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雲傾月靜靜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一時間,臉色微微染了複雜。
雖與百裏褚言接觸不久,雖見他良善溫和,但她對他終歸不曾完全卸下心防。
遙想那日日伴她甚至是對她軟語呢喃的太子瑾都會在朝夕間令她家破人亡,更別提這才初次認識的百裏褚言。
再者,生長在宮闈裏的人,無論如何,這心思都比尋常之人要深厚得多,亦如這百裏褚言,即便不受寵,但他卻能在宮中安然長大,就憑這點,他就絕非等閑。
靜坐良久,風來,自破洞的木壁灌入,冷意浮動。
雲傾月不由攏了攏衣裙,卻依舊不敵涼寒。
垂眸間,見自己身上大紅的喜袍早已髒膩,她眉頭稍稍一皺,待目光又偶然掃至喜袍上那些祥雲凰圖,一時間,所有情緒彌漫交織,連帶目光都搖曳了幾許。
一朝出嫁,無雙親嘮叨,無哥哥送嫁,無心儀之人坐在馬頭迎親,無鞭炮喜燭。
無悲,無喜,無慟,然後,就這樣,就這樣的涼寒,甚至是麻木。
遙想她雲傾月,曾經,也是那般的風華耀眼,而今,竟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存了,徒留這滿身的涼薄,滿心的仇恨,以及這滿骨甚至是刻入骨髓裏的淒涼與自嘲。
手指不由絞上了大紅的衣角,思緒蜿蜒嘈雜,難以平息。
待天色暗下,周圍穿壁而入的夜風顯得更為涼寒時,雲傾月抱膝而坐,目光靜靜的落在那門口,平生第一次,對太子瑾以外的人有了期待之意。
遙想曾經翼王府的春水池畔,她也曾抱膝坐於亭內,目光灼灼的望著那落花盡頭的拐角之處,盼著那抹頎長的身影,而今她也盼了,隻是所盼之人,卻是全然變了。
時辰漸逝,冷風顯得越發肆掠。
周圍光線暗淡,加之屋外有枝頭狂亂搖動的簌簌聲突兀刺耳,一時間,竟是襯得這寂寂的氣氛驚心駭人。
連牢都坐過,甚至與鼠蟲為伴過,雲傾月並不害怕這種孤寂淒淒的氛圍,隻是心底深處,總有那麽一抹脆弱,脆弱的盼著百裏褚言能早些回來。
至少,有個人陪著,總比一個人被黑暗徹徹底底的包裹著要好。
良久,待屋內光線徹底黑沉後,死寂般的感覺裏,門口遠處,終於出現了一抹孤影搖動的火光。
她凝神細觀,隻見那被風吹得不住搖曳的火光顫顫抖抖,光影映照在那張溫潤的麵龐上,一時間,竟是顯得那張麵龐隔著雲端飄渺,委實是不落凡俗,亦使得他整個人猶如天外來人,驚美盡顯。
雲傾月靜靜的盯著,大抵是心底陡然大鬆之故,落在他麵上的目光略微失神。
待他入得屋門,手中的火把照亮木屋各處時,雲傾月這才回神,稍稍垂眸,默了片刻,所以悵然鬆懈之感溢出,思來想去,最後隻按捺心緒的道了句:“回來了。”
“嗯。”他輕應一聲,隨即將身上的幹柴卸下,又一手將火把朝雲傾月遞來,待雲傾月伸手接過,他才將身上那裹成一團的長袍下擺鬆下,兩條活蹦亂跳的魚頓時落在地上,隨即不住的彈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