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分別

“我想,天佑會希望多點時間和你相處的。”

夜鶯並不抬頭,看似很專心的挑著菜。

“噯?你怎麽知道我們要飛巴黎?”

“唔,我隨口亂說的。”

殷淩宇含混地回答了一句。

夜鶯並不相信殷淩宇的說法,不過也懶得和他計較,反正她已經決定不走了,被他知道了又怎麽樣?

一瓶紅酒不知不覺見底,夜鶯已有些微醺。

“我得回去了,天佑如果醒了看不到我,會擔心的。”

“嗯,我送你回去。”

殷淩宇並不留她,十分紳士地送了她回去。

進門前,夜鶯突然轉身。

“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天佑,好不好?”

天佑畢竟還小,一下子這麽突然的告訴他,她真有些擔心他接受不了。

殷淩宇也有同樣的擔心,所以很爽快地點了頭。

“嗯。”

接下來的幾天,殷淩宇、天佑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夜鶯少不得跟著他們四處跑。

很多的時候,她會在兒子的邀請下,加入他們。

偶爾落在後麵,她會看著父子倆親密嬉笑的身影出神。

每每這時,她就會忍不住想到,這樣的快樂,並不會太久。

得到過再失去,對兒子來說,究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呢?

也許,她應該試著告訴兒子,事情的真相?

“媽媽,殷叔叔送來的水果沙拉,你快來嚐嚐。”

某天,夜鶯午睡才起,就見兒子獻寶似的捧著個果盤到了麵前。

夜鶯坐起身來笑了笑,並沒有動手,反而看了看兒子那張酷似殷淩宇的小臉。

“天佑……你,想不想見你爸爸?”

天佑眨了眨墨玉般的大眼睛,爸爸?

他應該已經見到了吧?

“媽媽,你希望天佑見他嗎?”

“媽媽希望你見,又怕你見。”

夜鶯好似憂愁的歎了口氣。

“媽媽既怕你見了他會失望,會不喜歡他,又怕你見了他,很喜歡他,那樣媽媽會吃醋的。”

“嗬,媽媽你可真小心眼呢!”

天佑嘻嘻笑著,用叉子叉了塊水果送到夜鶯嘴巴裏。

“多個人疼天佑也是好事啊。”

“臭小子!”

夜鶯假裝生氣,抬手捏了捏兒子的小臉。

“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還沒娶媳婦呢,就不管你媽我的死活了!”

“咯咯……”

天佑癢得笑個不停。

“媽媽……好啦,天佑逗你的啦!你不要生氣嘛!天佑就算再喜歡爸爸,也不會忘了媽媽你啊!如果非要讓我在你和爸爸之間選一個,我一定會選你的啊……”

“真的?”

夜鶯笑了把兒子扯到懷裏。

“你不會是想哄我高興,故意這麽說的吧?”

“真的!”

天佑笑嗬嗬地放下果盤,小手臂環過夜鶯的腰身。

“媽媽是這世界上對天佑最好的人,天佑永遠都不要和你分開。”

夜鶯感動地笑了,抱緊了兒子,把頭抵在兒子細軟的短發上。

“如果,媽媽是說如果,殷叔叔是你爸爸呢?你會怎麽樣?”

天佑回答的很快。

“那很好啊。”

夜鶯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兒子沒有了下文,不免感到意外。

“沒了?”

“沒了啊。”

天佑點點頭。

“你不是很喜歡殷叔叔嗎?”

夜鶯實在有些想不通,這父子倆的思維,怎麽一個比一個奇怪喃?

“我是很喜歡他沒錯啊。”

天佑抬起頭,很認真地說。

“可是媽媽你不喜歡他,即便他真的是我爸爸,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委屈自己和他見麵,我更不希望你們為了我,勉強在一起。”

“那天佑,你是希望我給你找個後爸爸了?”

夜鶯心裏十分感動,嘴上卻還想逗逗兒子。

“如果那個人很愛媽媽,而媽媽又很愛他,後爸爸又怎麽樣呢?”

天佑一臉的平靜,回答得行雲流水,好像這些問題的答案,早就在他心裏轉過無數遍了一樣。

夜鶯忍不住笑了,抬手點了點兒子的小鼻頭。

“你不怕他不喜歡你,虐待你嗎?”

“如果他連我都接受不了,又怎麽配得到媽媽的愛呢?”

天佑擺擺手,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再說了,那樣狹隘的人,媽媽也根本不可能會看上的。”

“謔,你才多大點兒?說起這些事來,居然還一套一套、跟你都經曆過了似的!”

夜鶯受不了地白了兒子一眼。

“你該不會是跟那個殷叔叔學壞了吧?看來,我真的要讓你少和他見麵了。”

“媽媽——”

天佑可憐兮兮地拉長了音調。

“人家約了殷叔叔下午去垂釣……”

“垂釣?”

夜鶯意外而無奈,兒子什麽時候喜歡上這麽考驗耐性的活動了?

天佑重新捧過果盤,一邊吃水果,一邊嘟噥。

“嗯,對啊。”

夜鶯搖搖頭,無語了。

殷淩宇在約定的時間之前,過來找夜鶯和天佑母子。

他的麵容冷肅,眉宇間流露的,是許久不見的冰冷。

他還沒開口,夜鶯就先奇怪地問。

“發現什麽事了嗎?”

“A市出了點狀況,我得馬上趕回去處理一些事情。”

殷淩宇歉意地望了天佑。

“對不起啊,天佑,叔叔不能和你一起去垂釣了。”

天佑微微有些失望。

“什麽事這麽急啊?”

“我們A市的一個大人物發生了點意外,他呢?以前是個很好很清廉的大官,同時也有很大的家族產業,他曾經對我有恩,所以我要趕回去看望他……”

殷淩宇微微彎下腰,仔細地給天佑講清楚他失約的理由。

夜鶯聽了殷淩宇的描述,不自禁地咬了唇。

“你說的那位大人物,是姓夏嗎?”

殷淩宇不以為意地問。

“你認識他?”

“我隻是偶爾聽人提起過他。”

夜鶯飛快地掩飾過去。

“天佑,你看,殷叔叔是真的有急事,你快不要纏著他了。”

“沒事。”

殷淩宇掩藏起心中的不舍,看了看夜鶯,視線又回到天佑身上。

“天佑,有機會記得去看殷叔叔,好嗎?”

天佑點點頭:“嗯!”

殷淩宇走後,夜鶯一直悶悶的,看上去似乎有重重的心事一般。

“媽媽,你怎麽了?”

天佑小心地看著媽媽的臉。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沒有了。”

夜鶯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溫柔地看了兒子。

“天佑,媽媽有急事,要立刻去辦,下次再帶你出來玩好不好?”

“嗯,好。”

天佑點點頭,他們已經在這待了好幾天,什麽好玩的都玩了,好吃的也吃遍了,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

再說了,殷淩宇都已經走了。

殷淩宇回到A市,才知道情況比助理所說的還要糟糕許多。

夏思遠的病重入院,導致了A市商界的大動蕩。

夏老這些年,在A市的聲望和地位一直穩若磐石,一朝臥病,許多居心不良的人開始虎視眈眈、躍躍欲試。

更有傳言說,身體一向健朗的夏老,是因為撞破了養子的醜事,氣憤驚怒之下才一病不起、幾度陷入昏迷之中。

夏老有兩子,長子鴻逸,年輕時頗具盛名,將家族企業經營的有聲有色,家庭生活也十分美滿,嬌妻賢德溫柔、稚女恬美聰慧。

然而似乎是天妒英才,二十年前,一場車禍,鴻逸夫婦雙雙殞命,同行的幼女不知死活、下落不明。

二子鴻宣,是六歲時被收養進夏家的養子,此人性格善妒、剛愎自用,不學無術、一事無成。

大哥鴻逸過世後,他也曾進入家族企業學習運作管理,無奈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導致連連虧空。

長子死後,夏老頗有些心灰意懶,很快從政界的風口浪尖退下來。

一邊著手收拾二子造成的殘局,一邊派人四處尋找孫女的下落。

二十年過去了,夏老如今已是風燭殘年……

這樣的夏老,的確是經不起大的打擊的。

殷淩宇蹙了眉,注視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夏老,一時靜默,病房裏很安靜,隻有醫療儀器發出的輕微聲響。

沒有人知道,殷淩宇的父親殷睿玨,年輕的時候,曾經受過夏老的恩惠,並私下拜了夏老為師。

“對不起,夏老,我有負你所托……”

殷淩宇歉疚地握了握夏老微涼的手,輕聲做出許諾。

“不過你放心,我會繼續找下去的,直到找到她為止。”

殷淩宇剛從病房出來,迎麵就撞上了夏鴻宣,他皺了皺眉,把一抹不悅的情緒深藏了起來。

“喲,這不是殷董嗎?”

夏鴻宣臉上浮起不合時宜的笑容,大聲地說。

“你可是位大忙人啊,今天怎麽有空來看家父?”

“像夏老這樣德高望重的前輩,自然會有無數人,心中對他充滿了尊敬和仰慕之情。他生病住院,大家自然也是會關心,會前來探望的。”

殷淩宇語意一轉,冷冷地說。

“病房不宜喧嘩,夏先生還請自重。”

“殷董你說得對。”

夏鴻宣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反而笑著拍了拍自己的頭。

“你瞧我,這看到殷董一高興,把這裏是病房這事都給忘了,該打、該打!”

“夏先生的心可真是夠大的。”

殷淩宇麵無表情地回頭看了眼夏老的病房。

“夏老還在昏迷中,你怎麽就給忘了?”

“這……”

夏鴻宣臉上的笑,終於有點掛不住了,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露出幾分擔憂的神色。

“家父身體一向健朗,這次雖然病得有點嚴重,不過我相信,他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夏老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殷淩宇說完這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