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28.小懲大誡
明晃晃的燭火,讓沈若塵眼皮跳了跳,不過她也沒有多想,抬起手叩了叩門環。
“誰啊?”櫻兒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雙手交握,在院子裏踱來踱去。姑爺已經在屋子裏等了一個時辰了,沒有一丁點兒聲響,不知道是不是暴風雨的前兆。
“是我。”沈若塵輕聲應了一句,隱隱覺得櫻兒的語調有些焦慮,心中頓時湧起了不祥的預感。
櫻兒趕忙幫她開了院門,嗔怪道:“小姐,你可回來了!”
“出什麽事了?”沈若塵跨進院門,抬頭看到房間的紗窗上映著一道頎長的身影,纖眉不禁輕輕一擰。
“姑爺他……”櫻兒剛說出這幾個字,沈若塵便將食指放到唇瓣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沒事了,你先去休息吧。”沈若塵雖然不知道淩靖熙為什麽突然光顧自己的屋子,不過,她可以確定,來者不善。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伸手推開了房門。
“你終於舍得回來了?”淩靖熙將手中的書放到桌上,深不可測的眸中似乎泛著些許冷意。
沈若塵隻當他是因為等候太久生氣了,也不解釋什麽,隻是低下頭去,怯怯的福了一禮:“相公。”
淩靖熙冷哼一聲,清冷的嗓音中竟有幾分慍怒:“你有把我當作你相公?”
沈若塵眨了眨纖長的睫毛,心中困惑:淩靖熙不是從來不把自己這個娘子當回事嗎?幹嘛突然要問自己怎麽看他?而且還怒氣衝衝的?
她抿了抿唇瓣,沒有說話。她是鐵了心破罐子破摔,既然他厭惡沈家人,就讓他厭惡自己到底吧。
她這樣不以為然的態度,徹底的激怒了淩靖熙,他站起身,緩緩向她逼近了幾步。
他偉岸的身影每接近一步,對她的壓迫感就增加一分。他深邃的眸光具有十足的侵略性,似乎能將她的偽裝看得通透,讓她隻想轉身逃開。
沈若塵低下頭,心思百轉千回,硬著頭皮站在原地,沒有向後退一步。
淩靖熙在離她隻有
半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沈若塵甚至能夠感覺到,他呼出的灼熱氣息掠過她光潔的前額,她不由得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如水的眸子盯著他衣襟上用金絲繡成的祥雲圖案,櫻唇抿成一條線。
淩靖熙突然大手一揮,緊緊的扣住她的纖腰,把她毫無縫隙的箍在自己懷裏,迫使她仰頭望著他。他薄唇彎起一個嘲弄的弧度,聲音冷若冰霜:“不說話?你是做了虧心事不敢說,還是不屑說?”
沈若塵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他的力道絲毫不見溫柔,她腰上吃痛,雙手一邊推拒著他寬闊的胸膛,一邊理直氣壯的反問道:“我做什麽虧心事了?”
淩靖熙見她急於逃離自己的懷抱,心中更是鬱怒,他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將她微弱的反抗扼殺在搖籃裏。
不管怎麽樣,她嫁給了他,那就是他的女人。他珍之愛之也好,棄如敝屣也罷,不管他如何對她,她總該安分守己,而不是讓別人在背後說什麽閑話。她倒好,一點兒都不避忌,連他的親弟弟也敢去招惹,實在是欠管教!
他鳳眸一眯,盯著她的每一個表情,言歸正傳:“你剛才去昀哲那裏幹什麽?”
沈若塵暗驚於心:自己一路上那麽小心都被他發現了?不管怎樣,雖然她想要讓他嫌惡,卻不能把他激怒了,不然,她很有可能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所以她還是要解釋一番。
當下,她不動聲色的仰頭望著他陰沉的俊臉,輕聲答道:“以前那裏是座空院子,一路上都很僻靜,我晚上睡不著時,會在那裏走走,以致形成了習慣。今日我走了一半兒,突然想起那院子裏住進了四叔,就急忙折返回來了。”
他暖熱的體溫透過衣衫不斷傳過來,讓沈若塵的一顆心跳得飛快。她強自鎮定的望著他審視的鳳眸,以表明自己的話是如假包換的。
睡不著隨便走走?這話看似有些道理,但是卻騙不了淩靖熙,他劍眉一挑,追問道:“在院中隨便走走也是尋常之事,你何故鬼鬼祟祟類賊也?”
沈若塵眼皮微斂,發現這男人實
在是不好蒙騙,看來要盡全力演場戲來度過眼前的難關了。稍稍醞釀一下,再抬眸,已是淚眼婆娑。她委屈的望著淩靖熙,語調軟弱又無力:“相公聰明絕頂,怎會不知我在淩家身份低微,若塵自小被人欺負怕了,膽子小,故而做事不願引人注意,以免招惹麻煩。”
晶瑩剔透的淚水隻在她眼窩裏打了幾個轉兒便被咽了回去,那一雙秋水翦瞳,鑲在她白裏透紅的小臉蛋兒上,顯得格外清澈明亮。
“你這是在向我抱怨?”淩靖熙望著她千嬌百媚的模樣,眸光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加深邃了。可他也很清楚,淩家大少奶奶如果身份還算低微,隻能是他這大少爺授意的。
感覺到他的手臂放鬆了一點兒,沈若塵覺得他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麽憤怒了,不由暗中鬆了口氣,她搖了搖頭,回道:“如外界所傳,若塵不過是個無德無才的女人,說話不懂分寸,卻有一說一,別無深意,還請相公多多包涵。”
淩靖熙冷笑一聲,鬆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拉住她的手腕,走到案幾前麵,拿起那本《史記》,翻開一頁遞到她眼前。“無德無才?那這書頁旁邊的批注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沈若塵瞟了那書頁一眼,見那頁上是範蠡的傳記,她當時在陶朱公說的那一句“久受尊名,不祥”旁邊,批注了一句“當以此句與淩沈兩家共勉”。
她心裏咯噔一下,眼神躲閃起來。她這句評價可真是有幾分意有所指,還有幾分尖銳,難怪淩靖熙這麽生氣了。畢竟,範蠡說這句話時,是在他的一個鼎盛時期,淩沈兩家中的佼佼者們,能夠與陶朱公那如日中天的勢頭相媲美的,屈指可數。
她低下頭,輕輕叼住了下唇,透過濃密的睫毛瞄了一眼淩靖熙,從善如流道:“相公,那是我一時興起胡亂寫的,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下次定然不敢了。”
沈若塵總是在別人興師問罪的時候及時認錯,讓人想發火也發不起來,從而避免了不少口水的狂轟濫炸。
不過,淩靖熙並不像別人那麽好打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