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未待他說完,雲傾月便搖了搖頭,低道:“不是你的錯。”
嗓音落下,也不知是心底的後怕與緊張之意不曾消缺,或是肩頭上這件百裏褚言的襤朽衣袍透著暖人的溫度,雲傾月頓覺眼睛酸澀,竟是莫名的想落淚。
“遇上這醉鬼,是傾月運氣不佳,不關褚言的事。”說著,又將身上的衣袍扯下塞在百裏褚言的手裏,低道:“夜裏涼寒,褚言自己穿上吧!你不必為傾月至此,傾月,能承受得住的。”
她的話明顯有些籠統,所謂承受得住,本是想說她承受得住夜裏的涼寒及身上這身俗媚紗衣,隻是這話脫口之後,她滿心想的,念叨的,卻是她能承受得住今夜的恥辱,亦或是日後孤寂無援的日子。
她能支撐下去的,能與那些男子一樣計策謀略,她能如男子那樣爭權奪勢,甚至是一層層的往上爬,拚得自己的一方天地,是以,她能承受得住世間的一切磨礪與孤寂,亦或是孤立無援甚至無人相助的無力與絕望,日後的日後,她雲傾月必定自我強大,從而將滿身的仇恨及此生所有的恥辱都一並的討回來。
許是想得太入神,眼裏的淚光滑過,在臉頰上落下一道細細且溫熱的印記。
雲傾月驀地回神,稍稍抬眼,才見百裏褚言正靜靜的望著她。
她忙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掩飾般的朝他微微一笑,隻道:“這風倒是奇怪,竟揚了風沙在傾月眼裏,讓我落淚了。”
嗓音落下,便掙紮著要起身,不料百裏褚言拉住了她的手,待她停下起身的動作時,他將另一隻手中衣袍抖開並披在她身上,略微認真的道:“在下的衣袍雖髒,但也可稍稍遮掩身子,傾月便莫要棄了。”
說著,深黑的目光極為難得的漫出了半許複雜,隨即在她臉上盯了一眼,墨黑的眉宇也稍稍一皺,再度道:“在下無能,今夜害得傾月受苦了。”
百裏褚言的衣袍的確是髒,但卻莫名的未有酸澀之味,雲傾月目光顫了幾顫,心底也緊了幾許,隨即沉默半晌,才悵然而歎,隻道:“今夜並非你的過錯,褚言無須再說。”
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低低的道:“傾月落魄至此,能得褚言作伴,是傾月之幸。隻是傾月此生遭太子瑾背叛,滿門抄斬,如今傾月的心,已千瘡百孔,破敗不堪,以前入住宮中的半年,傾月也從不對任何人交心,更不敢信任何人,而如今……”
話剛到這兒,她突然止住了,兩眼也靜靜的迎上百裏褚言那雙精致深黑的眼,補了句:“而如今,傾月,信你。”
不得不說,自翼王府滅門之後,她再也不信任何人了,而今,她下定決心信這百裏褚言,而他,也無疑是她此生之中唯一信任的人了。
嗓音落下,她依舊靜靜的望著他,眸裏存著堅定之意。
百裏褚言極為認真的回望著她,清寂的眸子裏幾不可察的漫出了幾絲漣漪,但僅是片刻,他已是將眸中的漣漪全數斂卻,隨即薄薄的唇瓣微微一勾,精致如華的麵上漫出幾許清雅卓絕的笑容:“傾月信褚言,倒是褚言之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