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殺機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殷淩宇的態度,一點兒也不像玩笑,反而有些近似強迫她答應的冷硬。
“這筆生意,你不吃虧。”
“可我沒興趣。”
夜鶯懶得理他,誰說她不吃虧了?她虧大了好不好?
殷淩宇快步上前,雙手扶住了夜鶯的肩膀。
“你會有興趣的,你不是說要送天佑去英國讀書嗎?有了這筆錢,你可以給他選最好的學校、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你滾開。”
殷淩宇不提天佑還好,一提天佑,夜鶯反而氣不打一處來。
“你非要這樣嗎?你覺得很好玩是不是?”
他難道不覺得,他的招數太爛了嗎?
先是死纏,現在又換濫打了?
“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不要再來招惹我,否則——我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兒子。”
夜鶯聲嘶力竭地吼了出去。
哼,兒子是她的軟肋沒錯,可也一定是他的軟肋。
想利用兒子來打動她,就得做好自食其果的心理準備。
殷淩宇懊惱至極,他怎麽忘了,這個小女人,從來就不是隻溫順的貓咪。
即便是貓,也隻會是野性難馴的野貓。
夜鶯走得極快。
她的車,就停在別墅外,不遠處的路邊。
走過鵝卵石小路,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
她心煩意亂,隻想走得更快一些,早點離開,換個別的環境,好甩掉殷淩宇帶給她的不良情緒。
風微涼。
夜風拂動路邊樹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又拂過來,吹動了夜鶯鬢邊的發絲,飄到了她眼前。
夜鶯懶得抬手去理順那些不聽話的發絲,隻甩了甩頭,把它們甩到一邊。
就是那麽不經意的一瞥間,夜鶯忽然就警醒起來——
路燈昏暗,樹影斑駁迷離,可她耳畔,卻隱約有男人的喘息聲。
“誰?”
她一邊發問,一邊伸手按住了衣下的防身匕首。
沒有人說話,反而有細微的響動,隨著一點亮光,劃破夜風的涼——
夜鶯下意識地偏身,躲了開去,幾秒後,聽到一道悶悶的“噗——”聲,像是子彈射進了樹幹裏。
夜鶯不及思索,一個躍身,跳到了樹影裏。
緊閉了呼吸,她悄沒聲息地查看著四下裏的情形。
好在對方的人,似乎並不多。
夜鶯側耳細聽,終於捕捉到了不遠處的一縷呼吸聲。
她躡手躡腳地靠過去,繞到那人身後,用了十成的力道,朝那人腦後一劈。
那人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就失去了知覺。
夜鶯蹲身,小心翼翼地摸走了依舊握在那人手上的無聲手槍。
她本不願動手殺人,可若是為了自衛——
她舉著槍,繼續探尋隱藏的敵人。
“喀嚓——”
她太過專注,想要隱藏自己的蹤跡,反而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泄露了行藏——
又是一點亮光——
夜鶯靈巧一滾,堪堪躲過。
可下一秒,卻有悶悶的疼,在她左胸部泛開來。
那一槍,是從背後射來的——
夜鶯忍著痛,不敢發出痛呼,回身反擊。
“啊——”
一道淒厲的男聲,緊跟著,是人倒下時發出的墜落聲。
夜鶯心頭一顫,她殺人了——
可她根本沒有時間多想,便迎來了更猛烈的攻擊,她尋了棵樹做掩體,躲開了接連的幾槍射擊。
咬了唇,按捺著疼痛,她朝著那人的方向,摳動
了扳機——
“嗯。”
痛苦的悶聲傳來,她射中了,她冷汗涔涔,聽到那人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四周歸於平靜,她疲憊地靠著樹身滑落下來……
“詩詩、詩詩。”
不遠處忽然傳來某道熟悉的呼喚聲,夜鶯張了張唇,卻不願回應。
如果這時候答應他,很顯然會連累到他……
她殺了人了嗬……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夜鶯卻睜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手——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她卻感覺自己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她好冷……
左胸處的痛,到了極點。
她抱緊了自己,卻還忍不住哆嗦……
殷淩宇最終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失去意識、痛昏了過去……
夜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床邊歪歪的趴著一顆腦袋,她翕動了幾下嘴唇,卻無法發出一個字句。
喉嚨好幹、好痛……
她平躺著,以一種十分費力的姿勢,看著熟睡中的殷淩宇,心裏有些百感交集。
彼此之間的相互傷害和折磨,讓她早已疲憊不堪、不堪重負,可她卻還過不去心裏的坎、做不到笑笑的遺忘、原諒。
唉……
難道愛一個人,一定要這麽折磨痛苦嗎?
“啊,小姐,你醒了?”
有護士進來,看到夜鶯已經清醒,連忙叫醒了殷淩宇。
“殷先生,夏小姐醒了!”
殷淩宇疲倦的臉上,浮上毫不掩飾的喜悅。
“詩詩,你醒了?”
夜鶯沒有說話,隻責備地看了護士一眼,似乎是在怪她多事,吵醒了殷淩宇。
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並沒有被殷淩宇遺漏掉,他笑了笑,解釋說。
“你別怪小韓,是我讓她這麽做的。”
夜鶯皺了皺眉,把視線從殷淩宇臉上移開,誰說她在怪那個護士小姐了?
她才不管他累不累,有沒有被吵醒呢。
殷淩宇卻還笑微微的。
“小韓,我讓你買的粥,買到了嗎?”
“嗯,我去拿進來。”
小韓快步出去,很快捧了個保溫桶進來,笑了笑,放在床頭櫃上。
“這粥可還熱乎著呢。”
取出兩隻碗,小韓把粥盛進碗裏,殷勤地遞了一碗給殷淩宇。
“殷先生,你忙了一夜,什麽都沒有吃,一定早餓了,先喝點粥吧。我啊,買了兩人份。”
“謝謝你,你有心了。”
殷淩宇接過去,舀了一勺,卻含著笑意,遞到了夜鶯唇邊。
“來,讓我喂你吧。”
夜鶯神色莫名地看了看他,沒有張嘴。
小韓見狀,連忙把床搖起來,又在夜鶯身後墊了兩個枕頭。
夜鶯剛靠好,殷淩宇又把飯勺遞了過來。
夜鶯頓時一窘,長這麽大,她也就小時候被媽媽這麽喂過,殷淩宇現在這個樣子,她還真覺得尷尬。
“我自己來吧。”
而且,她心裏還多少有些別扭,別扭著不太願意接受殷淩宇的好意。
殷淩宇歎了口氣,擰擰眉,嗔怪地說。
“你也不看看,你都傷成什麽樣了?”
夜鶯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還真是挺疼的——
“夏小姐一定是害羞了吧?我這就出去,免得影響你們……”
小韓笑了笑,掩上門出去了。
“別逞強了。”
殷淩宇一邊搖頭,一邊把粥喂給夜鶯。
“天佑小時候,我沒有機會喂他,現在就當是彌補吧……”
夜鶯蹙了眉,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他缺失了兒子的童年,也不該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回來啊。
她又不是天佑。
“你可真是的,一個人出門,也不小心點兒,昨天幸虧我跟過去了,不然,你還不得把血都流幹啊?”
一想起夜鶯昨晚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殷淩宇就忍不住想要嘮叨。
“幸虧醫院有你這個血型的血漿儲備,不然,你讓我到哪兒去找個現成的人來抽血給你?”
聽他這口氣,好像她熊貓血血型,還是她的錯了?
夜鶯也沒有力氣跟他計較,隻好麵無表情地聽他絮絮叨叨個沒完。
她第一次發現,男人真的嘮叨起來,一點也不亞於女人啊。
“你這次傷得不輕,就給我老老實實在醫院養著,這期間,我會在這守著你的。”
殷淩宇還在絮絮不停。
“你別嫌我煩,也別想趕我走,你就算不想見我,那也是你傷好之後的事情……”
夜鶯吃了小半碗粥,總算恢複了點氣力,受不了的吐槽說。
“我知道了,你就別嘮叨了,行不行?”
殷淩宇聞聲淺淺一笑。
“有力氣罵人了?不錯,不錯。”
夜鶯對他奇怪的論斷,報以無所謂的態度,皺了皺眉,繼續吃粥。
忽然,她不自然地停下了動作。
“昨天那人……死了?”
“死了一個。”
殷淩宇的態度,十分的輕描淡寫。
“另一個活捉到了警察局,現在應該還在審訊中——你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夜鶯的臉,更加蒼白了,怔怔了好一會兒,眼圈紅紅的看了殷淩宇。
“我殺人了——殷淩宇,我殺人了。”
她忽然哭了起來,這情緒爆發得太快,也太突然。
殷淩宇有些措手不及,連忙放下碗,抱住了夜鶯,大手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
“你也是為了自衛……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感到自責……”
夜鶯卻還有些無法接受,哽咽不已。
“可我,我怎麽能殺人了呢……”
“你是自衛。”
殷淩宇心疼不已,懷裏的人,柔軟溫熱的身體,劇烈而不安的抖動著,猶如她此刻動蕩不安的情緒。
“如果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了你的——詩詩,猛虎要傷人,你是願意把它殺了,還是讓它吃了你?”
夜鶯不再說話,隻哭個不停,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對不起,我……第一次……”
她沒有說完,是因為知道他會懂。
“我知道。”
殷淩宇歎了口氣。
“我真希望,這個第一次,你永遠都不要經曆……”
他的話,也沒有說完,他知道她亦會明白。
這件事,處理起來,並不十分棘手。殷淩宇事先已經把槍支上,原本屬於夜鶯的指紋抹掉,而印上了自己的。
警察傳殷淩宇去錄口供的時候,他隻說是突然遭到襲擊,而他女朋友還不幸被打傷,他是迫於無奈自衛,才會打死了人。
恰好,被活捉的那個人,並沒有招出實話,隻說是和兩個窮兄弟,想趁著這月黑風高夜,搶兩個小錢花花。
至於槍支的來源,黑鍋很自然的被推到了死人的頭上。
殷淩宇的人生曆史,既清白無比又高大上。
當然,為此,A市警察局長也出力不少。
總而言之,最後的結果是,夜鶯以一個分外無辜的躺槍者的身份,置身事外。
而殷淩宇,再次在警察局的相關記錄上,為自己寫下了非常正麵的一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