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誰是誰的獵物
夜鶯並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又救了自己一次。
但她卻有著鳳凰社裏的人都有的基本認知——
那就是,隻要鳳凰還願意用你,就代表你對她來說,還有利用價值,那你的腦袋,就還可以安安穩穩地舉在自己的肩膀上。
嗬,這是件多麽諷刺的“好事”。
不過夜鶯已經沒有心情去考慮這麽多,現在的她,第一次有些喜歡這種疲於奔命,也許隻有這樣,她才可以稍稍逃離開自己內心複雜的情緒。
夜鶯不喜歡日本。
這份不喜歡由來已久,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根深蒂固。
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一點點的負麵因子,都會被無限放大。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比任何一次都希望趕緊結束這次任務,離開這裏。
在酒店辦了入住,夜鶯立刻換了閑適的休閑服,出去查探情況。
她這次的目標,是當地的一位巨商,手下豢養著不少武士,這次的任務也因此增加了難度,變得有些棘手。
不過,這個東野新一郎有個致命的弱點,熱愛夜生活,他經常出入京都歌舞伎町,通宵達旦的野遊。
想接近他,其實並非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歌舞伎町位於東京最繁華的中心地帶,也是東京唯一的娛樂中心,這裏遍布著酒吧、舞廳、電影院等娛樂場所,從夜幕四垂到黎明時分,你都可以在這裏看到絡繹不絕的人群,可以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不夜城。
當晚,夜鶯化著精致的裸妝,出現在東野新一郎最喜歡去的酒吧。
隻見她身著一襲黑色抹胸超短裙,配同色係小高跟,一頭大波浪隨意披散在前胸,將半露的誘惑遮掩起了幾分。
走動之間,偏偏又若隱若現、引入遐思,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魅惑。
甫一步入酒吧,她火辣的身材和美麗的臉孔,立刻為她引來無數道興味的目光。
她毫不在意,走到吧台,點了一杯高酒精度的烈酒,毫不猶豫地點頭喝下。
她喝得極快,俏臉上有著莫名的傷愁,微仰著頭,辛辣的酒液在她美麗的喉部滾動出極為誘人的曲線。
在這樣喧囂的夜,卻有這樣落寞的美人,用這種近似自我懲罰的方式喝酒,總是會讓男人在一見之下,就忍不住為之牽動了視線和某種情緒的。
東野新一郎也不例外。
夜鶯又要了一杯,以同樣的方式喝了下去。
“這位小姐。”東野新一郎走過來,笑笑地看了她。
“你這樣喝酒,會醉的。”
“不要你管。”
夜鶯冷冷地答了一句,看也不看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豪邁地喊道。
“再來一杯!”
“你不能再喝了。”東野新一郎搖搖頭,抬手攔下夜鶯舉杯的動作。
“就算是不開心,也不是隻有喝酒這一種方法可以排解,你何必這樣傷害自己呢?”
“嗬嗬……”夜鶯苦澀地笑了,兩行眼淚簌簌掉落下來。
“他都不要我了……我還愛惜自己這副身子做什麽?他說,那個女人家裏很有錢,可以給他他想要的一切,讓他過上他想過的生活……你說,他有多好笑?”
“這樣愛錢的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麽作踐自己。”
東野新一郎看著夜鶯傷心到了極致的樣子,拿出紙巾遞給她。
“快把眼淚擦一擦吧,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給你講一講我年輕時候的故事。”
“謝謝。”
夜鶯一邊擦眼淚,一邊看了看東野
新一郎,他所說的故事,她早就在資料上看過,不然,也不會演這麽一出戲。
“當年,我還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可我卻覺得,我是這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
東野新一郎笑了笑。
“因為,我有惠子——那時候,我們倆真的很相愛,約定了要一輩子在一起。”
“可惠子的爸爸是個把金錢和財富看得很重的人,當他知道我們倆的事情時,非常的生氣,把惠子關了起來,不讓她見我。”
“我跪在惠子家大門外,求她父親讓她見我一麵,可她父親卻說,除非我變成我們那裏最富有的人,他才會把惠子嫁給我……”
“我求他給我三年時間,他答應了。”
東野新一郎淒涼地垂下了眼睛。
“我來了東京,從酒吧小弟做起,慢慢地,我掙的錢越來越多,認識的漂亮女人也越來越多,但我卻隻想著我的惠子。
“三年的期限到了,我回去找惠子,遠遠的,我看到她在樹下洗衣服,身邊,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她回過頭看見了我,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無法形容——從前,在我心目中,像天使一樣美好的惠子,已經蛻變成一個臃腫不堪的普通婦人……”
“我憤怒地向惠子的父親發難,問他為什麽要違背當初的諾言,我以為,是他毀了我的惠子……可他卻告訴我,這是惠子自己的選擇——她寧願嫁給一個可以陪伴在她身邊的窮小子,也不願做有錢人身邊卑微到極致的塵埃……”
東野新一郎的故事講完了,他自己做了總結。
“你看,錢財,實際上,並不能為我們帶來幸福。”
夜鶯心中無比感慨。
“惠子她,其實很愛你……”
東野新一郎輕聲歎息。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夜鶯點點頭。
“惠子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一旦她曾經的愛人,身份地位變得和自己不再對等,最好的選擇就是永遠離開他。”
“真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眼光就這麽老道毒辣。”
東野新一郎看夜鶯的眼神,多了一抹讚賞。
“我今天一定得請你喝一杯才行。”
夜鶯也不推辭。
“謝謝。”
兩人碰杯,不由發出會心一笑。
“聽你的口音,不是東京本地人吧?”
東野新一郎喝完杯中酒,笑眯眯地望了夜鶯。
“哦,我祖籍大阪。”
夜鶯的日語,學得不慎精。
“不過,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家人移居到了海外,上個月才剛回國。”
“怪不得。”東野新一郎點點頭,並不疑心。
“東京的生活,還是十分舒服的;你要多出來走走、多看看外麵的世界,這樣你看很多事情的時候,心境就會開闊得多……”
“謝謝。”夜鶯含笑舉了舉杯。
“聽了你的故事,我覺得我已經好多了。”
“真的嗎?那我還真是榮幸。”東野新一郎微微一怔,隨即朗聲笑了,掏出一張名片,雙手奉到夜鶯麵前。
“在下東野新一郎,敢問小姐芳名?”
“叫我夜子吧。”
夜鶯微微一笑,接過名片。
“那我以後,就稱呼您東野君了?”
“夜子小姐隨意吧。”東野新一郎看了看夜鶯紅紅的臉頰。
“夜子小姐怕是有些醉了,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送夜子小姐回家?”
夜鶯一臉悲切,默默了半晌,才幽幽地
說。
“我沒有家……那個男人……他把我趕出來了。”
“是這樣。”東野新一郎不由臉色一沉,點點頭。
“既然如此,夜子小姐,如果你不嫌棄,在下可以為你找家酒店……”
夜鶯眨動著淚眼迷蒙的水眸,猛烈搖頭。
“我不要住酒店,我怕一個人……”
剛才的烈酒喝得太猛,這麽一搖頭,還真有些暈乎乎的,夜鶯趁勢晃了晃,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東野新一郎連忙扶住了她。
“夜子小姐,你沒事吧?”
“東野君……”夜鶯搖搖晃晃,臉上的笑容不真切起來。
“你的臉,好多張啊……”
東野新一郎無奈搖頭。
“夜子小姐,你醉了。”
這種情況,也隻能把她先帶回家了。
東野新一郎的家,是典型的日式建築。
一進家門,有女傭踩著小碎步迎了上來。
“東野君,您回來了。”
“嗯。”
東野新一郎點點頭,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爛泥一般的夜鶯。
“美佳子,你去給這位小姐準備客房。”
“哈伊——”
美佳子恭敬點頭,小碎步而去。
“嗯……”
酒醉的夜鶯,被攙扶著進了客房,睡進了榻榻米。
東野新一郎帶上門出去,囑咐美佳子照顧好夜鶯。
不知道是不是烈酒的輔助,夜鶯居然酣甜的睡著了,半夜才口渴得醒了過來,忍者頭痛,摸索著爬起來。
一杯冷水下肚,雖然頭還很痛,但她的神智卻漸漸清醒。
她要的東西,在二樓東野新一郎的書房。
她借著淡淡的月光,赤著腳,悄沒聲息的溜了出來。
房子的走道和樓梯上,都鋪著厚厚的地毯,赤腳踩上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夜鶯緣著樓梯走上來,在左手盡頭的房間門外停了下來。
側耳傾聽,房間裏一片死寂。
夜鶯無聲無息地拉開門,邁步進去。
厚厚的窗簾,將本已淡到極致的月光悉數擋在了窗外,屋內一片黑暗。
夜鶯努力睜大眼,也不過能看到咫尺之內的事物,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個東西,應該在哪裏呢?
如果不是裝在盒子或者別的器皿裏,應該不會看不到啊。
她彎著腰,仔細地翻找著房間裏的器具,靠牆的書架上沒有、桌子抽屜裏沒有……
“誰?”
黑暗中,突然揚起一道不高的男聲。
夜鶯的背,瞬間繃直——
怎麽辦?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直起腰,努力瞪圓眼睛。
“啪——”東野新一郎打開了床頭燈,看到夜鶯,他驚訝地問。
“夜子小姐,怎麽是你?”
夜鶯呆呆地望著前方,喃喃地說了句英語。
“我的小熊呢,怎麽不見了?”
“夜子小姐,你怎麽了?”
東野新一郎看她有些不對勁,不僅衣衫不整,神態也有些奇奇怪怪,忍不住搖了搖她。
夜鶯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轉過身,向外走去。
東野新一郎皺了皺眉,不知想了些什麽,不過還是跟了出來。
夜鶯索性又到另外一個房間翻騰半天,最後似乎是累了,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東野新一郎默默了一會兒,拿了毯子給夜鶯蓋上,帶上門,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