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禍事

這沈家一眾男男女女剛剛離開,梅媽媽扶了大夫人去到裏間躺下,望著皺眉沉思的大夫人,良久才緩聲道:“夫人慧眼,今天這些個事你比老奴看得明白,您看這四小姐是不是太過於有心計了……”

大夫人撫了撫頭上的抹額,氣定神閑地道:“你沒看出來嗎?這小蹄子原本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她為了自保,時時刻刻要看我臉色行事。恐怕,今天故意做出這副樣子,除是在殺雞儆猴外,主要是在做給我看。她是想讓我知道,她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個有用之人。再者,她若是真的有心計也沒什麽不好。正好可以殺一殺紅喬身上的銳氣。要不,你看她那目下無塵,眼高於頂的樣子。將來怎麽能做太子妃?怎麽能居六宮之首?

嘿嘿,這山還有那山高,就憑這丫頭的那點子小把戲,也就在咱們相府糊弄糊弄這群小賤婢。若是嫁去了安南王府。那風流好色的小安南王辣手摧花,十天半月,她也就花容殘淡,玉殞香銷了,哪還用咱們親自下手?”

梅媽媽聞言,不覺連連點頭,“夫人說得極有道理,倒是老奴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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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娘和沈綠喬一頭說話一頭走,回身卻見那溫潤如玉的三少爺神色憂鬱地緊跟其後。二姨娘無奈地歎了口氣,見身後有不少丫環婆子跟隨,也不好讓她們兩個單獨說話。隻能心疼地回過頭去低聲安慰幾句,那沈白衣向沈綠喬的方向依依不舍地看了幾眼,就神情極為惆悵地走了。

沈綠喬隨了二姨娘剛剛來到怡情館門外,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蒼老而霸道的聲音:“什麽,冬青那小蹄子竟然一夜未回就攀上高枝兒了。被養在二姨娘名下的,大夫人的幹女兒?哼哼,還被提拔成了相府四小姐!

我呸!她算哪門子的四小姐,我祝媽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四小姐的奶娘,四小姐才是我正經的主子。她是吃我的奶長大的。她夏冬青要是想在這屋裏當主子,先踏著我的屍首走過去。”

那祝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屋裏又傳來一聲冷哼,二姨娘不由得一怔。怎麽自己房裏的丫環秋紅不好好在秋心苑呆著,也來這裏湊熱鬧?

隻聽秋紅嘲笑著說:“夏冬青!四小姐?這是我進府這幾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媽媽您老人家也凡不著生這個閑氣。那個二傻子做咱們府的四小姐,別說您心裏頭堵,就是我秋紅第一

個也過不去。大夫人讓她拜二姨娘,她居然就拜了,這臉皮厚得用錐子都紮不透。

她自己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就憑她,那個倒夜香的爹,和那個看園門子的媽,這樣人的女兒成了相府四小姐,那一定是大夫人昨晚上沒睡好,做了怪夢,跟她開玩笑呢。如果她夏冬青是四小姐,我還能成相府的六小姐,七小姐呢。”

“秋紅,大夫人這樣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裏嚼舌根了。若是一會兒被四小姐回來聽到,總是不好。”沈綠喬聽出來,這是秋香的聲音。難得這人堆裏還有個明白人。

哦耶!自己被封個四小姐,原來全府上上下下怨聲載道哇!沈綠喬不由得勾起了唇角。看來,這相府的四小姐,可是真不好當啊!

二姨娘囁嚅著,正想給屋裏那群不囂張的仆婦們一個警示。沈綠喬早已經掀開門簾子笑眯眯地走了進去。那秋紅一見,撇了嘴,冷笑一聲看向別處。祝媽媽也憤怒地瞪視著沈綠喬,頗有一股凜然不屈的架式。

沈綠喬卻不慍不火,麵上仍笑眯眯地,走到案前。倒了杯熱茶,恭恭敬敬端到了祝媽媽跟前,柔聲細語地說:“媽媽,您看,這大熱天的,火氣這麽大幹嘛。對您老身體不好,媽媽消消氣,綠喬給您倒杯熱茶降降火。”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那祝媽媽的心裏頭早有一把火“騰”地躥起來了。她猛地掀開沈綠喬端過來的熱茶,一杯滾湯的茶水就這樣灑在沈綠喬的腳麵上。沈綠喬被燙得暴跳起來,蒼白著臉,跳著腳一直喊:“哎呀,疼死我了,好疼!”

“祝媽媽,你這是火上焦油啊!秋香,快去找燙傷膏來,給四小姐敷上。”二姨娘怨嗔地橫了祝媽媽一眼,心裏更多是無奈。然後掀起沈綠喬的裙褲,不由得驚見出聲:“哎呀,燙出這麽一大片血泡來。這若是明天被大夫人知道,可如何是好?”

沈綠喬疼得心慌,卻怕二夫人擔心。仍然咬著牙,倔強地伸出手去握住二夫人的手,好生安慰:“姨娘,您別擔心。說不定這會敷了藥,明日也就好了。”二姨娘見她的話說得溫暖,竟比原來那個女兒還要貼心。不由得滴下淚來。

剛好這個時候秋香已拿過藥來,二姨娘忙伸手接過。竟然要親自給綠喬上藥。沈綠喬正要推辭,卻不想那祝媽媽已經火燒火撩地衝上來搶過藥膏。態度強硬地說:“姨娘,您這身子骨弱,不禁折騰。

給她一個小賤人上藥,還是由老奴來吧!”

說罷也不見用酒給綠喬的傷處消毒。拿著那藥膏,直直向沈綠喬的燙傷處按去。沈紫眼尖,發現她給自己上藥的那隻手中,竟然還暗自拿了幾根銀針向自己的傷處紮來,這哪裏是上藥,分明是要她疼死啊!

沈綠喬終於忍無可忍。忍著疼痛躲開她的針刺。看準勢頭,劈頭蓋臉就扇了那祝媽媽一個大耳刮子:“好你個死老婆子,我看著你是原四小姐的奶娘的份上,打一進門起,我就低聲下氣。恭恭敬敬地給你端茶遞水。沒想到你居然這樣不識敬。故意掀翻茶水燙傷我不說,居然還拿了銀針企圖紮破我傷口來陷害於我。如果我再不教訓教訓你,我就真做不了你們四小姐。”

祝媽媽見這小賤人竟然敢打自己耳光。不由得更加憤慨。瘋子似地衝上來,“老奴和你拚了。”

然後就掄起拐杖,也不管頭臉,向著沈綠喬就是一陣亂掄。二姨娘嚇傻了,嘴上喃喃地說著:“住手,住手。”她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即使急得直跳腳,卻是無能為力。秋香聽了二姨娘話,想要上去拉住祝媽媽。可卻被秋紅死死扯住了手,根本挪不動地方。也隻是幹著急的份兒。

秋紅見這一老一小打得激烈,忍不在一旁掩嘴笑著風涼話助興:“哎呀,我說祝媽媽,您老還是歇會兒罷。打了四小姐是要被大夫人罰的。”

那祝媽媽不聽則已,一聽更加來了勁,那手中拐杖揮舞得更加暢快。沈綠喬拖著傷腿,一路極不方便地躲著祝媽媽的追擊。可是祝媽媽竟然使出渾身的力氣,那拐杖每打到一處,不是盆倒就是盞碎,儼然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式。

沈綠喬強忍著腳上的疼痛,勉強躲開祝媽媽的又一次揮打。眼看著自己已經筋疲力盡,祝媽媽卻仍步步相逼。沈綠喬再也無法忍受了,瞧準自己所站的琉花窗台邊上,放著一隻古董花盆,在祝媽媽又一將拐杖向自己揮來的時候,她偏頭躲開拐杖,然後使勁舉起那盆花,奮力向祝媽媽頭上砸去。

隻聽“哐”的一聲,那花瓶不偏不倚砸到祝媽媽的頭上,祝媽媽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手裏的拐杖也寒聲落地。

漸漸的,有殷紅的血跡自祝媽媽腦中流出,染紅了大理石地麵。二姨娘“啊”的一聲驚呼,當即身體就軟綿綿地摔倒在地,秋紅和秋香也嚇得抱成一團,蹲在那裏篩糠似地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