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院，聽聞聖旨到了，各家千金小姐紛紛來到前院等候。金寶沁與宋如晴匆匆趕到，這是金寶沁入宮以來首次見到所有入宮的小姐們。這些日子她深居簡出，吃穿用度完全靠著綠袖。
“陛下有旨，三日後舉行宮宴。”文武王近身內侍的話音剛咯，底下的一群小姐們就興奮地嘰嘰喳喳了起來。金寶沁與宋如晴對視了眼，彼此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人群中，對自己的容貌才華相當自信的李蓉蓉淡定地笑著，冷眼旁觀身邊各家小姐們的興奮，唇角微揚的弧度勾勒著滿滿的嘲諷。眼兒一轉，餘光瞄到角落裏的金寶沁與宋如晴，眸光一凝，忍不住多看了眼。
“哪位是金文大人家的小姐？”近身內侍的聲音再次響起，
院子裏一片寂靜，李蓉蓉的眸光一沉，等待著。她知道，還未入宮前就聽聞金家兩個女兒的傳聞，金家剛搬到雞林，金家女兒的名聲便蓋過了本是雞林最美最有才華的她。這讓她好不惱恨。
被人點名，想隱沒在人群中的金寶沁無奈地現身。李蓉蓉瞥了她一眼，鬆了口氣，冷笑。這就是那美貌智慧冠蓋天下的金家小姐？未免太名不符實了。
“大人。”金寶沁低頭，恭敬地道。
內侍打量著她，取出一封信給她，“金大人要我轉交給小姐的信。”
“謝謝大人。”
“小姐這些日子可習慣宮中的生活？”近身內侍很熱心的關心，那眼裏充滿了濃濃的探究之意。
“謝大人關心，寶沁很好。”金寶沁溫溫地笑著，很雅。
點點頭，“那告辭了。”
金寶沁點頭恭送。後頭，李蓉蓉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還沒有找到人？”
“屬下暗中尋訪，宮中不曾有人在那晚離開住所、崗位，樂所中沒有會吹奏主子所說的那種樂器的樂師。”
金政明凝眉沉思。“喃道是我聽錯了？”那曲子那樂聲明明就是他當年聽到的那首。
“主子，需要屬下繼續尋找嗎？”
想了想，搖頭，算了，如果有緣又何須他苦苦尋找？“算了。”頓了頓，道，“臨江什麽時候回來？還沒有消息？”
寒雲正欲回答，一名內侍進入。“殿下，李內官來了。”
“李內官？”雖然甚是不解父親的近身內侍怎麽會突然來他這裏，心下疑竇頓生，然而腳步仍然不停滴朝外麵走去。
在大廳等候的文武王近身內侍見到金政明，鞠躬拜禮，“大殿下。”
金政明落座，“李內官怎麽會突然來我這裏？”
李內官笑，“小的是來傳達陛下口諭的，殿下。”
聞言，金政明起身下拜，“兒臣接旨。”
李內官端正臉色，傳達口諭：“陛下有旨，三日後，探春苑擺宴，大殿下在受邀之列。”
“是，兒臣遵旨。”起身，笑容溫文，“辛苦李內官了。”
“小的告退，小的海遙去其他宮傳旨。”
金政明頷首，目送李內官離去。稍許，說道：“寒雲，三日後是什麽日子？”回宮後他一如既往的忙碌，什麽日子對他而言沒什麽概念。宮中擺宴向來都是大日子或者有重要的事，就他記憶所尋，近期並沒有什麽大日子或者重要的事情。
“隻是尋常日子，主子。”
“那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了？”再問。
這回，寒雲沉默，一向剛毅不苟言笑的臉龐竟然起了些微變化。金政明是何等心細之人，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異常。“寒雲？”
寒雲心中在糾結，糾結該不該老實上稟。“主子……”唉，他說不出口啊。
“嗯？”果然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進行著。
看著主子的臉色，寒雲知道避免不了，於是帶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抬眼看向他：“回主子，三日後陛下在探春苑為入宮的諸位大人家的小姐們擺宴。”言下之意，他知道主子懂的。
果然，金政明變了臉色。一旁的寒雲看了那個同情啊，跑了這麽久，避了這麽多年，終究到了躲無可躲、跑無可跑、避無可避的淒慘無比的境地了。
“……”望著寒雲那同情萬分的目光，金政明無言。
與金政明有相同困擾的還有金成胥，滿心惦念著回宮那晚看到的女子，接到文武王的聖旨後也跟金政明一般的糾結。
去還是不去？不去那是抗旨。去了，免不了要被母親催促接近金家小姐……唉……在愛情與孝道之間，金成胥選擇得很為難。
“殿下，宮中並沒有主子要找的人。”尋人的內侍進來說道。
“沒有？”金成胥意外了，“你找遍了所有地方？”
內侍想了想，搖頭：“殿下，瑞芳閣是諸位大人家的小姐們的住處，小的沒有前往尋找。”
這麽說來，也有可能他找的人是其中一位小姐咯？想到這裏，金成胥的糾結立即散去，換上期待與雀躍。太好了，要是真是其中一位小姐倒也省了他很多麻煩。
“辛苦你了，下去吧。”
“是。
”內侍應道，後退離去。他雖然不解殿下突如其來的轉變，然而他隻是個下人，沒有資格探聽主子的想法，忠心侍候主子才是他該做該考慮的。
接到父親的來信，金寶沁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信中的內容簡短，平凡無奇，卻教她沉思良久。
父親在信中告訴她，她出宮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當今陛下為了留下父親在雞林，入宮的她十分有可能被賜婚。
賜婚呐……揉揉額頭，金寶沁越想頭越疼，當初她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一心想著入宮露露臉，接著落選，然後回府——憑她的條件她堅信她一定是落選傷心人中的一位——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政治因素上去，沒有將二者聯係到一起……真是糟糕啊，枉她聰明一世，竟然在這麽緊要的關頭跌跤，還一跌就頭破血流。
望著擱在桌上的信，金寶沁忍不住再一次地為自己糟糕的將來歎氣，喃道她注定要活在帝王家？天哪，她不要啊，她一心想著盼著期待著的平凡啊，她就想尋得一處好所在生根發芽，安安靜靜地開花結果……哦，誰來救救她？！金寶沁抱頭呻·吟。
綠袖端著餐盤進入，見自家小姐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一會兒歎氣一會兒哀怨地瞥一眼桌上的信，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小姐，老爺在信上說了些什麽啊？”都坐在這一天了，那信也看了不下百遍了吧。
抬眼哀怨地看了綠袖一眼，金寶沁再次歎氣，“綠袖。”音弱氣虛，媲美病入膏肓即將不久人世的病人，“你家小姐我完了。”
完了？綠袖一呆，“小姐，奴婢不懂。”
再次送上哀怨的一眼，將信遞給她，默默轉身，默默地為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平淡人生而哀悼。
綠袖看完信，臉色也跟著一變再變，那表情實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許久才見她說：“小姐，你的確完了。”想當初是多麽的舍生忘死隻為義啊，如今說自個兒完了可怪不得別人。
“綠袖……”好沒同情心哦，她正疼著呢。
“奴婢在。”綠袖一本正經。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麽？”
“小姐，都木已成舟了，安慰還有用嗎？”綠袖淡淡地說，那語調裏竟然夾著一絲調侃。
“……”是啊，都木已成舟，安慰哀悼有什麽用？回不去了。起身，自始自終沒看餐盤一眼，“我出去走走，你先吃吧。”說完，轉身離去。
“小……”綠袖想開口喚住，想了想，又閉上嘴巴。算了，還是讓小姐走走吧，換成是她，這樣的打擊也挺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