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056章 囚禁

昏迷是逃避現實的良計,意識陷入黑暗的那刻,葉長歡真的很欣慰,如果能一直這樣昏迷下去該有多好。

意識漸漸清醒,眼睛的位置空空蕩蕩,伸手想要觸碰卻隻碰到了白色的繃帶,心裏苦澀,崩潰。她的眼睛已經被心愛的男人親手挖掉了,不顧自己的死活、苦求。

為什麽我不死去,為什麽我要活著承受這些折磨?

摸索著榻的邊沿,腳尖剛觸碰到地麵身子一斜,整個人像球一樣摔倒在地麵,帶倒了一旁的椅子,隨著巨大的聲響,一宮婢推門而入急忙上前扶起長歡:“娘娘,您若需要做什麽叫喚奴婢便是。”

長歡像一個溺水者胡亂抓著宮婢的手:“李越在哪?”

“娘娘是說越王爺嗎?”這個宮婢是個心善的人兒,約摸十二、三歲,模樣不算出眾,但是看著舒服。昨天是她入宮的第一天,剛被分配到長歡宮時便看到皇上挖她眼睛的一幕,那一刻她真的好同情葉長歡,一雙靈動的眼睛就這麽被挖走了。

她肯定很痛,也很難過。

“李越,越王爺現在怎麽樣了?”

宮婢蹙眉,稚嫩的小臉顯得猶豫,她聽聞越王爺被太後強行救走了,至於往後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娘娘您放心,太後救走了越王爺。”

鬆了一口氣,碎碎念:“那就好,那就好。”

門口不知何時站立一人,陰鬱的眼神好嚇人:“你如今這幅模樣還有力氣關心別人的死活,看來我的懲罰還是太輕了。”

大步走到她麵前,小宮婢識相退下。白皙修長的手指撫上白色繃帶:“還疼嗎?”

眼球是他親手所挖,現在跑來惺惺作態問她疼嗎?真不明白他是以什麽心情和姿態來“關心”的。葉長歡心裏冷笑,她忘了一點,他是皇帝主宰萬人生死,更別說一雙眼睛了。他來詢問詢問她痛不痛已經是他的恩典了,她應當跪在地上高呼一聲“謝皇上關心”。

揚起下巴,雖看不見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位置和視線:“皇上,不妨讓臣妾挖您的眼睛試試。”真是可笑,被挖眼睛會不痛嗎?

“歡兒,這是你應得的懲罰。”

“嗬……”冷笑幾聲,斷斷續續,夾雜著哭音和笑音,就像深夜叢林深處女鬼的聲音般慎人,淒慘:“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歡兒,你別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歡兒好像變了,變得有點陌生。但是,他沒有意識到一點,她的變化因他而起。

“皇上,不知越王爺現在如何?”她的聲音有禮而疏離。

伸手摟著長歡的身子走向榻邊,自動忽視她的問題:“歡兒,我讓太醫為給你塗抹了去痛消腫的藥膏,若你有什麽不適一定要跟我說。”

“皇上……”

“歡兒,我每天都宿在你這兒陪著你,等我處理完國事我就回來陪你。”伸手欲解開她的衣裳為她換上幹淨的衣裳,剛解開繩子,長歡便握住他的手:“要怎樣你才滿意?”

她越來越

看不懂他了,也猜不透他:“你告訴我,要怎樣你才滿意?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們會走到如此田地?”

抽回手冷聲道:“你先歇著,晚些我再過來。”

“陳琪!”

她急了,陳琪身子一頓,皺眉稍停一秒後大步離開。

一步三晃跑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跑出去便被兩宮婢攔下:“我要找皇上,你們讓開。”小宮婢抱歉看著長歡,恭敬道:“娘娘,皇上說了,不準您離開房間半步。”

囚禁?挖了自己的眼睛,現在連她的自由都要牽製了嗎?

“讓開。”

小宮婢搖搖頭,但想到她看不到,便耐心道:“對不起。”

用力推開小宮婢,步子不穩向外麵走去,一個踩空,摔出難看的狗吃屎。小宮婢不顧自己摔傷急忙上前扶起長歡:“娘娘,您怎麽樣?哪裏傷到了?”

另一年齡稍大的宮婢不屑冷笑,這個小宮婢真是個傻子,落難的瞎子皇妃有什麽值得緊張的?皇上若真在乎這個歡妃娘娘,怎會舍得親自挖眼呢?

“小漁,趕緊把歡妃娘娘扶進屋裏,皇上可說了不準娘娘離開房間半步的,若讓別人瞧見了會告訴皇上去的。”

小漁點點頭,小心翼翼扶著歡妃,進屋坐在軟塌上問著小漁:“剛才說話的宮婢叫什麽名字。”

“回娘娘的話,她叫木荷。”

木荷,葉長歡輕念這個名字,淡笑道:“小漁,謝謝你。”

從小漁的聲音聽來,她是個單純沒有心計的小姑娘,自己剛剛失常推開,她沒有計較還來扶自己,而那個叫木荷的宮婢卻對自己冷嘲熱諷。長歡是個記恩的人,同時也是個記仇的人。她明白在這個宮裏善良是留個死人的,若想好好存活下來就必須心狠手辣,以前的她做不到心狠手辣,現在的她隻想心狠手辣。

可笑的善良隻會換來可悲的人生。

夜幕時分,長歡命小漁準備了豐盛的菜肴,華燈初掌,陳琪在眾多提燈宮仆的簇擁下姍姍來遲,一進門便瞧見滿桌的菜肴,心裏頓時充滿暖意。小漁見到皇上匆匆行禮,長歡站起身來,塗抹了朱紅的小嘴微微上揚:“你終於來了,我的肚子好餓噢。”

有點小小的嬌責,有點小小的撒嬌,有點小小的責怪。提前步子欲上前,卻被自己的腳給絆倒了,好在陳琪反應快及時伸手扶住,這一扶可不得了了。

“怎麽回事?”

陳琪惱怒看著長歡手腕上深深的紅色痕跡,這一看就知道是別人用力握住才導致的痕跡,是誰對她下的手?上午離開的時候還沒有,才過幾個時辰,是誰那麽大的膽子敢對他的女人下手!

“沒什麽啦!”

欲落下袖子遮擋,陳琪卻不依,怒視小漁:“朕命你伺候娘娘,你是怎麽伺候的!”

被吼的腿一軟,雙膝跪下:“回……回皇……皇上,奴……奴婢不……不知道。”

似心痛小漁,伸手抓住陳琪的袖子:“琪,不關小漁的事情,不是她做的。

話麵上似在為小漁求情脫罪,實則是將陳琪的心緒牽引走。

果然,陳琪麵色一寒:“不是她,那是誰?”

故作為難低頭:“沒……沒誰。”

這一刻,葉長歡感激陳琪挖走了她的眼睛,最起碼演起戲來不需要偽裝眼睛了。

“告訴我,我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委屈。”

他的話說的真好聽,世界上最好的戲子也唱不出這麽好聽的話來。容不得她受委屈,這個世上給她最大委屈的人莫不於他。

“琪,是……是木荷。”

話出驚四座,小漁驚訝看著長歡,一旁的木荷煞白了臉,那眼中滿是委屈,陳琪怒火衝天,他親自交代小漁和木荷要好好伺候長歡,不得怠慢!這木荷卻傷了他心上的人兒。

微微側頭望了眼王公公,王公公會意,揮了揮手,兩公公上前一人捂著木荷的嘴,一人拖著木荷就走。

“唔!”木荷掙紮,這一聲準確無誤地飄進長歡的耳中,長歡依舊淡笑像是沒聽見般,這就是她要的結果,陳琪愛她,她可以利用這份愛好好回擊傷害過她的人。

木荷是第一個,那麽,誰是第二個?

餐桌間,陳琪小口小口偎長歡用餐,兩人甜蜜的如蜂蜜:“琪,我許久沒見過紫鴛了,好想念她。”

“等你用完了,我便叫她過來看看你,陪你說說話。”細心為她擦拭嘴角,繼而舀了一碗湯。

“你對我真好。”虛偽的笑容,虛假的話。

喝了一口湯,長歡又道:“琪,吃完飯你陪我去紫鴛那吧,順帶走走,我躺了這麽久,骨頭都僵硬了呢。”

“好。”

用完餐後,陳琪寶貝地摟著長歡,看上去就似民間恩愛的夫妻飯後散步。

紫鴛的寢宮內很安靜,宮仆寥寥數人,紫鴛一身素衣,素麵朝天坐在樹下,仰頭望著夜空,天上沒有一顆星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臉上的劍痕已經變成了疤,很是紮眼。

十步之遙處,腳步聲細細碎碎,垂眼一看是皇上摟著眼瞎的長歡,葉長歡被挖眼睛的事情在宮裏傳的沸沸揚揚,她起初聽聞時心裏悲喜交加。可現在見到了,心裏反而很平靜。

“皇上,歡妃娘娘金安。”

話是這麽說了,可她沒有半點要起來行禮的意思,好在陳琪和長歡也不在意。

“紫鴛……”伸出手摸索前進,紫鴛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長歡瞎摸索,皺眉看她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起身上前握住長歡的手。

“歡妃娘娘找紫鴛所謂何事?”

淺笑:“紫鴛,我們好幾沒見麵了,想跟你說說話。”

冷笑,似在自嘲:“歡妃娘娘,紫鴛不知有何事可以聊,好請娘娘明示,紫鴛愚鈍,猜不到。”

似好姐妹般,親昵拉著紫鴛的手:“我們情深似姐妹,自然有很多女兒家的話可以說。”說著,長歡笑的單純:“琪,你先去歇著,我有話要跟紫鴛說,這可是我們女兒家閨中之言,你莫要偷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