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隻要好好的

“我說,老婆啊,你操這個心幹嘛呀?”殷睿玨實在心疼顧小羊。

“兒子都這麽大了,他自己的事,他自己能處理好的。”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顧小羊微微搖頭。

“這三個孩子裏,淩宇事業心太重,小壞又叛逆、玩心太重,也就小沫還讓我省心一點。”

“小沫是女兒嘛。”殷睿玨輕聲笑了笑。

“老婆,放輕鬆一點。我們不是說好了,對孩子實行放養式教育嗎?”

“那是小時候,即便他們犯個小錯,也都無傷大雅。”顧小羊一臉的憂慮。

“可現在他們長大了,一旦行差踏錯,可能就會留下終生的遺憾。”

“哪有那麽嚴重?”殷睿玨忍不住皺眉。

“身為我們的孩子,準確的判斷出自己要走的路,並能夠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過是最基本的素質!”

事實上,殷淩宇倒真的是沒有辜負乃父對他的殷切期望。

“詩詩,有你和天佑在身邊,我真的很開心。”

回去的路上,天佑安靜地躺在夜鶯的臂彎裏睡著了,殷淩宇才有機會跟夜鶯說一些貼心的話。

夜鶯低頭看了看兒子安恬的睡顏,輕聲說:“我也是。”

殷淩宇歎了口氣,苦澀地輕勾唇角。

“如果沒有兒子,我隻怕你連看我一眼、跟我說句話,都不肯吧?”

他雖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她對他的那份感情,可很多時候,她卻猶豫而躲閃,就連被動的接受,都表現得十分勉強。

這一點,說到底,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釋懷的。

他真的隻想好好愛她,像任何別的青年男女一樣,談一場戀愛,不求銘心刻骨、轟轟烈烈,隻願能細水長流、不離不棄。

可要她接受這一切,卻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夜鶯默默良久,無言以對。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兒子在中間牽絆,她和他之間,還會不會這麽藕斷絲連、難以割舍。

很多時候,她都告訴自己,她是為了天佑,才來見他,和他一起吃飯、陪天佑出去玩,做一些有趣或無聊的事,說一些癡癡傻傻的瘋話。

可這些時刻,她真的是非常快樂。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時間如果能靜止住該多好,那樣,她就能永遠保有彼此最開心的笑,和那份彼此相伴、相互擁有的感覺。

她真的已經分不清,她究竟有幾分是為了兒子,又有幾分是為了自己……

剩下的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回到公寓,殷淩宇像往常一樣,把天佑抱回房間,夜鶯默默地站在兒子房門口,看殷淩宇給兒子脫鞋、蓋被子。

不過是最簡單的動作,她卻看得有些情動。

這麽自然而然的生活小細節,不知為什麽,卻讓她覺得幸福而甜蜜。

“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

走過夜鶯身邊時,殷淩宇停下了腳步。

“嗯。”

夜鶯倉促地點點頭,側身讓他過去。

殷淩宇在心底歎了口氣,快步走了出來,他高大的背影,很快沒入了黑暗裏……

接下來的幾天,殷淩宇幾乎都陪在夜鶯母子身邊。

天佑每天都很開心,明媚的笑容,燦爛到讓夜鶯恍惚覺得,兒子像是從未有過壓抑晦暗的過去。

“媽媽,你輸啦,快吃水果!”

天佑一邊笑,一邊叉起一塊蘋果遞到媽媽唇邊。

他們三個人一起玩遊戲,輸的人吃水果,夜鶯連連中招。

“我好飽哦。”夜鶯笑著吃完,故意打了個飽嗝,果然逗得天佑哈哈大笑。

“媽媽,我可是得到了爸爸的真傳的。”

夜鶯笑著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趁機吃豆腐。

“你們父子倆,就狼狽為奸欺負我吧。”

殷淩宇輕輕的一句話,一針見血。

“是你自己不專心。”

夜鶯不服氣。

“我才沒有呢!”

“你沒有嗎?等你贏了我和兒子再說!”

殷淩宇懶得和她爭,還是讓事實說話吧。

不一會兒之後……

天佑再次愉快的笑。

“媽媽,你又輸啦。”

“我認輸,我吃水果……”

夜鶯也無奈了,她這次真的沒有分心好不好,怎麽又輸了?“嗝兒……”

這次是真的吃到飽了。

“天佑,我終於知道你媽媽為什麽一直輸了。”

殷淩宇故作神秘地衝兒子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見底的果盤。

天佑恍然大悟。

“哦,原來媽媽是想吃水果啊!”

“我才沒有那麽貪吃呢!”

夜鶯微窘,她又不是想吃吃不到,犯得著這麽折磨自己嗎?還要被他們父子倆嘲笑!

天佑看了殷淩宇,一臉認真地問。

“爸爸,媽媽說她不是想吃水果,你怎麽看?”

殷淩宇一字一頓,字字珠璣。

“隻信事實,不講故事。”

夜鶯氣得吐血……

死殷淩宇,居然聯合兒子一起對付她。

哼,臭混蛋,他一定是那種,去理發店花一百五剪個二百五的頭,就以為自己多聰明賺到了的人吧?

她要鄙視他、藐視他、無視他到底。

“今天下午兩點,夏氏企業總裁夏思遠再次病發入院,據最新消息,夏思遠總裁病情惡化,現急需RH陰性AB型血漿……”

“咦——”小天佑打開電視,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訝異地嘀咕了一聲。

殷淩宇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兒子。

“怎麽了?”

“沒什麽。”天佑搖搖小腦袋。

“媽媽也是這個血型。”

夜鶯則一臉複雜,爺爺他……

小天佑還在那裏嘀咕個不停。

“這個爺爺好可憐哦,要是沒有這個血型的人及時去獻血,他是不是會有危險啊?”

殷淩宇溫和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當然會了,可是爸爸相信,好人有好報,像這個爺爺這麽好的人,大家一定會伸出援手、不會見死不救的。”

夜鶯暗暗咬牙,他這是在激她?

她當然會去醫院,不過,卻絕不是他的功勞。

“天佑,媽媽現在就去獻血。”

她看也不看某人。

“經常獻血對身體有好處,免得血太稠了。”

“去吧,媽媽,我支持你。”天佑笑開來,露出兩顆小虎牙。

“爸爸,你陪我和媽媽去醫院,好不好?”

殷淩宇笑笑地親了天佑一口。

“當然好了,我什麽時候拒絕過我兒子的請求?”

夜鶯懶得和他說話,隻牽著兒子上了車。

“小姐你真的是RH陰性AB型血嗎?”

到了醫院,夜鶯說明情況,對方卻猶自不敢相信似的。

“哎呀,真是太好了,夏先生有救了!”

夜鶯的心神,忍不住被牽動。

“怎麽,那位老先生,病得很嚴重嗎?”

“可不是嘛。”護士一邊抽血,一邊搖頭歎息。

“這都下了病危通知書了,也不知道,夏先生這次還熬不熬得過去……”

“哦。”針刺入體內,細細的疼,夜鶯忍不住皺了眉,神色黯然。

“好了。”抽完血,護士笑了笑,向夜鶯解釋說。

“是這樣的,小姐,您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來給夏先生獻血的人,您看,您能不能留下您的聯係方式?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會打電話給您,到時候,還要麻煩您再過來一趟。”

“哦。”夜鶯蹙了蹙眉,爺爺的病,真的已經這麽嚴重了嗎?

她抬筆,洋洋灑灑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再出來,天佑正拿著牛奶等著她。

“媽媽,快把牛奶喝了。”

天佑笑眯眯地奉上愛心牛奶。

“嗯。”

夜鶯心裏煩亂,雖然擠出了一抹笑容,可終究是勉強而笑意不達眼底的。

殷淩宇看了眼夜鶯略顯蒼白的倦容,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讓阿濤準備了補血的燉品給你,回去記得多喝一碗。”

“嗯。”

夜鶯也不推辭,夏思遠的病情不樂觀,剛才抽的那點血,隻怕還不夠,她得趕快補回來,以備萬一才行。

晚上,夜鶯借口累了,很早就回了房間睡覺。

殷淩宇看兒子睡下,隨即駕車離開。但他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把車子停在公寓不遠處的陰影裏,仿佛靜靜等待著什麽。

果然,沒過一會兒,一個嬌小的身影就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了出來。

殷淩宇麵無表情,遠遠地跟上了她。

夜鶯走到大路邊,攔了輛車,直奔醫院。

考慮到要打車,她今天穿了一身休閑裝,戴了大大的鴨舌帽,乍看上去,就像個鄰家小妹,並不十分引人注意。

到了醫院,她把帽沿壓得更低一些,才低了頭,來到夏思遠的病房外。

她真的不放心,如果不親自來看一眼,她真的很怕會再也見不到他——可真的到了醫院,看到病床上,那花白頭發的老人,她卻又有些近鄉情怯。

爺爺……

她咬著唇,竟覺得腳步從未有過的沉重。

一個人,苦守著一個秘密,真的好累、好壓抑,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深刻的體會到這種感覺過。

可如果不是她這麽拚命隱忍,獨自吞下這一杯苦澀,爺爺又會怎麽樣呢?

夜鶯悄沒聲息地站在那裏,幾乎站成了一塑雕像。

雙腿終於還是慢慢地往前挪動,她百感交集。

望了望病床上的夏思遠,下意識想去握一握他曾經無比溫暖慈祥的手掌,卻怕會驚擾到他的安寧,而又生生停下了動作……

眼淚,早已如斷了線的珍珠,連續不斷掉落下來……

今日種種,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分分秒秒,她卻無法擺脫那種噬骨的煎熬,被深深掩藏的一切,更像是一個無法擺脫的詛咒,一次次出現在她的噩夢裏……

她忽然有些迷茫,她做一切,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孩子……”

病床上的夏思遠突然睜開了雙眼,縱橫的淚水一道道,飛快地流淌而下,浸濕了枕頭。

夜鶯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要走。

殷淩宇卻默默而無語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夜鶯的臉,於一瞬間迅速蒼白下來,她忽而意識到了什麽。

但她卻什麽都沒有問,也不必問,殷淩宇緊皺的眉宇,和眸中那抹深深的疼,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