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將死之人
第二天上課，我按時來到學校，卻發現我身邊的座位空空如也，驚訝之餘，我也理解，伊文要不是因為教會的工作問題，就是因為昨天我們意外的相遇讓她不願意見我。
我無奈的坐到座位上，卻不經意聽見身後的談話聲。
“羅非奧同學，你喜歡什麽顏色？”聲音尖細明顯是個女生。
“紅色……吧？”是羅非奧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驚訝他竟然在跟女生聊天。
“那羅非奧同學平常喜歡什麽運動呢？”這是另外一個女生的聲音，很嬌氣，我聽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嗯……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就是散散步吧。”
“散步也是不錯的運動呢！”我聽得無趣，散步哪裏是不錯的運動了？
“那個，羅非奧同學，你今晚有空嗎？我們不如一起去吃飯吧？”這才是重點吧！我撇嘴。
“這……”羅非奧的語氣猶豫不定。
我適時轉過頭去，衝著羅非奧和他身邊三四個女生傾城一笑：“不好意思，羅非奧今天一天都沒有空，我們要去上俄文課你忘記了嗎？”
羅非奧心中警鈴大作：“呃……嗯，確實是在這樣沒錯，對不起。”
上課鈴正好想起，那些女生遺憾的看了看羅非奧，又衝我羞澀的一笑，然後紛紛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戲謔的看著他：“終於舍得把你的帽子摘下來了，嗯？”
羅非奧委屈的低下頭：“昨天我帶著鴨舌帽吸了那女孩子的血……我怕被人認出來。”
我眯著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然不帶那惡趣味的帽子之後，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順眼多了，雖不說長得多英俊，到也還是個清秀的少年，怪不得今早一群女生圍在他身邊問東問西。
羅非奧忽然抬起頭來天真的看著我：“今晚我們真的要去上俄文課嗎？”
我撇過頭看他一眼：“想學？我教你啊？”
馬克先生走上講台，咳嗽了兩聲清了
清嗓子。
我沒看羅非奧的表情，轉過身正襟危坐，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下課午休的時候，羅非奧代替了伊文的位置，屁顛屁顛的跟在我身後，我懶得管他，隻是聽見有些學生在竊竊細語。
“布朗王子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小跟班？”確實是小跟班。
“是追求者吧？”開什麽玩笑。
“格林同學呢？平常她們不都是形影不離？”這個麽……
“難道她跟格林同學發生什麽矛盾了？”看出來了？
“發生矛盾？這麽好，這次我一定要把握住機會，成為布朗王子的女朋友，就算是候補也行！”還是算了吧……
羅非奧跟在我身後，一臉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才問我：“你跟伊文……”
我停住腳步：“她是教會的人，昨天遇上她了。”
羅非奧一愣：“對不起……”
我瞪了他一眼：“拿出點氣概來，別動不動就跟我道歉，與其一直抱歉過去，不如好好想想下次怎麽處理這種事情。”
羅非奧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我歎了一口氣：“別因為上次被我教訓了一頓就逮著誰咬誰，血族可是個很有理智的種族。”
“什麽種族？”傑克不知道忽然從哪裏冒了出來。
我哈哈一笑：“我和羅非奧同學在討論美國的種族歧視問題。”
“哦……”傑克神色莫測的看了一眼羅非奧，帶著一絲難辨的敵意。
“有事嗎？”我問傑克。
他說：“我爸爸想見你一麵。”
他父親？我皺眉，奧瑞爾又要幹嘛：“見我做什麽？”
我看傑克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沒什麽好事，他說：“說實話，上次我媽媽帶著我爸爸去醫院會診的時候，醫生說他……時日無多了……他說，你上次來看他的時候，跟他說了不少話，他覺得很高興，希望這次，能再見一麵，畢竟……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次了。
”
饒是那段陳年舊事過了二十年，我聽見這樣的消息還是不由得心頭一顫，一絲隱隱的快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湧上心頭，我知道是該有個了結了。
我配合他，露出沉痛的表情：“我很抱歉，既然如此我一定會去，那麽我什麽時候可以過去看看他？”
傑克鬆了一口氣：“隨時都可以，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告訴我一聲，我帶你去見他，他現在已經離不開醫院了。不過……還請盡快。”
“好的，放心。”我向他保證。
羅非奧看著傑克離去的背影，眼神困惑：“他爸爸生病，為什麽點名要見你？”
“你猜呢？”我勾起嘴角，在他淩亂的短發上揉了一揉，意外的覺得手感不錯。
羅非奧不敢反抗，他知道我不願意說，就識相的沒有追問下去。
我決定第二天晚上就去見奧瑞爾，不止是因為他快要死了，還因為其他的事情，比如說他不知趣的妻子，和他叛逆的兒子。
真正是好笑，我曾經在腦海中臆想過這樣的場景，奧瑞爾已經垂垂老矣，而我依然是風華絕代的少女，我們彼此對視，眼中卻隻留下仇恨和遺憾，二十年前的夜晚，當我靜靜的看著大火朝我撲麵而來的時候，我就開始臆想，然後便莫名的想流淚，可是當這場麵正在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感覺。
因為我知道，他再不是當初我愛的那個奧瑞爾。
高級的病房裏沒有其他人，我不知道奧瑞爾是以什麽理由說服傑克，讓他邀請我過來見他一麵的，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確實這麽多年過去了，什麽抱歉什麽對不起這類的話早就沒有了意義，我完全可以不用見他，可以讓他帶著遺憾死去，這也是我當初的臆想，我甚至曾經用拋硬幣的方式來決定到底要不要見他，硬幣正麵代表去，反麵代表不去，可是當我拋到了反麵的時候，我的心底產生了一種想要再拋一次的衝動，這時候我就知道，我非要見他一麵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