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68 借酒消愁愁更愁1

葉知離狠狠地咬下了手中最後的一口魚肉,把手中被剔得幹幹淨淨的魚刺魚骨往邊上一扔,一條魚總算完整下肚,壽終正寢。

由於傍晚時分一直在籌備烤魚所需要的東西,她連晚膳都沒怎麽吃,這會下去了一條魚,總算對她的胃做了個交代,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一身紅衣的某人吃得斯文優雅,但顯然喜歡極了烤魚的味道,雖不像葉知離吃得狼吞虎咽,但也是一口趕著一口,從不落嘴,而某人身邊的一大堆魚刺,和自己身邊的幾根魚刺,讓某姑娘感到淡淡的憂傷。

不是說能者多勞嗎?為啥墨玄吃的比她的還多出好多?

葉知離瞅著身後兩人中間的那塊石頭,石塊上麵鋪著一塊布,布上麵還有一條烤魚……一條烤魚……

她淩亂了,記得她烤的是足夠兩人吃的量,如今如今……

一個眼神回到了墨玄手上,墨玄的手中還剩下幾口的魚肉了,看樣子馬上就會和她搶起最後一條烤魚了,她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最後一條烤魚啊,她要定了!誰也別想阻止她!

於是,她扭過大半個身子,為了確保自己一定得手,她還特意用雙手去撲,眼見著那條噴香的烤魚就要成為囊中之物,不由小嘴一咧。

可小嘴剛咧到一半,旁邊伸過來一隻手,閃電般地一晃,葉知離再一看,烤魚不見了!不見了!

她的目光立馬跟隨著閃電而去,那是一隻白皙的手,提著最後一條烤魚。

墨玄很優雅地把一副很完整的魚骨架往後一甩,對著她露齒一笑。

“真不好意思,這好像是最後一條魚了。”

“……”

她認了,某人這樣說,她當然不會認為他是想把最後一條魚讓給她,她隻是不明白啊!她明明是先下手的,最後為何又會跑到他的手裏呢?

當然,不過是一條魚而已,她不會多做計較的,幸好她做了兩手準備。

她起身,跑向了不遠處的木芙蓉林。

木芙蓉樹下,放著她早準備好的東西:烤雞烤鴨各一隻,酒若幹瓶。

她無視墨玄詫異的目光,把懷裏的包往石塊上一放,小腰板挺得筆直。

葉知離心情愉悅,她拿起一瓶酒遞給了墨玄,自己也開了一瓶,酒香濃濃的,衝鼻而來,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辛辣,微澀,舌尖卻略有甜味。

墨玄也打開了手裏的酒,一手抓在瓶口,豪邁地往嘴裏灌了一口,簡直是霸氣測漏,未了,還似笑非笑地看著某姑娘。

“小離兒,莫非今晚你想和本尊不醉不歸?”

此時此刻,美男性感如斯,一臉壞笑卻又迷人得一塌糊塗,手中又有好酒相伴,也許是那一小口酒的作用,葉知離隻覺得情緒空前高漲,即使她不是很喜歡酒的味道,但在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去想,也許,她是真的需要痛飲一場。

於是,她豪情萬千地把自己的酒瓶抵在墨玄的酒瓶上,笑嘻嘻地喊道:“來,幹了,晚上不醉不歸!”

葉知離仰頭喝下,她是真的想幹了手上的這瓶酒,可似乎自己還沒那能力,喝了半天,也隻是灌了一小半下去。

她用袖口在嘴邊抹了幾把,擦去因為剛剛喝的急而漏出來的酒水,墨玄坐在邊上,抓起酒瓶灌了一口,自始自終,一雙丹鳳眼都沒離開過葉知離,見她喝酒放太開,眼神越發深邃。

“你可別現在就喝醉了,等會就沒人陪我喝了。”

葉知離連連擺手,胸中有一團火在燒,可她現在無比的清醒,腦子熱熱的,也沒有頭暈想吐的醉酒特征,“不會不會。”

她終究聽了墨玄的話,除了第一次喝得有點猛,接下來和墨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也都是有

一搭沒一搭地喝上一口兩口。

酒喝開了,似乎氣氛也就變了,葉知離還沒醉,隻是心頭熱熱的,思緒一下子飄得老遠,想回憶的和不願想起的每一幕都開始不受控製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沒人要的孤女,疼她的美人師父,羽蘿紗裙,紫簪子,師父喜歡的夏暖姑娘,夏暖喜歡的玫瑰花,陪伴著玫瑰花的桂花樹,曾在桂花樹下仰望它的小秋菊……她可憐的無處安身的小秋菊。

葉知離不說話,隻是捧起酒瓶狠狠地喝了一口。

味道過於苦澀,葉知離給嗆了下,咳得小臉兒通紅。

墨玄搶過她的酒,她不依,想搶回去,奈何墨玄力氣大,三兩下就把葉知離製服,牢牢地鎖在了他懷中。

墨玄仰頭喝了口,勾唇,“我沒酒了,不如,你看著我喝吧!”

聲音輕輕地吹過她的耳邊,她覺得很舒服,所以她很乖巧地窩在了男子溫暖幹淨的懷裏,也很老實地仰頭看著他。

“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葉知離迷茫,“你不是叫我看你喝酒嗎?”

墨玄淡笑不語,把某姑娘的頭輕輕地按壓在自己的胸口。

“傻姑娘,一切都會過去的。”

葉知離固執地抬起頭,很認真地看他,“你又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又為何如此篤定會過去呢?”

墨玄默默地看著她,大手掌輕輕地撫著她的秀發。

葉知離卻又俯下頭,安靜地靠在墨玄的胸前,她閉上了眼,累了,真的累了,眼淚就順著眼角靜悄悄地劃過,一滴又一滴。

月色如玉。

兩人靜默了會兒,才聽得葉知離幽幽歎了一聲氣,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一抬頭,墨玄的眼底一片深邃。

她舔了舔唇,喉嚨有點幹,抓過墨玄身側的酒咕嚕咕嚕幾聲,就是好幾口,這次,墨玄倒沒攔著。

等她放下酒瓶,再看墨玄時,墨玄的眼神已然有些咄咄逼人,“然後呢?”

然後呢?

葉知離一愣,然後……她想獨自舔好傷口,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可是,眼前的人似乎不打算放過她。

她又抿了一口酒,無所謂吧,努力地咧了咧嘴,想讓氣氛不那麽壓抑,可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不是什麽時候都笑得出來的。

她放下酒,兩手環住了膝蓋,再把小下巴擱在膝蓋上麵。

“我有一個師父,”想了想,補充,“長得很好看,簡直就是仙人之姿,和你是不同類型的。”

“嗯。”

“師父對我很好,給我吃,給我穿,給我用……雖然我隻是師父撿回來的。”

“嗯。”

“所以我很喜歡師父,雖然他總不在觀裏,可每次見到師父,我都粘著他……因為我怕師父有一天也扔下我。”

“嗯。”

“可是,我喜歡的師父,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我很難過。”

葉知離把頭埋進了膝蓋中,隻有悶悶的聲音傳出,好一會,她不說話,抬起頭的時候,眸中一片亮閃,她自嘲一笑。

“師父不是普通人,穿的用的,皆是最好的,普天之下,如不是極為大富大貴之人,哪用得起呢?天底下,又有幾個是這樣的人家?我時刻跟在師父的身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聽到他自己跟我說他是誰,可是沒有。即使師父是十惡不赦的壞蛋,遭天下人所不齒,即使全天下都負他,我依然會站在他身邊。”

一直沒說話的墨玄忽地皺了皺眉。

“以後怕是不能了。”

這句話倒讓葉知離詫異地看向他,墨玄勾唇。

“你的清白都毀本尊手裏了,本尊打算對你負責。”

葉知離一

個腳丫子踹了過去,墨玄笑著,躲得卻是極快。

被墨玄這麽一鬧,葉知離的心情倒是明朗了許多,可又想起了另一件折磨她許久的事情,在她看來,她在墨玄麵前連喜歡師父這麽羞人的事情都說了,也無所謂再講點別的。

“師父說過,是一場大火奪去了我爹娘的生命,我一直深信不疑,可我現在忍不住去懷疑……”葉知離說著,臉上不禁浮起了一絲糾結,師傅對她那麽好,她總覺得懷疑師父的話就是她不對,可是,有些漏洞,她不得不多想,“我當時還小,記不清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每次一想,就是一片血紅色,長大了就在想,也許,那就是血的顏色呢?但若是血,那麽,也應該是我爹娘的血。可如果是這樣,師父為何會告訴我我的爹娘是葬身火海呢?如果真的是葬身火海,那印象中的顏色應該是火紅的或是明黃的,實在是想不通……”

葉知離是真的無法理解,一想到這些疑點,她總會覺得萬般無奈,就像此刻,她又陷入了懷疑師父的深深自責中,全然沒有發現身側的墨玄突然狠狠地灌了好幾口酒。

直到葉知離習慣性地抓過酒瓶想喝上一口,才發覺酒已被墨玄喝了個精光。

可她又覺得喉頭癢得難受,遂又開了一瓶酒。

墨玄看著她滾動的小喉頭,一眨不眨,仿若能看到酒水順著喉嚨流進肚子一般,然後,雙眸凝了凝。

“你說你看到的顏色或許是血的顏色,那麽,”墨玄頓了頓,聲音聽起來卻是飄渺了許多,“你是否介意讓我來幫你推斷一下當時的情景?”

推斷?葉知離放下酒,舔了舔唇瓣,聽聽無妨吧!

葉知離沒有說話,隻用一雙閃著眸光的眼睛看著墨玄,墨玄沒有回看,整一個陷入無限沉思中的狀態。

他盯著眼前被圈在石塊裏頭安靜燃著的火,眼睛裏跳躍著躥得老高的火苗。

“十一年前,葉氏家族因手上有家傳寶物,被皇家所惦記,皇帝日思夜想,一心想占為己有,可卻被你爹娘告知此物已丟失,遂龍顏大怒,可皇帝有心維護自身仁義天下的形象,於是,就找了他人幫忙逼供,可仍然逼供無果。即使如此,皇帝依然不信家傳寶物丟失之說,為了防止寶物被他人所得,遂下了殺心,給你爹娘扣上了莫須有的罪名,而後冤死,再用大火燒成灰燼……你當時還小,目睹雙親死去,血染了雙眼,也許,這一片紅色,不過是你的心結所在。”

墨玄說完,卻是自嘲一笑,抓過酒瓶仰頭澆下,潑在他身上的遠比他喝到嘴裏的酒明顯多得多。

葉知離聽完,也直接愣住,小手緊緊握成小拳頭,她也渾然不知。

許久,她才幹巴巴地笑道:“真不愧是玄宮宮主,連時間地點人物都一起推斷了。”

墨玄沒應聲,隻是仰頭往後躺了下去,二人之間又是一陣靜默。

葉知離忽然哈了一聲,“你可真是大逆不道,連皇帝都敢拿來推斷。”

仍是無人回應,葉知離盯著火苗看了半天,最後,又抱上了酒瓶,小嘴裏喃喃自語:“不會的,不過是推斷而已。”

她甩了甩頭,回頭看了墨玄一眼。

“墨玄兄,你沒睡過去吧?”

剛剛喝過酒的人,一躺下去最容易睡著,葉知離深知這一點,雖然後山溪邊離他們所住的地方不遠,但是,甭說她現下喝了酒,就是沒喝酒,讓她把一個比她高大不少的男子拖回去,那也是難上加難,所以,為了兩個人不露宿荒山野嶺,與狼為鄰,她非常盡職地扯動著墨玄的紅衣。

本意是想讓墨玄保持清醒,她拉著墨玄的袖口,甩得正起勁,冷不防,一道力度把她猛地往下一扯,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撲在了墨玄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