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似無情

禦好本不是貪睡之人,加上身子不適更是一晚不曾好眠,昨晚會意本欲去叫蕭權,卻被她攔了下來,自作多情這種事,犯一次錯誤就夠了,於是,昨晚隨便吞了幾粒恩師給的藥丸便睡了。

今早知心和一眾侍女進來的時候,她已換好了衣衫,開始梳妝了。

“帝姬,您真美。”知心放下一並洗具,眉帶喜色的讚歎道。

“就你嘴甜。”她嗔笑一句,起身看著鏡中依舊明媚的身姿,心中莫名的一窒,不明所以。

知心拿了一把牛角玉梳幫她梳著長及腰際的秀發,一邊問:“帝姬要梳什麽發髻?”

“簡單一些就好。”這是蕭權回來後第一次與侯府的人共用早膳,心中難免忐忑,在此之前,蕭權不在府中,自是少些爭鬥,恐怕從今天開始就會不一樣了吧?

知心手巧,幾下翻飛,很快就給她梳了一個如意髻,順手想要給她挽上八寶玉珍鳳凰簪,卻被她阻止:“換成碧玉簪吧。”八寶玉珍鳳凰簪是她的隨嫁之物,太過貴重,蕭權素尚節儉,如此盛裝定會引他不悅。

“側夫人,您請梳洗。”元兒自進來後便沒有說話,這時捧了一盒漱口用的青鹽,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她的麵前,麵上謹慎之態一如初見那次。

“元兒,你想什麽呢?”不止是她,就連一向粗心的知心也察覺到了。

“啊?沒什麽,元兒隻是被帝姬的美震驚到了,元兒覺得這府上就帝姬最漂亮了。”元兒說話間眉目閃躲,顯然是有心事,禦好倒也不曾在意,隻輕笑著帶過。

“紫蘇嬤嬤,帝姬還在梳洗,您此刻不能進去。”門外傳來會意冷然的製止聲。

“老奴聞聽昨晚侯爺在這裏過的夜,特來恭賀帝姬。”

話音未落,紫蘇嬤嬤便不顧會意阻攔,硬是推門闖了進來,見到禦好倒也不慌不亂,隻微微失了個屈膝禮:“老奴奉皇後娘娘命令須取帝姬落紅,回宮交差,還望帝姬見諒。”

說著,不等禦好應答,她便熟練的走到榻榻前,望了繡鴛鴦戲水的榻單上那塊依舊純白的絲帕,麵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良久,突然尖銳的驚叫道:“怎麽沒有落紅?”

紫蘇嬤嬤是皇後身邊的老嬤嬤了,在宮中分位極高,就連禦好也不得不給她幾分薄麵,但此刻疏影閣內外侍女不下十人,她出口張狂,禦好心內極是不悅,卻還是強自鎮定著:“紫蘇嬤嬤,請你慎言,昨日……”

禦好正待開口解釋,紫蘇嬤嬤卻不知從何處找到了一個細瓷玉瓶,走到她麵前一派質問的模樣,滄桑的眸底明顯的狡黠之色:“帝姬,這是什麽?”

禦好看著那個熟悉的白瓷玉瓶,突然感到手腳一陣冰涼,後背一陣寒意,是她失策,沒有料到紫蘇嬤嬤一早會過來,為今之計隻能佯裝發怒。

“這是什麽,本宮需要和你交代嗎?”禦好反手掀掉元兒手上的青鹽盒子,佯怒道。

一旁的元兒顯然沒有料到禦好會突然發怒,看著掉落在地的青鹽盒子,嚇得跪了下來,渾身戰栗不已。

禦好無暇顧忌,上前一把奪過紫蘇嬤嬤手中的玉瓶:“你可以出去了。”

“帝姬,老奴奉皇上之命特來教導帝姬夫妻禮儀,如今帝姬沒有落紅老奴當真……當真不知如何向皇上交代。”紫蘇嬤嬤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此刻依舊言語鑿鑿,不依不饒。

“本侯昨晚並為留在疏影閣,又何來落紅之說。”禦好正無可奈何之際,一個熟悉的溫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禦好抬頭,看到蕭權在一眾妻妾的陪伴下正立在門口,他此刻一襲紫色雲紋長袍立在門口,熠熠晨光落在他紫玉高冠上顯得整個人異常俊美,深邃的眸中卻有著隱隱怒意。

心中雖還為昨晚之事感到羞憤,但此刻蕭權的出現無異於是救了她,紫蘇嬤嬤聞言,也立刻伏地叩首:“老奴莽撞,侯爺恕罪。”

禦好心中正感到喜悅,卻不料蕭權竟走進門來,上前執起她

的手,微一用力便拿過了她手中的玉瓶,語帶笑意道:“至於這是什麽?本侯倒也很有興趣知道。”

“侯爺。”禦好語帶懇求,望著他眸中危險的笑意,心涼如冰玉。

原來自己是在乎的,在蕭權打開玉瓶的那刹那,禦好突然這麽想到。

隻是禦好不明白自己心中那刹那無法言語的恐慌,究竟是源自何處?是自己的名節?還是他的目光?

“禦好。”蕭權嗅了嗅手中玉瓶,眉頭微皺,望著她的眸深邃而痛心,“我說過藥不可以亂吃的,你怎麽就不聽呢?”

“侯爺?”禦好不解的望向他,隻見他似是心疼的歎了口氣,遂將玉瓶收入了袖中,“你身子不好,我今早已經派人去請沈大人過來為你診脈了,答應我以後不要亂用藥了,好嗎?不然我會心疼的。”

還未待禦好從震驚中反映過來,蕭權已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此刻他的懷抱已沒了昨日的藥香,反而有一股玉蘭花的香氣,禦好知道那是華彩夫人經常用的香料,可是昨晚那藥香又是什麽?

“走吧,沈大人已經在前廳等了,我帶你去好好診診脈。”蕭權說著,神色溫和的拉過她的手,徑直往門外走。

剛走到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好看的眉眼一挑,對守在門口的秦管家道:“紫蘇嬤嬤勞苦功高,一直住在偏院也不好,給她換個更好的去處。”

“是,老奴明白。”秦管家應了下去,看到侯爺深邃如淵的眸中隱有陰鷙閃過,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隻是這麽多年了,侯爺極少發怒,更不會無故為難下人,今日為了側夫人如此,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聰慧如禦好,自然知道蕭權是不會放過紫蘇嬤嬤的,可是他為何要這般護她?他對她本就沒有夫妻之情,他曾說過他不願娶她為妻,就連新婚之夜亦可棄她一人獨守空房,為何再次相見他待她會如此不同了呢?

禦好苦苦思索,浮上腦海的卻是那抹隱隱苦澀的藥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