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郊外棄兒
臨將春至，邊城之外卻荒涼一片。曾經瘟疫橫行的村寨現在顯得孤單寂寞。塵牆土瓦，半斜半倒，了無人煙。
”管家，停車。”自馬車內傳來不疾不徐的聲音。
年邁的徐管家緩緩的停下馬車，掀開簾子：”少爺怎麽了？就快進城了。”
洛逸拽了拽管家的衣襟，麵色凝重，疑聲問道：”你看那可是個孩子？”
管家尋著少爺的手指處望去，花白的牆角邊上蜷縮著一個孩子似的人影。”好像是的。這裏已經鳥無人煙，又怎會有流浪的孩童呢？”
洛逸起身下了馬車，纖纖素手扶在馬車旁，一身長袍皓白如雪，一雙丹鳳眼清亮迷人。”你陪我過去看看吧。”
麵容慈祥的管家立刻攔住洛逸：”少爺不可。你身子弱外麵風又大，會感上風寒的。還是老奴去吧。”
這偌大的宰相府就數三少爺最關懷奴才，可是老天無眼，讓三少爺生得這病殃殃的身子。
洛逸笑顏道，自己又不是女孩子，哪有那般嬌縱？”坐久了，身子不免有些酥麻。你扶著我罷。”說完便倚著管家步步向牆角走去。
牆角處蜷縮著個孩子，約莫六七歲的模樣。衣服破爛不堪根本抵不住風寒。蓬頭垢麵，淩亂不堪。身體因為寒冷，還在瑟瑟發抖著。
洛逸彎下腰，接著從衣兜間取出一塊巴掌大的桃花酥給她。這是他們趕路充饑的食物，就快到京城了，都給這孩子也無妨。
汶兒抬頭亮晶晶的眼珠子一分不眨的望著麵前的衣冠楚楚的哥哥。卻不接下食物。小臉雖然髒兮兮的卻也絲毫掩蓋不住他的美貌。
”怎麽了？可是怕我加害於你？”見孩子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洛逸蹙眉。這孩子好生奇怪。
沒辦法，洛逸隻好將桃花酥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口。繼而微笑道：”看吧。可以吃的。”
汶兒的眼睛一閃，眼眶竟然濕潤了。來了人間後，在這裏人人都打他罵他，從來沒有對他這麽好的人。果然，清淵就是不同於凡人，在這荒蕪的小村落等候了那麽些日子，也總算是等到了清淵。
見汶兒要哭，洛逸竟莫名的心痛起來。”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像女孩子一樣說哭就哭？”舉起袖角，在汶兒的臉上抹了抹。潔白的衣袖便被染的髒兮兮的了。
他居然以為自己是男孩兒。汶兒笑起來，唇白齒寒的模樣甚是俏皮可愛。
汶兒的一顰一笑勾人心魂。洛逸快要看呆了去。
”少爺，把糕點放下吧。天就要黑了，再不走城門可就關了。”管家望望天，這季節的夜晚來得快。城門也關的早。徐管家不安的望著洛逸。
洛逸點點頭，將桃花酥塞在男孩手裏。”這個，你留著吃吧。”萬般不舍的隨管家漸漸遠去。
汶兒見洛逸要走，便扔下桃花酥，追上前去。汶兒拽住他的長袍，拚命般的搖著頭。烏黑的小腦袋蹭在洛逸的白袍之上，潔白的長袍便被又染黑了一道。
洛逸彎下身子，”怎麽了？可是想要同我一塊回家？”
汶兒點頭。表情嚴肅了許多。可是這麽一張小臉上，承載著成熟。倒變得越發可愛了。
徐管家立刻上前阻止，麵色緊張，”少爺不可。四公子生性要強，少爺帶乞兒回來，恐怕會處處針對的。”
洛逸歎了口氣，弟弟的品性他怎會不
知道？隻是從未向別人提起過罷了。”你怕嗎？”洛逸蹲下望著男孩被淚水衝花的小臉。不知為何，怎麽看都不厭。
汶兒的腦袋像波浪鼓般甩的厲害。針對她？哼哼，恐怕是活膩了吧。
”那好，我們回家。”洛逸說著牽起汶兒的小手，向馬車走去。
寒風簌簌，洛逸潔白的長袍隨風曼舞。
徐管家跟在身後，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沉重的歎了口氣，心裏不知何來的酸楚。
汶兒趴在的腿上，已經熟睡。烏黑的臉頰上慘留著一道道淚痕。已經看不出本來麵貌。
”少爺，到府上了。下車吧。”徐管家掀開簾布。隻見洛逸懷抱著撿來的棄孩兒。下了馬車。
”少爺。””少爺。””少爺。”
下人挨個叫著。紛紛打量著洛逸懷裏睡得安穩的髒小孩。
洛府內繁花似錦。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宰相府'。
”我兒回來啦？怎麽樣一路上累不累？可苦了我兒。”說話的正是洛逸的生母，年過中旬，卻依舊體態輕盈。青絲盤起，珠玉寶釵斜插在發間。怎麽看也像是剛剛婚嫁的妙齡少女。
洛夫人聽見下人傳報，急匆匆的便出來了。幾日不見，洛夫人日思夜想，麵色憔悴了不少。青絲間更是添加了一抹素白。
”娘，孩兒沒事。快叫下人準備洗澡水。”
此時洛夫人才注意到了洛逸懷裏的孩子：”逸兒，這孩子是哪來的？”小孩的臉上透露出絲絲笑意。嘴角輕輕上挑著。小巧的臉頰上彎月眉梢，清秀可人。
”這是回來路上在城外遇見的，便帶回來了。”洛逸注視著懷中的俏臉兒。他們可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下人接過男孩，帶去洗幹淨身體。
洛夫人不時多心起來。伸手觸碰上洛逸的臉頰，孩兒長大了。也快要是時候進朝廷，為朝廷效命了。”逸兒，怎麽隨便撿棄兒回家呢？萬一不幹淨怎麽辦？”
”娘，不會的。孩兒覺得這孩子跟孩兒挺有緣分的。況且孩兒這不是好好的嗎？”洛逸凝望著母親一雙媚人的丹鳳眼。微微露出笑顏。
”這樣也好，那這孩子就服侍你吧。省的你三娘說閑話。”三娘是爹娶來的三房，也是弟弟洛琦的生生之母，要是家裏養個白吃白喝的，她們怎麽會容得下？
”孩兒知道了，娘。您去休息吧，孩兒有些乏了。想先去休息會。”
洛夫人點點頭，被下人攙扶著，向西門去。
丫鬟打好熱水，正準備為汶兒褪去衣物。汶兒卻蜷縮在角落，不敢把頭伸出來。
”小公子，別怕。我叫春菊，是來伺候您洗澡的。”
汶兒依舊一動不動。她不明白自己就生得這般像男孩兒嗎？怎麽人人都說她是男孩，看來天界與人間的審美觀不同。仲汶兒說自己是最美的，那那會不會她在人間就是最醜的了？汶兒不安的想道。
其實也難怪大家誤會汶兒是男孩，蓬頭垢麵，衣衫破爛。小臉又被淚水衝花，難免誤會。
”小公子？怎麽了？春菊不是壞人。是這宰相府中的小丫鬟。”春菊見男孩恐懼般的瑟瑟發抖，便著急起來。
汶兒依然不允理會，這丫頭想占她便宜怎麽可以？在天界，這丫鬟都不知被抽死多少回了。
”公子，水都快涼了。這……”春菊顰眉，小手搓揉著翠綠的衣衫。花骨朵兒似得包包頭，俏皮可愛。小公子不肯吐隻言片語，又不願洗澡，這讓她可如何是好？
洛逸推來房門，緩步走過來，春菊就像見到了救世主般，急忙退至洛逸麵前。麵色尷尬，潮色朦朧。”少爺。你總算來了。小公子，他，他……”
洛逸待洛夫人剛走，便偷偷摸摸來看炎汶了。他實在是不願與汶兒分隔，”怎麽了？”洛逸細細端詳著春菊，隻是說句話，這丫鬟臉紅什麽？
春菊無辜的站在一旁：”小公子他，他不肯洗澡。”
”嗯，你下去吧。”洛逸揮手示意春菊退下。
”諾。”
汶兒見春菊出去了。抬起頭眨巴著亮閃閃的媚眸，猛的便撲進了洛逸懷中，髒兮兮的腦袋蹭啊蹭的。胸前便烏黑一片。
洛逸扭住汶兒的耳朵，小心翼翼的拽扯著，又怕太過弄疼了她。汶兒往後退了一步，明眸木訥的盯著洛逸，不知道洛逸這是要幹嘛。？
洛逸忽然站起身，麵露凶相，”你看，又髒了！你別碰我。”
汶兒拚命搖頭，掙脫開洛逸的手掌。使勁往洛逸懷裏鑽。此行的目的便是這個男人，她又怎會不碰他？
洛逸見計策得逞，便微微挑起唇角，”那快去洗澡，我來幫你。”洛逸想象著自己逝去的親弟弟若是像他這般大，便就是這樣的吧。
汶兒搓揉著自己的衣角低頭，默不做聲。許久後，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門外。
洛逸望去，鵝黃色的花朵在梅樹間綻開，都臨春了，竟然還是沒有凋謝。老遠就足以聞到撲鼻的香氣。”叫我出去？”
汶兒迫切的點點頭。不然呢？讓洛逸為她一姑娘家洗澡？
”都是男兒身怕什麽？跟女孩似的。那你可要洗幹淨了，衣服在圍欄上。”然後便關了房門，獨自賞起梅花。
早春的梅花傲然挺立，顯得清潔高雅。陣陣花香撲鼻而來，不免有些醉人心脾。
”咳咳。”洛逸站在門外，被風吹的冷嗖嗖的。忍不住掩麵咳嗽了幾聲。
這時一可愛的小姑娘從花叢中鑽出，似嗔似喜含情目，嬌俏玲瓏挺秀鼻，不點自紅櫻桃唇，肌若凝脂，頰似粉霞。一身粉衣融入百花叢中，美若天仙。這便是梨王爺最小的閨女，因此甚是寵愛有佳。
”逸哥哥，怎麽在這裏站著，你身子不好可別受了風寒。”梨雪鬆開原本拉著洛琦的手，幾步過去牽住洛逸。讓洛逸一陣尷尬。
”逸哥哥，你看看。手都涼了，剛回來幹嘛要吹風嘛？快回屋休息吧。”梨雪嘟著小嘴，滿臉的心疼。讓洛琦一陣抽搐。自己的妻子，居然當著他的麵與別的男人調情！
”嗯，我沒事。雪兒去和四弟玩。逸哥哥還有事。”洛逸抽開被梨雪緊握的手。梨雪是梨王爺與爹爹越好指腹為婚的妻子，怎可如此？
梨雪俏皮可愛的童顏立馬梨花帶雨了。銅鈴般大小的雙眸，含滿了淚珠。”逸哥哥不想陪小雪玩。逸哥哥嗚……是壞人。嗚……小雪不要理逸哥哥了。”洛逸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
立刻蹲下替她擦幹眼淚。”小雪不哭，哥哥怎麽會不陪你玩呢？隻是真的有事。”
”何事？”梨雪抹抹淚斑點點的小臉。語畢，醉居室的門居然開了。
”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