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大費周章
絲竹管樂之聲透過層層疊疊的蓮葉，沿著微波蕩漾的湖麵傳到水榭香亭之上。
皓月西沉，萬籟俱寂，隻聞空山鳥語，泉流溪石。這曲子讓姬瑤光驀然一驚，竟覺得透露出幾分熟悉之感。
就好似，那日城郊畫舫之上，司馬長空撫著琴曲……
執箸的手一頓，這飯菜再也吃不下去了。
“公主，怎麽不用了？莫非是這菜不和胃口？”孟側妃見姬瑤光停下了動作，不由出聲問道。
姬瑤光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孟側妃，笑道：“這菜，恐怕不是不合胃口的問題。本公主是怕用了這道膳，自己就沒有命回去了。”
忠義王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姬瑤華隻說讓他請光烈公主過來，至於後麵的事情，司馬長空自然會安排。
沒想到，司馬長空竟然想出下毒這一招來，這豈不是將他的命也給算計在裏麵了。
“三皇兄，你不必憂心。今日這事小妹不會告知父皇的，隻是，小妹有一言要提醒三皇兄。司馬長空並非好相與之人，有些不該得到的東西，三皇兄還是莫想為妙。”君修意待她不薄，她也不是無心之人，他的護佑自然會記在心間。
皇位之爭上，越少人參與，殺戮流血便會俞少。她此番提點一下忠義王，也算還一分君修意待她的恩情。
忠義王駭然一驚，這光烈公主與他素無往來，怎知他胸中藏有一顆不軌之心？不過，他麵上還是裝著糊塗，“皇妹這是說的什麽話？為兄怎麽聽不明白。”
姬瑤光冷笑一聲，他若是沒有爭位之心怎會爭下那支火銃，他要是沒有爭位之心，又怎能一下子提取出一萬兩黃金？
親王歲俸不過銀一萬兩，祿米一萬斛，除去府中開支，一年也剩不下多少。這忠義王若不是還有別的來銀子渠道，是絕不可能拿出黃金一萬兩來的。
“三皇兄明白與否，小妹的話已經擺在這裏了。小妹平生最恨算計利用小妹之人，這次就不與三皇兄追究了。還望三皇兄好自為之，省得作繭自縛。”
姬瑤光一揚袖，徑直走出了忠義王府。
忠義王看著姬瑤光的囂張模樣，氣得將手中的酒杯打在地上，他身側的孟側妃驚呼一聲，惹得他怒道：“你還在這做什麽？還不下去！”
孟側妃忙退了下去，這水榭香亭之中隻餘了忠義王一人。這般靜了下來，他心中的煩躁之氣還是沒有消去 ，不甘心的他又是一掀桌子，將所有的杯盤都打落地上。
隻有這種破壞，才能平緩一下他心中的濁氣。
“你可真是出息！”一陣譏諷的男聲突然響在他的耳畔，緊接著他問道了一股濃濃的藥香之氣。
月色之下，一襲紅衣的司馬長空臨風而立，夜風垂蕩，衣袂翩翩，勾勒出他瘦弱的身形。“你想要皇位，就自己去爭，去搶，在這裏與些個杯盤發脾氣，這就是你忠義王的男兒氣概？”
他濃濃的嘲諷，讓忠義王心生諷刺之感。“本王可沒有司馬太子那般的好命，一生下來就被立為
太子，亦沒有其餘的兄弟來爭奪皇位。”
“你覺得本殿好命？”司馬長空冷冷一笑，目中是無限的淒愴與諷刺。“若是可以，本殿寧願不要這樣的好命！”
忠義王見司馬長空突然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心中一震。他一個上國的太子，還有什麽不知足的，他不要這樣的好命，那他們倒是換換啊！
司馬長空收起自己的情緒，對著忠義王道：“你以為自己的不幸不就是母親是個宮女，而你不過是君修意一 夜醉酒留下的種嗎？可是，君修意待你不薄，你現在照樣不被封了個忠義王？要知道，妃位上的女子所出子嗣也不過如此，你的身世沒你想的那麽不堪。”
這樣還不叫不堪，那究竟什麽才是不堪，忠義王隻覺無比諷刺，他這樣的出身，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與皇位無緣。他要登上那個九五之位，就要付出比別的兄弟更多的努力，更要能夠冒天下之大不韙行謀逆之事。
司馬長空看穿了忠義王的想法，道：“你放心，隻要你乖乖聽本殿的吩咐，屆時，本殿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但願司馬太子能記住今日答應本王的事。”
姬瑤光回到府中，明隱姬瑤心他們早已準備好，就等她回來出發了。
姬瑤光踏上馬車，吩咐著出行，正好趕在城門關上之前出了東璃帝都。
行了越有小半個時辰，姬瑤光又聽到了今夜在忠義王府聽到那支曲子。眉頭不由微蹙，這司馬長空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那竹笛之聲由遠及近，讓人感覺就在眼前了。“籲！”明隱一下子停了下來，姬瑤光在車廂內問道：“明隱，發生了何事？”
明隱隔著車廂道：“公主，前方路被擋住了。”
姬瑤光掀開簾子一看，司馬長空斜倚在八人抬著的軟榻之上，旁邊還有二十幾個黑衣人護衛。竹笛隨意湊在他的唇邊，月色他，他微眯著眼吹奏，那精致堪比女子的容顏為他增添了幾分魅惑。
見姬瑤光出來，他懶懶將竹笛拿在一旁，笑道：“光烈公主，如此夜色美景，不知公主有沒有興致隨了本殿前去飲酒賞月？”
對於賞景，姬瑤光一分興致也沒有。她隻想著早一點到達天闕，看看長歌采薇二人情形究竟如何了。
“飲酒賞月這等事，自然是要和對的人去最妙。顯然，司馬太子並不是本公主對的那個人。”姬瑤光不留情麵得拒絕他。
司馬長空原本還笑著的臉頓時陰鷙起來，問道：“那不知誰是公主對的那個人？鳳無邪嗎？不知公主可否告訴在下，為什麽在本殿，冷蒼絕與鳳無邪之間獨獨選了他？本殿就那麽比不上鳳無邪？”
“不錯，就是他。也隻有他，才是我對的那個人。至於你們之間相比的問題，在本公主看來，鳳無邪比起你來，實在是好了太多。”最起碼，鳳無邪肯為了她舍命，就這一點，沒人能比得上他。
司馬長空現在的臉色實在難看得緊，“公主可知，本殿最不樂意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別人說本殿比不上鳳無
邪了。本殿會叫你知道，本殿比他好了太多。”
他一揮手，那些黑衣人就衝著姬瑤光她們一行人攻了上來。而司馬長空則將竹笛拿在嘴邊，隨意得吹奏起來。
姬瑤光這次帶出來的人本就不多，不過卻是“喋血”中的高手，原以為足以對付一切。可是，這司馬長空的暗衛著實出乎他的想象。作為東璃第一高手的明隱，也隻得和其中兩人勉強打成平手。
而姬瑤光周圍則圍了十個高手。這明顯的力量強弱對比，讓姬瑤光的人漸漸有些吃不消，更何況，這次他們還跟了一個武功根基甚淺的姬瑤心。
見姬瑤心根本就應付不過來，姬瑤光道：“瑤心，你先上馬車。”
姬瑤心方上馬車，原本吹奏笛子的司馬長空見狀會心一笑，兩指一彈，一股真氣就直直打在馬的屁股上。
那馬受驚之下，撒足狂奔。姬瑤心將頭探出窗外，疾呼道：“三姐！”
受驚的馬隻顧著向前直奔，根本就不管路況如何，車廂顛簸搖晃，姬瑤光看得心驚，奈何自己被十來人纏著，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忙道：“明隱，你速去救瑤心。”
明隱看姬瑤心的情形，麵上甚是擔憂，姬瑤光哪容他這麽猶豫，斥道：“還愣著做什麽，快去！”
與那十人纏鬥了片刻，姬瑤光覺得自己體內的真氣在漸漸不支，心中暗叫糟糕。而於此同時，司馬長空則停了手上的動作。那些黑衣人士在他的示意下，漸漸停止了攻擊。退到他的兩側。
姬瑤光身側的這些人，或多或少均已受傷，隻有她則安然無恙。事已至此，她能看得出，司馬長空讓人手下留情過。
司馬長空望著姬瑤光，邪魅一笑，道：“光烈公主，如今你已中了我的逍遙散，越是動用真氣，身體損傷越是厲害。你還是乖乖隨本殿走吧。”
姬瑤光將真氣在體內運行一遭，果真發現滯澀得厲害，心知再與他纏鬥下去，自己將會損傷非小。隻是，在忠義王府的時候，她就已然發現司馬長空的蹤跡，並未飲下任何毒物，又怎的中了他的逍遙散？
“隨你走卻是不難，隻是本公主如今有一事尚不明白。”
司馬長空笑道：“公主指的，是你為何中毒一事吧？本殿就索性告訴你，在忠義王府中，拿來款待你的菜品酒水中並未有任何毒物。想必鳳無邪已經告訴過你，本殿的真氣可以隨本殿心意調配出毒物，可他應該還沒有告訴過你，本殿的毒，不但可以通過食物傳播，更可以音相傳。忠義王府那場宴席，不過是為了讓你以為菜品中有毒，從而降低警覺性罷了。”
費了這麽大的周章，原本不過就是為了要她以音中毒。姬瑤光笑道：“想不到連出招都要計算好，不肯多費一分力的司馬太子，竟然為了本公主費這麽大的周章。本公主真是受chong若驚啊！”
“若是旁人，自然不值得本殿費這麽大心思。可上天偏偏讓本殿遇到的是公主呢，以光烈公主的聰慧，能讓本殿算計到，不枉費本殿的這一番心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