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044章 道別

日落西山,夕陽漸逝,白日暖溫漸漸散去,習習涼風吹在人的身上帶來陣陣涼爽。心痕和李越回來已是月亮初露尖角、星辰稀疏之時。

聚仙樓華燈已掌,賓客雲集,大堂之處聲音嘈雜,包間處與大堂處形成鮮明對比。長歡手拖著下巴,百無聊賴看著淩棄請來彈琴的女子,這女子長得俊俏,也彈了一手好曲,可她對這些儒雅的東西沒什麽興趣。

再者而言,陳國彈琴第一好手便是葉瓊羽,她自小聽葉瓊羽練琴彈曲,耳朵早已被養叼了。

淩棄看似很有閑情逸致聽著悠揚琴聲,實則在打量著神遊的葉長歡,兩人雖然不言不語,但這種難得的安靜和獨處很讓淩棄享受。

隻要能夠靜靜地跟著她在一起,哪怕隻是無聊的發呆也是一種幸福。

李越和心痕進門之時就看到這樣一副怪異的畫麵,李越大步走到長歡身邊,心痕覺得身邊一落空,心裏也忽然覺得空空的,就像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般。

見到李越回來,長歡一下子便來了精神,笑問道:“終於想起我這個小姐啦,還以為你玩瘋了不想回來照顧我了呢!”

長歡這幅歡喜模樣引得淩棄不悅皺眉,他不喜歡看到長歡對別的男子喜笑顏開,這耀眼的笑容隻能屬於他。

心痕卻當長歡在責怪李越擅自離開這麽長時間,毫不猶豫道:“葉小姐,是我強拉著李越出去的,要怪就怪我吧!”

白皙的小臉一愣,眼睛眨巴了幾下,心痕會幫李越說話,這著實讓長歡吃驚,看心痕一臉擔憂,難道她……

不可不可,李越是公公!隻怕心痕許錯情了。

冷魅的俊彥一沉,沉聲不悅道:“何時輪到你說話了,不懂規矩的奴才!”

威懾的氣勢讓心痕身子一顫,腿一軟,匆匆跪下,顫顫驚驚道:“心痕知錯。”

知錯?李越心裏一疼,黑色瞳孔微微一縮,想起她手臂上條條傷痕,反唇道:“她做錯了什麽,你要如此懲罰!太不近人情!”

溫度頓時降到零下,淩棄抿唇不語,桃花眼滿是寒意,右手的食指有節奏地敲擊椅子扶手,在空寂的包間內顯得格外響亮。

其實,話一說出口李越便後悔,自己衝動的質問不是在幫心痕,反而是害了她,心裏懊悔卻也來不及了,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自己一時衝動的正義卻要讓心痕付出代價。

長歡就似個局外人般看著他們,一雙水眸清澈明亮。

淩棄的沉默好似淩遲,慢慢地、狠狠地一片一片切割她身上的皮肉,一點兒也不幹脆利索。

“他知道的不少。”淩棄冷靜開口,這話說的平常,這聲調卻怪異的很。

顫抖肩膀,聲音哆嗦:“心痕……心痕未多言。”

桃花眼一斜,冷冷俯視她,沒有半點信任,李越瞧不下去了,多想衝過去將她扶起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衝動了。

“莊主,是我自己瞧見她手臂上的傷痕。”

自己瞧見?不怒反笑,眼中

漸漸染上笑意,邪魅一笑:“不知你是如何瞧見心痕的手臂?”

他的聲音夾雜著戲虐,饒是單純如水的人也聽得出話外之意,心痕麵色一紅,李越表情尷尬,連帶著脖子也紅了起來。

女子的身子豈是男子隨便能瞧的?手臂也不可以。

長歡急忙解釋,這解釋卻無意間傷了李越的自尊:“莊主,不礙事的,李越不是正常男子。”

狠狠地、準準地直刺李越的心髒,他不是正常男子?在她心裏他就是這樣的嗎?可是,她說的又沒有錯,自己有什麽好在意?他根本就不配男人這個詞!他拿什麽來證明自己是男人! 拿什麽!

李越挺直身板,麵色慘白,卻依舊拿著那分文不值、殘破的尊嚴支撐自己的靈魂:“李越是個公公,莊主大可不必將李越視作男人。”

他是堂堂男兒,卻要說出這樣的話來貶低自己。

他的話終於稍稍降低了淩棄心中的怒火,殘忍一笑,很好!

淩棄是個嫉妒心極強,有仇必報的人,剛才長歡見到李越時露出的笑容讓他極度,那麽,李越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不是!你不要這樣輕賤自己!”

心痕顧不得畏懼,顧不得規矩,匆匆起身小步跑到李越身邊,小手緊緊拉著李越的手腕,雙眼婆娑,星光點點,心疼直視他慘白的臉:“求求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是我的錯,若不是因為我,你不用這樣被侮辱。”

長歡也急了,自己不該說話傷了李越,他可是真心待自己的人啊!心裏懊惱,想起身解釋,可剛剛站起身來,腦子便一陣暈眩,身子搖搖晃晃,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強擁她入懷,眼前一片朦朧,眼前的容顏模模糊糊。

天一山莊,荷花池中,高腳樓閣,一身穿綠衣的男子端坐榻前的椅子上,細長的手指搭在長歡的脈搏上,比女人還長的頭發用一根繩子隨意紮起來,頭發鬆鬆垮垮,明明很邋遢的裝扮卻為他增添了慵懶魅氣。

淩棄焦急地看著綠衣男子,好幾次想要開口問他,卻因深知他的性子而閉嘴了。他就是這樣,催不得,若催了調頭走人。

綠衣男子緩緩收回手,解下腰間的酒壺猛飲一口後,笑道:“我們家棄兒何時這般沉不住氣了?”

他笑的很欠扁,他的話也讓淩棄有種撕嘴的衝動,跟他說過多少次了,有外人在時不要這樣稱呼他!該死的,他是故意的!

黑臉道:“她怎樣了?”

“你未必想聽。”突然,他話路一轉,笑意更深了:“我說錯了,你肯定不想聽。”

這幾日淩棄對她可是區別對待,他眼睛可不瞎,淩棄什麽用意他會不知道?

“她到底怎麽了!”

該死的,他的怒火快抑製不住了!

“喜事,懷孕了。”

懷孕了?!

震驚,淩棄呆滯地看著榻上昏迷的長歡,心裏苦澀,隨後便是無盡的憤怒和妒忌,陰沉的他入地獄裏爬出的魔鬼,不,比魔鬼更可怕,那種恨不得

殺盡天下人的憤怒。

桃花眼似結了冰般,沉聲道:“焚天,你可弄錯了?”

被質疑醫術這很不爽,絲毫不給麵子大步離開:“別找我要落子湯,那種缺德事我可不做。”

在一旁的心痕嘴角一抽,焚天怎好意思說出這句話來,他可是天下第一邪醫,為了研究醫術跟天下第一神醫尉遲冽一較高下,他什麽缺德事沒做?前些日子剖腹取子的事情是誰幹的?強取別人心髒再移植到別人的身上的事情是誰幹的?

淩棄一臉寒意地俯視踏上的長歡,指腹沿著她的輪廓緩緩滑動,眼神卻落在她的小腹上不肯移開,眼裏情緒複雜,愛恨交雜。

李越想上前讓淩棄離開,心痕急忙阻止,此刻的淩棄正處惱火中,怎能得罪?

她懷孕了,李越心裏隻有欣喜,這樣一來,她和皇上就能重歸於好了。

她懷孕了,淩棄心裏隻有嫉妒和憤怒,這樣一來,她和陳琪就不能分開了,肚子裏的孩子會是他們之間的牽絆。

孩子,留不得!眼神一冽,殺意濃重。

這時,榻的人兒輕輕“嗯”了一聲,睜開眼時便瞧見了淩棄滿是殺意的臉,這樣的他,長歡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讓她心生畏懼。

長歡環顧了四周,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李越一臉欣喜,心痕一臉畏懼,淩棄卻是吃人的嘴臉。

這,究竟怎麽了?

淩棄匆匆換上溫和的笑臉,這變臉的速度比唱京劇的還厲害:“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等等我便派人送來補身子的湯藥。”

補身子的湯藥?他想做什麽?李越急忙道:“小姐,您有身子了。”

話出話落,不過片刻,卻挽救了一個新生兒的生命。

淩棄緊握雙拳,若不是長歡在此,他早已擰斷了李越的脖子,本想神不知鬼不覺處理掉她肚子裏的孽種!

該死的李越,你實在是留不得!

“我有孕了?”自言自語,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格外小心地撫摸小腹,喜悅如潮湧般。

我和陳琪的孩子,我們愛情的結晶。

琪,我有孩子了。

掀開被子,有些慌亂地穿著鞋子,片刻也等不及道:“李越,我們回宮。”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身子就被淩棄抓住,寒臉道:“你要走?”

啪的一聲,長歡拍開淩棄的手,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淩棄嗜血的臉,徑直走到銅鏡前,細心整理容顏,開心道:“我有孕了,得馬上回宮告訴琪,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轉身,一臉寒意望著她的身子,聲音平靜地讓人聽不出情緒:“一定要回宮?”

“嗯,我現在就要走。”整理好儀容,她似快樂的小鳥兒般走到他跟前,一臉真誠:“莊主,謝謝你的照顧,有空我回來看你。”

她的眼眸幹淨清澈,除了感激瞧不見別的情緒,淩棄極力在她眼中尋找,找來找去,失望的終究是他。

相處數日,她連一點兒不舍也沒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