛笙京瞧著餅二怒氣衝衝道：“你也真夠陰險的，早先在禦花園裏使了苦肉計，現下又玩英雄救美。”說完又對我叮囑道，“你可別被他這些小手段迷惑了……”
我無心理會衛笙京，身旁的餅二舉了杯敬酒：“祝王兄與劉良娣芝榮千載茂。”
我輕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接下另外半句：“琴瑟百年好。”
芝榮茂千載，琴瑟樂百年。
本以為對著他親口說出這句話會心疼無比，現下想來是我低估了自己：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愛得深。
子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衝著餅二輕輕一笑，轉頭對身邊跟著伺候的知雪和吟秋吩咐道：“小錦喝得有些上頭了，再由著她多喝一會兒準會撒潑。你們將她攙下去歇著吧。”
知雪將手中的酒壺交給身後的宮人，走上前來輕輕地拽了拽我的衣角道：“活祖宗！跟我回去歇著吧！”
我將腦袋靠在餅二懷裏，就著他的胸膛蹭了蹭滾燙的臉，大著舌頭道：“唔……我，我還未吃飽呢！這，這麽多好吃的……再讓我吃一些……”
“你就知道吃！也不瞧瞧今天是什麽日子。”
靠在餅二的懷中，偷偷瞧著走遠的子弗，鼻腔一酸，眼淚簌簌地就滾了出來，再過那麽一會兒他就要去洞房了。
我將整張臉死死地埋在餅二的肩窩子裏，眼淚全都滲到餅二的錦袍上。
知雪上前伸手來攙人，低著聲音對餅二道：“二殿下，讓奴婢來吧！”
我悶在他懷裏綿軟著聲音輕輕對他說：“帶我走！”
餅二二話不說，撇下一臉難色的知雪自顧自地帶著我出了東宮。
坐在正位上的帝後見此情形各懷心事。皇帝仍舊是一副嚴肅的模樣，隻是眼角眉梢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高興。
皇後麵上仍是笑臉盈盈的模樣，隻是後來便尋了個空
隙輕聲吩咐身後的嬤嬤帶人去尋花錦和趙子煜二人。尋到了就將花錦帶回長樂殿。
衛笙京坐了沒多久便也起身走了，想來也是去尋那兩個去了。
子弗仍是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轉過身瞧著那兩張已經無人的長案，瞳孔微微縮了縮，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皇後終還是坐不住了，剛欲起身離開，卻被坐在旁邊的皇帝一把拉住，隻好不動神色地坐回位置。
半晌，皇後問皇帝：“陛下為何要拽著臣妾不讓臣妾走呢？”
皇帝反問：“皇後你且說說何故要先走。”
皇後答：“臣妾想去看看子煜，順帶著問問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皇帝又問：“皇後不成全子煜與花錦麽？”
皇後一臉難色道：“不是臣妾不願隨了子煜的心，早些時辰臣妾下旨賜婚時已經將花錦指給衛笙京了。”
皇帝輕輕笑道：“哦？難怪衛家小子今日這般激動，還跟在他倆屁股後頭跑出去了。”
皇後急的嗔怪道：“陛下還笑！”
皇帝轉過頭牽著皇後的手道：“想法子讓衛笙京退了婚約。將花錦指給子煜。”
皇後一臉不解地望著皇帝，輕聲問：“衛笙京很是喜歡花錦，恐怕不會輕易退婚，再者！讓子煜娶花錦可否有些委屈了子煜，子煜的王妃再怎麽不濟也該是個大臣之女，怎的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宮女。”
皇帝道：“你且照孤的意思去做，小宮女無權無勢的配了子煜挺好。娶了官家之女並非好事，想要江山社稷在你我手中永葆無虞就隻能委屈子煜。一山不容二虎呀！皇後你也不想看見他們兄弟二人日後兵戎相見吧！”
皇後聽了皇帝這番露骨的話，隻覺背後冷汗涔涔，自己當真是太欠考量，為何就沒瞧見這麽一層。
一山的確是不容二虎，不論他們誰更優秀，眼下坐在太子之位的是子弗，不想橫生枝節，不想血流成河就隻能竭力維持現狀。
想明白了這些，皇後輕聲答：“臣妾謹記陛下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