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陸回 為誰守得這孤寂
段冰榭呆呆地站在大漠之中，直到楊羌雪行禮告辭了，他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腦海裏，始終圍繞著的是，楊羌雪留下的那個稱呼。
“冰榭哥哥……”
多麽親切的一聲稱呼啊！
隻是，他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段冰榭，他們隻是兄妹。
盡管，段冰榭並沒有直接答應這個稱呼，但是，從那夜起，楊羌雪在無外人的情況下，真得就直接喚段冰榭為“冰榭哥哥”了，段冰榭每每也快速回應，慢慢地，兩人都漸漸習慣了這一稱呼。
於是，從那夜起，楊羌雪和段冰榭的關係似乎有親近了很多。
同時，大家慢慢地發現，楊羌雪始終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並非大家感覺地那般冰冷。
至少，楊羌雪在段冰榭麵前，表現出的那番親近，不是偽裝出來的。
所以，慢慢和楊羌雪說話的人也多了，盡管楊羌雪還是淡然麵對，但至少，別人開始接受楊羌雪了。
到後來，楊羌雪也開始接受別人，一月下來，盡管還有些疏遠，但至少不再形如路人般了。
畢竟大家都是一宮的人，即使不多說話，但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默然相對，終究不好。
而段冰榭也很開心地看著楊羌雪地變化。
盡管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瀟倉朔的到來，讓她的心情變得愉悅了。
但是，他不會後悔提前告訴了楊羌雪這個消息。
隻要她開心就好，隻要他們幸福，他就知足了。
這日，訓練完畢後，段冰榭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楊羌雪。
“冰榭哥哥？”楊羌雪轉頭，疑惑道。
“你又準備開始漫步了？”段冰榭問道。
“嗯，是的……每日都是這樣……”楊羌雪道。
“最近，我這個做哥哥的，好像有許久沒有來找你說話了！”段冰榭帶些歉意道。
“沒有的事啊！冰榭哥哥對羌雪已經很好了……“楊羌雪回答道，“還是大家的訓練重要，做宮主的，自然要辛苦些、負責些的。”
“是啊！日後，若羌雪也做了宮主，想必也是會很負責的！”段冰榭道。
“是嗎？會有這一天嗎？”楊羌雪反問道。
“遲早有一天，會的……”段冰榭肯定道。
楊羌雪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而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冰榭哥哥今天來，有話要說？”
“是啊！今天，我陪你去漫步，好嗎？”段冰榭問道。
“嗯，好的……”楊羌雪回答道。
“最近羌雪似乎心情好了些許，因為倉朔要來了嗎？”段冰榭問道。
“也許吧，我也說不清楚……”楊羌雪回答道。
“宮裏的人都說，原來羌雪並非那麽冷漠啊！有時候，放下自己的負擔也是好的……”段冰榭勸道。
“我會努力的……”楊羌雪答應道。
“一個月了，還沒見到倉朔，羌雪不會以為哥哥騙你吧？”段冰榭問道。
“不會的！我相信冰榭哥哥！”楊羌雪回答道。
“不著急，最多一個月，我相信他能完成任務過來的……”段冰榭保證道。
“嗯！我相信！”楊羌雪接道。
夕陽的餘暉照在兩人的身上，身後有兩排清晰的腳印。
一個月
轉眼過去了，重逢的日子再一步一步地臨近。
終於，瀟倉朔如同段冰榭說的一樣，出現在紅塵宮。
這一天，大漠的陽光還似往日那般毒辣，但是，大家卻沒有躲在宮裏避暑，而是，整整齊齊地站在宮門前，等待著。
終於，瀟倉朔出來了。
依然是一身白衣，樸素卻有氣勢。
“參見白衣掌門！”眾人紛紛跪拜迎接道，包括宮主段冰榭和楊羌雪。
“嗯！”瀟倉朔淡淡地一眼眾人，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楊羌雪身上。
楊羌雪先是一驚，隨即移開視線。
“都起來吧！”瀟倉朔說道，“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吧，冰榭你來一下！”
“嗯！”段冰榭首先站了起來，然後，邊趕忙跟上已經向宮裏走去的瀟倉朔邊說道。
眾人也緩緩地站了起來。
楊羌雪回頭看了離去的兩人一眼，正巧，段冰榭也轉頭，示意她一起過來。
楊羌雪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邁開步子跟上兩人
很快，三人依次進了段冰榭的房間。
走在最後的楊羌雪，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停下來後，瀟倉朔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麵前的段冰榭和楊羌雪。
他一直沒有開口，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目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停留在楊羌雪身上。
對於來自他的壓力，楊羌雪萬分慌張，所以，始終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瀟倉朔看出了她的慌張，但是，卻還是沒有開口。
這段時間自己的所思所想圍繞著誰，楊羌雪自己比誰的清楚，在等級製度鮮明的黑白教，在凶煞險惡的江湖中，這種情懷絕對是致命的硬傷，正因為如此，對瀟倉朔的恐懼也多了一分。
隻是，楊羌雪的這點小心思，瞞得過所有人，卻瞞不過在場的兩位。
終於，感覺到氣氛越來越接近冰點的段冰榭，帶著一臉輕鬆和見到老朋友的微笑，準備開始緩和一下氣氛。
“倉朔，你有話就直接說，不要一臉肅穆得站在那裏，嚇到人家羌雪了……”段冰榭笑嘻嘻地開口道，全然沒有江湖中人的語調和身為宮主的威嚴。
“閉嘴！”瀟倉朔吼道。
這種不正經的口氣，自然被瀟倉朔一詞給堵了回去。
段冰榭倒也不在意，隻是聳聳肩，看著瀟倉朔。
瀟倉朔接著說道，“說些有的沒的，不如匯報一下最近的情況……”
“哦……這樣啊！白衣掌門終於管起了大漠的事情了……”段冰榭依舊是用那種無所謂的語調回答道。
“你說不說？”瀟倉朔開口嗬道，似乎沒什麽耐心。
強大的低氣壓撲麵而來，就連一向從容的段冰榭也不禁哆嗦了一下，終於，還是妥協了。他在內心深處，嘀咕道，這時候，不知趣的話，我的小名都會沒了吧！
所以，段冰榭老老實實地開口道，“好……我說……真是的！”
之後，段冰榭慢慢地，將紅塵宮最近的情況說了一遍。
在他講的過程中，瀟倉朔一直看著羌雪，看著她那般畏懼自己，為如此的生疏，感到陣陣心寒。
而段冰榭這邊，因為最近也確實沒什麽大事發生，所以，關於紅塵宮的情況，很快就講完了。
段冰榭邊講邊注意著瀟倉朔的表情，發現他始終看
著楊羌雪，心中傷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一方麵，替楊羌雪高興，因為他看得出瀟倉朔的心意。
另一方麵，他也知道自己和楊羌雪，注定是沒有機會了。
“說完了？”過了一會兒，瀟倉朔轉頭，看向他，說道。
“嗯！沒什麽大事，大概就是這樣的……”段冰榭回答道。
“那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和羌雪說……”瀟倉朔說道。
“嗯，好的！”段冰榭強裝愉快地回答道，“你們慢慢聊！”
瀟倉朔點了點頭，突然道，“冰榭，謝謝你……”
段冰榭聽罷，什麽也沒說，隻是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瀟倉朔這突兀的話，看似沒來由，但段冰榭倒是很清楚他的意思。
待段冰榭出去後，瀟倉朔說道，“羌雪，把頭抬起來……”
楊羌雪呆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把頭抬起。
“你在怕什麽？”瀟倉朔幽幽地開口道。
平日一向沉穩淡定的楊羌雪，一到了瀟倉朔的麵前，冷靜無畏早已煙消雲散了，剛抬起的頭，又再度低下。
此時的楊羌雪，隻能惶恐地支吾道，“沒……有……我……”
幸好瀟倉朔現在不是自己的敵人，若有一天，兩人反目成仇，兵仞相見，隻怕自己會輸地一派塗地吧，楊羌雪在心裏暗暗地想道。
不過，那樣也好，死在瀟倉朔手中，就能脫離這紛亂的江湖也無怨無悔。楊羌雪又想道。
年少的楊羌雪竟然有了這樣的心思……
若幹年後，回憶起來，楊羌雪也為自己這一瞬間的思緒感到無奈。
“我叫你抬起頭說話，江湖之人，無緣無故低著頭，像什麽話……”瀟倉朔嗬斥道。
“我……”我隻有在你麵前才會低頭啊，後半句，楊羌雪硬是咽了下去，委屈和恐懼，讓楊羌雪的身體有點撐不住，幹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咬牙，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堅定地說道，“掌門教訓的是，羌雪知錯了，以後一定不會了！”
他的這一舉動，讓瀟倉朔十分驚訝，一時間，瀟倉朔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房間內，再度陷入了死靜。
兩人的心都在滴血。
隻是，卻不懂得如何表達。
“掌門……”見瀟倉朔沒有說話，楊羌雪帶著些害怕，弱弱地喚道。
也許是因為心疼，也許是因為難過於楊羌雪決絕而疏遠的表情，瀟倉朔感到一股抑鬱，胸口一陣悶氣，忍不住右手捂著自己的胸口，是自己的氣息穩定下來。
這回心疼的是楊羌雪了。
楊羌雪的雙手緊緊地握住，指甲已經嵌入了肉裏，卻沒有感覺到痛。
瀟倉朔呆呆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楊羌雪。
而楊羌雪也抬起頭，凝視著瀟倉朔。
不知不覺中，楊羌雪終於敢和瀟倉朔對視了。
此刻的他，根本不像位高權重的白衣掌門，甚至連紅塵宮裏一名普通成員的霸氣都沒有。
楊羌雪看著眼前的瀟倉朔，與平日的嚴厲截然不同的瀟倉朔，已經不再是害怕了，而是心疼了。
原來，瀟倉朔也可以這般脆弱，脆弱的，連自己都萌生想要保護的念頭。
兩人就這樣許久的對視著，誰都沒有開口。
房間裏始終安靜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