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靜聽流沙細雨,蟲鳴鳥啼。遙看殘花落葉,終化春泥。

薄霧藹藹,春風一縷人間行。夕陽西垂,暮色撩人。

群鶴亂舞,張翅翱翔,鳴叫皆茫然。

竹林委婉,溪水流長。怪石磷立,炊煙嫋嫋話家常。

溪水長流,兀立古樓,恰似愁更愁。

拈花獨立原野,釋然莞爾。沙停雨止,蟲鳥萬物靜。

霧散,朝臨鶴安定。月下楓林,孤燈一盞,何人同行?

端正的隸書字字帶血,放下筆時已是愁容滿麵。起身走到窗前仰望炫目天空,輕歎一聲緩緩走出了房間。早朝剛過,宮中閑散著幾名正在忙活的宮女太監。見到他紛紛恭敬作揖,而他卻無力顧及,低頭信步走著,想尋一安靜處。

不知不覺走到了理政殿外的花壇邊,散朝的官員臉色愁苦的議論紛紛。急忙轉身離去,身後卻想起了曲濟的聲音。無奈的調整了一下情緒,擠出一個適當的笑容,徐徐轉身看著他帶著一些文武大臣向自己走來。

“炎帝安好。”

曲濟麵帶淺笑的作揖,叔炎點點頭,不明白他為何帶著這幫人過來。

其餘大臣聽見曲濟稱他為炎帝,有些年長的方才想起他是失蹤了七年的叔炎。忙不迭挪動著自己大腹便便的身體作揖請安,惶恐的以為看見了鬼。叔炎不適應的一一請他們平身,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讓自己窒息的地方。

“炎帝,您可知今日早朝之上的事?”

叔炎冷冷的瞟了眼曲濟:廢話,我怎麽可能知道。

露出個和藹的笑容,詢問道:“看各位臉色堪憂,朝堂之上發生了何事?”

曲濟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凝重了眉頭,伸延了皺紋。和眾大臣相視了一眼,轉身對著叔炎再次恭敬的作揖:“王要慕連斯掌管整個後宮,簡而言之就是王把自己的安危交到了慕連斯那來曆不明的人手中。不管老臣們怎麽勸誡,王都聽不進去。”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到來了,傾爵已經完全被慕連斯迷惑,那自己的位置又在哪裏?

深沉的呼出一口氣,叔炎嚴肅的看著他們:“你們的勸誡王都聽不見去,更何況我呢?”

曲濟哀歎一聲,裝出一副擔憂的神情:“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王已經徹底被慕連斯迷惑,這時候炎帝更要勸住王。像慕連斯這種身份不明企圖不明的人,賜個死罪都不為過。”

眾大臣極力附和,吵得叔炎頭暈腦脹,找了個借口急忙離去了。曲濟目送他倉皇逃離的背影,暗自陰笑一聲拂袖離去。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他在劫難逃。

躊躇再三,他已經走到了禦書房的門口。原地思量了一會兒正要進去,侍衛攔住他厲聲質問,叔炎懶得理會的一笑,望見正在專心批閱奏章的傾爵,望了眼還是阻攔自己的侍衛,內心積壓多時的怨氣全部湧出。

“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在此妄作阻攔。”

侍衛甲一臉不屑,指了指叔炎所穿的麻布長衫,再指指宮殿上方正懸的‘禦書房’三字,揶揄的笑了一聲:“你可知這裏是何處,敢擅自闖入。”

叔炎自嘲的一笑,七年未歸物是人非。慕連斯能在宮中來去自如,

而他這個先帝親封的炎帝卻被侍衛攔在門口。

“倘若你知我身份,就不會這副嘴臉。”

侍衛乙怒了,做了個拔刀的姿勢,示意他趕快走。叔炎譏笑他們,也在嗤笑自己,竟被當成了一些不入流的角色而被更加不入流的侍衛刁難。

禦書房中桑者正在泡茶,聽聞門口有響動皺著眉頭走了過去。正要責備一番卻看見叔炎臉上的似笑非笑,心頭瞬間涼了一半。侍衛們見桑者出來趕忙作揖,剛要稟報叔炎擅闖,桑者拉黑臉凶了他們幾句,急忙滿臉笑意的邀請叔炎進去。

侍衛二人不解的望著叔炎,暗自疑惑自己錯在何處的時候,叔炎還之以揶揄的笑容,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倆的肩頭,徐徐說著:“我名叫叔炎,至於何人你們猜去。”

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快速走入了禦書房,兩人腿一軟差點踉蹌倒到地上。

自他踏進宮門那一刻傾爵就已知曉來人是誰。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中的奏章,優雅的執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放下時嘴角綻放著淺淺的笑意,猶如寒冬中高照的豔陽讓人春風拂心。可深邃的眸卻格外冷靜,讓人捉摸不透她嘴角那抹誘人的笑。

她知道他是為何而來,今日早朝上的爭執不斷,他這個僅剩的皇室成員終會被推出來對自己做那些所謂的善意勸誡。抬眸時柳眉下眸若似水望向作揖的叔炎,他心頭似被重重敲擊了一聲般,漣漪久久回蕩不散。目光順著她的額慢慢落在她微微揚起的嘴角上,纖細而又美好,他的嘴角不由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隻為她。

“孤要立王後,炎此次前來是為了祝賀?”

嘴角的弧度還未高揚,卻因她的先聲奪人而蕩然無存。忽而釋然一笑,對著禦書房品頭論足了一番,看得傾爵和桑者雲裏霧裏。豁然他看見了南麵高掛著的璃皇親手所書的‘心’字,思量了一會兒開口說著。

“王可記得那塊匾額的原意?”

傾爵狐惑的望了眼璃皇留下的墨寶,回頭露出一絲淺笑:“那時父皇在孤十一歲那年所書,父皇說若想天下穩定臣民一心,君者必須要有一顆善納諫懂疾苦之心,所以父皇才揮毫寫下這個字。”

語畢,傾爵也知曉了叔炎提起那塊匾額的用意。

“炎身為孤的兄長,立後之事孤也想讓炎給個意見。”

她的確聰慧過人,自己任何的一點心思都逃脫不掉她的揣測。

“炎聽聞慕連斯的身份文碟乃是造假之物,王可知?”

傾爵婉約一笑,心中暗自責怪背後那些興風作浪之人。

“斯的身份文碟已然丟失,是孤重新賜予了他一個身份。將來他是要入孤祖墳的人,孤豈能對他不了解。”

話已至此叔炎也覺得在這般虛與委蛇沒有必要,打開了天窗準備和傾爵好好談上一次。

“王怎能留一身份不明的人在身邊,誰也不知道慕連斯的過往,就因他自說自話一句身份文碟丟失,王就這麽輕易相信?王別忘記了慕連斯是曲濟從戰場上帶回來的戰俘,怎能成為後宮之主?”

傾爵恍然大悟,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是曲濟。

“炎雖身為孤的兄長,但孤要立誰為後自有判斷。”

話題戛然而止,叔炎生硬了臉龐作揖離去。見他這般抓著慕連斯咄咄逼人善罷甘休,傾爵無力的吐出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在旁觀看的桑者擔憂的為她按摩著肩頭,心頭隱約感覺不久的將來宮中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在房中胡亂摔砸著東西,聲嘶力竭的怒吼著發泄自己的不滿和憤懣。他怨恨傾爵的薄情,更加痛恨慕連斯的奪人所愛。痛苦就像一個牛角尖,他越想越憤慨,瘋狂的把擺設的花瓶推到地上摔了個粉碎,胸口猛烈的起伏著。

癱坐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腦袋,回憶源源不絕的浮上腦海。突然他癡癡的抬頭環顧一片狼藉的房間,猛地潸然淚下。看著自己的雙手,忽然高高舉起右手用力的砸到了地麵上,鑽心的疼痛讓他有些清醒。

我在做什麽,我是炎帝,怎能此時內心淨是這些齷蹉的想法。情愛本就自由,傾爵既然選擇了慕連斯,我為何會這麽失控去痛恨,以前那個泰然處之的叔炎到哪裏去了。

門外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各種竊竊私語的聲音。叔炎抹去臉上的淚水看了看一片紅腫的右手,緩緩起身打開了房門。隻見一大群男寵趨之若鶩的往一個方向跑去,轟動的場麵讓他擰起了眉頭。

倍感無趣的正欲回房休息,早在一邊觀望的曲亦看著他意味深長的一笑,竄到了他的麵前。叔炎疑惑的眯起眼睛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男子,半晌還是沒想起他是誰。

見著他一臉的迷惑,曲亦急忙作揖介紹起了自己:“炎帝安好,我是曲濟的獨子曲亦,幼年時見過一麵。”

將信將疑的友好一笑,指著那一群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的男寵,不解的說道:“你可知他們在做什麽?”

曲亦眉頭一鎖,猶豫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一副礙於開口的樣子。叔炎心頭更加疑惑,他們紛紛趕去的方向不就是慕連斯的廂房,難道?

“亦有話直說,我隻是好奇平日裏安分守己的男寵這次怎會這般聚集轟動。”

曲亦一副感歎的語調,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說道:“炎帝真的不知?”

叔炎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心卻懸了起來。與慕連斯有關的沒什麽好事,而且這次男寵傾巢而出。

“哎。”曲亦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滿臉憂慮的看著叔炎。“王有意立慕連斯為後,聖旨不日將下達。盡管眾大臣極力上書反對,可誰也勸說不了王。而宮中有傳,慕連斯不日將搬至王的寢宮。那些人就是前去巴結慕連斯,為了爭取他們日後的福利。您是炎帝,這些事情竟然不知?”

剛要走出內心的魔障,卻被曲亦帶入了又一個邪惡的深淵。暫壓住內心的怒火語氣依然風輕雲淡,可眼底的殺戮和怨恨顯露無遺。

曲亦暗自竊喜,繼續感歎的說著:“您身為炎帝,本該居住在東鑾殿內,而不是男寵混雜的西沉殿。看來王真的被慕連斯那小人迷惑得不清,才會這般疏遠您。”

冷笑一聲,心頭的黑氣籠罩了一切。他不再是那個律己待人寬澤友善的叔炎,而是被怨恨和謠言吞噬的炎帝。望著天邊那朵似血般紅豔的紅霞,他原本清澈的眸頃刻間被血腥所渲染。

總有一天我會讓天下人知道,炎帝已經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