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不送就等於送了

許其遠怒極反笑:“好,很好。”

氣氛驟然尷尬。

許媽媽歎氣:“倆人都耍小孩子,這日子怎麽能過好。”

“媽,你想說什麽。”許其遠心裏煩,徑直打斷許媽媽的話問。

許媽媽放下手裏的東西,又看了一眼宋嘉寧才說:“小遠,我也不同意你們倆現在就結婚。”六年的時間,不長不短,誰敢保證感情不會變?

誰又能保證,這份感情還純粹?而不是變了味的執著。

“我知道你和我爸都不同意,現在連宋嘉寧都不同意,你們滿意了吧。”許其遠刷地起身,語氣更加惡劣:“我去書房。”

宋嘉寧張張嘴,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寧寧,不怕你忌恨,我也是有私心的,哪個做媽的不希望自己兒子能一輩子平安幸福的?我也希望。但是我不能任由他草率地決定他所謂的幸福。”

“六年前你爸爸過世,是我不讓小遠回來的。”許媽媽平靜的說,“可是如果讓我回到當初再做一次選擇,我還會那麽做。”

宋嘉寧微微有些顫抖:“您……為什麽不讓他回來?”那個時候她多希望許其遠能陪著她,可是許其遠沒有。

宋嘉寧一直刻意忽略掉的東西,終於又擺在她麵前。她不斷說服自己,許其遠是個軍人,沒有命令,他甚至不能跨出校門一步,可是她沒有料到,竟然是許媽媽阻止了許其遠。

“他太愛你了啊……”許媽媽微微有些哽咽,“太愛你了。”

悠悠歎息一般的話語,灼傷了宋嘉寧整顆心。

許媽媽說:“正因為我知道他有多愛你,我才更不能讓他回來,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你是他的全部,假如他知道一切,一定會奮不顧身到你身邊去。”

“可是寧寧,原諒阿姨的自私,對他來說,你的存在會毀了他的。”事實上,隻在許其遠一念之間。

宋嘉寧聽到這句話,臉色倏地慘白。她聽到,許媽媽說她會毀了許其遠。

一頓飯食不知味。

許其遠送宋嘉寧回家,一路上一直陰沉著臉,什麽都不說,到了小區門口停了車,既不說話也不開車門。

宋嘉寧心裏也不好受,於是兩人就僵著。

若不是梅語拍車門,恐怕兩人還要互相僵持好大一會兒。

許其遠恨恨看了宋嘉寧一眼:“下車。”然後也沒和梅語說句話,開車就走了。

梅語納悶不已,見宋嘉寧臉色不大好就問怎麽回事。宋嘉寧敷衍兩句也不想說了,於是梅語也不好多問。宋嘉寧一進門就回自己的臥室,梅語吐吐舌頭,正好她有電話打進來,就沒有追著問。

“陸老師呀,我好的很,嘉寧姐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回來呢……應該是吵架了吧。”

宋嘉寧蜷縮在鋪腳,聽著門外雖然刻意壓低但卻如數灌進耳裏的話,嘴角不由泛起苦澀的笑。吵架?如果她能真真切切和許其遠吵一架也許會好很多吧。

如今他們兩個人,就像是有話不願說的情形。

六年,畢竟是一段暫時逾越不了的溝。

“寧寧,聽阿姨一句勸,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你究竟要什麽,他又究竟要什麽。婚姻是萬萬不能自私的。”

許媽媽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宋嘉寧忍不住將頭深深埋入膝蓋

上,她和許其遠之間,除了這六年,究竟還隔了什麽?

許其遠開著車,沒有上山,反而是直奔師偵營去了。

站崗的戰士們吃驚的很,他們可是好幾天都沒見到許其遠了。師偵營雖然還依然在進行幾乎自虐式的訓練,卻一直是溫和的趙政委在管事。

沒料到許其遠這個時候會回來。

許其遠直接將車停到營部,然後扯了一把領口,直奔褚長辦公室去,門也不敲推開就進,卻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忽然怔愣。

對了,褚愷已經走了。

偌大的師偵營,如今靠的是他一人了。

許其遠正發呆,被門外匆匆的腳步打斷,是得了消息急忙從訓練場趕來的趙政委。

趙政委自是明白許其遠現在的情緒,低聲歎了一口氣:“走吧,到你辦公室去。”許其遠回過神來,仍舊繃著臉率先推門離開。

趙政委又歎氣,這人始終泰山崩於前而不亂,除了發怒,脾氣卻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就如剛才,分明是失落,卻能一瞬清明。

“這是我的調職命令,既然你回來了,就先看看。”趙政委說道,“這國慶眼看著就過去了,你若是不回來,我估計要上山尋你了。”

國慶便要離開了。

許其遠接過命令,麵上雖沒有表情,可眼神裏分明露出一些情緒。

趙政委打破沉靜:“其遠,於公,我雖然是你的上級,但是於私,你是我看著成長的,不管站在哪一邊,我都相信你能撐得起師偵營。”

許其遠沒有吭聲,隻是盯著命令。

撐得起,如何撐不起。褚愷當年,不也是一步一步走過來了。

“我打聽了一下,軍部和師部暫時都沒有調任軍官到咱們營的打算。”趙政委說道,也就是說,也許很長一段時間,許其遠都是一個人。

“褚愷調職的消息,營裏邊知道嗎?”許其遠問道。

趙政委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其實營裏邊這兩天也是人心惶惶,我也不好明令同誌們停止討論,多多少少都在討論領導層的變動。”討論多了,大家的訓練就更拚命,似乎都是要壓下不安。

許其遠忽然冷笑一聲:“這點調職的小事都人心惶惶,若是將來上了戰場,主帥犧牲,豈不是要潰不成軍!”

趙政委一愣,勸道:“也是人之常情,風波過去了自然就平息……”

“這裏是師偵營,不能風傳任何不利於維穩軍心的消息!”許其遠硬聲說道,大跨步走了出去,趙政委連忙跟上。

許其遠直接到的訓練場。

有幾個連級幹部,一見許其遠,就笑著迎上去,甄利跟在後邊,他剛在訓練間隙和甄利通了電話,知道許其遠心情不善,於是也不上去湊熱鬧。

“許老大,下邊正練著呢,要不要下去給戰士們露兩手?”一個中尉先是敬了個禮,然後笑著提議。

誰都知道許其遠在訓練場上威風凜凜,不然也不可能在這高手如雲的師偵營讓人心服口服。不過自打新兵來了,許其遠還沒有下過訓練場。中尉如此提議,也是殺一殺那些自恃有些本事的新兵的威風。

以往這種提議,許其遠都是來者不拒。

今天他卻陰沉著臉,叫著躲在人群後邊的甄利:“二連長!”甄利心裏叫苦,他命怎麽這

麽淒苦啊。

“到!”甄利響亮的回了一聲,急忙立正站好。

這麽一來,他前邊的人自然是識相地讓路了,許其遠朝著甄利邁近幾步,甄利心底直哆嗦,許老大該不會拿他開涮吧?

許其遠隻是冷聲說道:“一連長不在,一連的訓練任務,暫由你負責,協助好一連指導員的工作。”

甄利心底一喜,不是找他事兒就好,於是連忙一挺背:“是!”

許其遠點頭,然後說:“訓練先由班幹部帶領,通知各連排級幹部,立刻開會。”甄利領命而去,緊忙去叫訓練場上的軍官們。

所有人幾乎立刻都高度敏感緊張起來,許其遠這麽大張旗鼓,看來一定是和最近風傳的人事變動有關。

趙政委苦笑,許其遠啊,和當年一樣,眼裏容不下沙子。

“人都到齊了?”營部的會議室,許其遠繃著臉問。眾人互相看了看,不知該怎麽回答,最後還是趙政委說:“一連今天兩個排級幹部出公差,已經讓人通知去了。”

許其遠最不耐開會,以往這種事情都是褚愷張羅的,褚愷雖說溫和,卻也不是磨蹭的人,所以師偵營的會議相比其他單位的,實在是短促的可以。

安靜異常的會議室,隻有許其遠不耐的踱步聲。

等到一連的兩個排級幹部急匆匆趕來,許其遠卻沒有大家想象中的暴怒,而是變得平靜,他示意兩個軍官坐下。然後宣布會議開始。

許其遠先是讓營部一個幹事將趙政委的調職命令傳給在座各位軍官,冷靜地說道:“眾所周知,我們營沒有教導員,這幾年一直是趙政委兼任教導員,工作突出,我很榮幸,當然不止是我啊,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很榮幸,曾經和趙政委共事。”

說到這裏,許其遠微微停頓了一下,看向趙政委:“您是我們師偵營的一分子,不管將來在哪裏,一直都會是。”

趙政委微微瞥了眼神,沒有說話。

氣氛陡然變得沉悶起來。

趙政委是首長,可他從來都沒有首長的架子,如今他要走,往常的一幕幕都浮現在每個人的眼前。

他們是軍人,習慣了分別,卻始終不能坦然處之。

許其遠在長桌前站定,打斷眾人的思緒:“接下來我宣布第二個命令。”

所有人都屏息望向許其遠。

許其遠卻沒有說,而是站在一個今年剛從軍校分下來的少尉身後,猛拍了一下他的背說:“坐直了!”少尉坐的愈發筆挺,其實根本就是無可挑剔。

“褚愷中校,將不再擔任T師偵察營的領導,調任西藏D團任副團。”

一直壓抑的情緒和平靜,終於抑製不住了,許其遠踱步到窗前,沒有言語。

眾軍官紛紛議論開。

“什麽時候的事啊……”

“難怪這兩天都沒有見到褚長……”

“怎麽能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好歹送一下啊……”

“就是!”

褚愷於師偵營和官兵的重要性,在許其遠宣布褚愷的調職命令之後,在有意的被壓製之後,徹底激蕩起了不平靜。

許其遠沒有製止眾人的討論。

他也曾問褚愷,為什麽不讓官兵們送他,褚愷溫和地笑著說:“要是放在心裏,不送就等於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