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遙聽樓台風雨聲(三)
延禧宮中還亮著燈,門口有值守宮女,周邊也有皇宮侍衛巡邏。這麽嚴密,看來辰帝確實在這裏。
附近還有可能潛伏著血煞盟的殺手。
我正想著怎麽才能看到裏麵的情況,突然聽見一聲脆響傳來,好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了,接著傳來女子氣急敗壞的喊聲:“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麽權利!你什麽都做不了!你隻能躺在這裏,看著本宮的兒子坐上王位!”
沉默了片刻,那女子又喊道:“為什麽?!你寧願將王位傳給你的弟弟也不傳給你的親生兒子?他是你的親生骨肉!”
極好的耳力讓我聽到了隨後的一個低沉的男聲:“朕若是將王位傳給了麟兒,你們危家豈不是要奪我洛家江山!朕不會妥協的!”
女子“哼”了一聲:“那又怎樣?你以為你那個弟弟鬥得過我爹爹麽?你活不長了,也看不到麟兒登上王位,本宮成為萬人之上的太皇太後的那天了!”
“阿城不會讓朕失望的。”
“那咱們就走著瞧。”
那個女聲應就是欣貴妃危欣虞,那個男聲就是辰帝了。聽辰帝的聲音,確實有些內空虛弱。
殿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全身披金戴銀的女子,還帶著好大的火氣,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迎了上去,危欣虞囑咐道:“看好了,可別讓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溜進去,否則有你好看!”
那個宮女表麵上恭敬地低頭答應,我卻看到她眸中一閃而過的一絲凶光。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宮女。
危欣虞竟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安排血煞盟的人留在皇宮中。
危欣虞一擺衣袖,帶著一大群宮女離開了延禧宮。剩下的這些,恐怕都不是什麽普通的宮女、侍衛。
我正考慮怎麽避開他們,卻瞥見有一個黑影趴在房頂上。那個人小心翼翼地掀開了一片琉璃瓦。
竟有人想跟我幹相同的事!
我想不如先躲在暗處看看情況,見那個人又揭開一片琉璃瓦,接著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後繼續小心翼翼地揭琉璃瓦。
他到底是想要一個多大的視野,難道他想這樣進殿內去?
無風之夜,我的後頸卻突
然感到一陣涼氣,猛地向旁邊一滾,剛剛我躲的位置上赫然插著一把大刀。
刀有九齒,名為九齒刀,乃是“獅王”葛震的武器,他竟也受雇於危家麽!
我不敢再遲疑,躍出花壇,一群宮女侍衛直衝上來,原來個個都是身手矯捷的血煞盟殺手。
身後傳來一陣大喝,聲如獅吼,震撼天地,正是葛震的獨門絕技“獅吼功”!
體內內力一陣亂動,前麵的殺手也被震得有些暈眩。我強壓下湧動的內力,擲出一鏢同時一躍而起,飛鏢正中最前麵那個殺手的胸口,沒等他倒下去,我踏他的頭借力,躍到了屋頂上。
琉璃瓦沒有還原,而那個黑衣人早就不見蹤跡。
“哪裏跑!”
彪形大漢已經握著九齒刀幾個跳躍追了上來,我忙施展輕功踏著房脊躍出延禧宮,宮中道路錯綜複雜,我飛速在腦中想著今早看的地圖上的分布,抄了一條近道,越過皇宮的宮牆,落在京城。
我不斷飛掠,街上的人已經很少,後麵的葛震還是窮追不舍。我一路撞倒了不少人,但此刻已無暇顧及,隻一個勁兒向前跑。
出了城,往東北方向跑,那裏是靈業山,山中有一座靈業寺,那裏的地形我還算熟悉。
進了樹林,又傳來一陣“獅吼”,為方便我沒帶蒼玉劍,此時身上還有九隻飛鏢。
我蹬了一棵樹猛地回身,擲出一鏢,葛震不得不停下一瞬,側身躲過飛鏢,趁著這個空當,我更是不留餘力地向前猛衝。
現在不是起正麵衝突的時候,我與他實力相當,若是打鬥起來很有可能變成兩敗俱傷的局麵,實在是劃不來,更何況我沒有帶熟悉的武器。
我選的是與靈業寺相反的方向,那裏有一眼終年不枯的泉水,地區比較開闊,而且有一片怪石,我想去那裏躲躲。
依然聽得見那震震的腳步聲追我而來,我衝進怪石林,想也不想就躲到一塊巨石後。剛躲進去,卻感到一陣淩厲的掌風向我劈來,我忙翻身躲過,同時摸出一枚飛鏢判斷了一個大致的方向就擲了過去。
但沒有擊中。
我們穿著一樣的夜行衣,分站在巨石下的兩端。
我看見那個人的眼睛,比月光還要明亮。
一陣“獅吼”打破寧靜,這一聲的威力大了許多,我不得不捂住耳朵蹲下身,努力抑製體內湧動的內力。
樹葉被震落,西下急旋翻飛,我有一種飛舞著的是鋒利的刀片的錯覺。
一直持續了半晌才停,一切重歸寂靜,僵持了幾秒,葛震卻沒有追上來。
“你是誰?”我和那個人同時開口。
“你也來打探辰帝的病情?”是略為低沉的男聲,聽得出這個人沉穩、安靜的性格。
“是。”我回答,卻又一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你是襄親王的人?”
“不,但我要幫襄親王。那你為何要去打探辰帝的病情?”
“我要搬倒危家。”原來是和危家有仇。
“那你看到了什麽?辰帝的情況怎麽樣?”
那個人搖搖頭:“辰帝被欣貴妃下了一種慢性毒藥,我本想去確定一下是什麽毒,可惜還沒能進去。”
危家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我沒來由地覺得這個人可以信任,於是道:“沒想到‘獅王’葛震也受雇於危家,血煞盟倒不足為懼,隻是葛震有些難纏。但他一直是武林正派人士,也從來不參與朝廷的紛爭,為何這次……”
“葛震的家人被危家抓了,他是受人威脅。”
我一驚,這個人怎麽會知道這麽多連天閣都還沒有查出來的消息!
“我一直在收集危家謀反、受賄、貪贓的證據,若是你能聯係到襄親王,我很願意將我收集的證據交給他,但要等到半個月之後,而且必須是襄親王本人來取。”
這是個很劃算的交易,我通知阿城就好。
於是我點頭答應了。
“那麽半個月之後,還是寅時,就在此地,不見不散。”
“好,不見不散。”
那個人轉身,幾個跳躍,黑色的身影融入夜中,消失不見。
我抬頭仰望夜空,皎潔的月亮一會兒被烏雲遮蔽,一會兒又露出來,不變的是那月光慘淡的顏色。現在的形式,正如這烏雲一樣暗潮洶湧。
最後,鹿死誰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