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一生恰如三月花(十二)
羅川站在錦色春天的大門口一直向著北方張望。
不知等了多久,終於,一個白色的身影策馬而來,駛在煙塵滾滾的前方。
在看清楚馬上人的麵孔後,羅川麵色一鬆。終於來了。
“羅川!”路逸一拉馬的韁繩,急停在錦色春天門前,“何事如此急切,竟然在這個時候找我過來。”
等待的隨從立刻上前接過馬的韁繩。
“你不是進宮去了嗎,怎麽連她出宮你都不知道。”羅川的語氣有些冷。
“我怎麽會不知道。自從那晚她被人擄走,已經過了三日,這些天我一直在找。”路逸不明白羅川的冷漠是為何,“所以才說,如此緊要的關頭你找我來幹什麽!”
“她來了我這裏。”羅川麵色稍微緩和,“就在昨晚。”
“什麽!”路逸溫潤的麵容上一副震驚之色,“淩霄兒送信給宣帝,說用青珀石交換緣妃。她還是那麽死腦筋,為了不讓宣帝為難,就擅自跟著淩霄兒走了……又怎麽會來這裏。”
“淩霄兒?”羅川瞳孔一縮,“送信給宣帝?交換緣妃?難不成是那人還不死心?”
羅川攥緊了手心,凸顯出的骨節森森。
“我見到那人了。”路逸雙手按在羅川的肩膀上,用了大力,“就在四日前的晚上,梁宮的醫館內。”
羅川頓時感覺一股寒意騰起,在背上遊走,千方百計的想要鑽入他的心肺。
“對,那人回來了。照你說的,還是對她不死心。用青珀石和宣帝交換她,不就能很好的說明嗎!”
“路逸你瘋了。”羅川麵上恢複成一潭死水的模樣,一把拍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早就已經死了,你怎麽可能還見到。”
“你心裏清楚我到底瘋了沒有!”路逸見羅川如此回答,怒喝一聲,“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還開口讓我向你問好!你我都沒有死,他活下來很正常!”
“夠了!”羅川轉過身去,銀色的麵具忽明忽暗,“她還在地下室中懷著舊,你去看看她吧。”
“羅川!”
“她已經問起七件玉器的事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羅川稍稍回頭,神色嚴肅,眼底結著一層霜,“你最好想一個可以亂真的故事。”
路逸看著羅川漆黑的瞳仁,“編故事什麽的我最拿手,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們說過的,絕對不會讓她再知道那一段過去。”
羅川點點頭,補充道:“按照那人的脾性,把她擄走了是不會輕易放她出來的。”
路逸神情凝重,“我也很難理解她居然逃了出來。但不管怎樣,她既然來了你就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
“還有,別再讓梁宣帝靠近她了。”
羅川在聽到路逸的最後一句話後,終於僵硬的皺了皺眉頭。
*
梁徹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到有人在拍他的臉。頭一陣眩暈,隨後他幽幽轉醒。
“阿徹。”視線漸漸清晰,粱徹隻見一張放大的臉快要貼上他的鼻尖。
“什……麽……”他明顯還沒有從昏睡中清醒,見到是梁政後不
明所以,“皇兄,你怎麽在這兒。”
“朕還想問你為什麽會睡在宮門口。”梁政用一塊兒打濕了的錦巾準備為他擦臉。“還迷糊著嗎,朕給你清醒清醒。”
秋意加深,天已經變得寒冷。冰涼的泉水剛一碰到梁徹的皮膚,就讓他一下從床榻上蹦躂著坐了起來。
“哎喲!”
“你到底去哪裏了,怎麽連口信都不留,一消失就是四天。”
梁徹迷茫的看著梁政,仿佛他說的話與他沒有半分關係。“哥,你在說什麽啊。”
“你小子以為朕在跟你開玩笑?”
“你什麽時候開過玩笑!”梁徹撓撓頭,“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消失四天……我分明就是出去了一晚上而已!”
梁政皺緊了眉頭,觀察著梁徹的神色。“那你為什麽會睡在宮門口。”
“……”梁徹被這個問題問住,“我怎麽知道!”
“你說你出去了一晚上,那你這一晚上都幹了些什麽?”梁政見事有蹊蹺,粱徹又不像是撒謊的樣子,便從他的話中尋找突破口。
“我就是去……咦?”梁徹在回想起那個晚上時,大腦中突然一片空白。
任憑他如何用力的想,記憶深處有一片始終霧茫茫的,似乎被刻意的抹掉了。
“來人,宣太醫!”梁政伸出手探向粱徹的額頭。
粱徹這才發現,原來屋內隻有他們兩人。
小培子應聲推門而入,身後緊跟著早就等候在外的太醫。“給皇上、崇親王請安。”
“平身。許太醫,給崇親王看看這是怎麽了。”梁政起身,把床邊的位置騰出,站在一旁負手而立。
“是。”許太醫把了脈,又翻了翻粱徹的眼皮。沉思良久後,搖了搖頭。
“回皇上,崇親王並無礙。”
“無礙?那怎麽會記不得事情了。”
“恕臣愚鈍,臣著實不知……”
“太醫院有誰知的。”梁政目光一淩,在許太醫和粱徹之間來回掃視。此事著實詭異,他看不透了。
“回皇上……說不定路公子知道原因。”小培子在一旁提醒。
“無雙公子?”梁政眯起了眸子,“小培子,去把他請來。”
許太醫身形猛地一哆嗦,在梁政的威壓下冷汗直冒。“啟稟皇上,路公子他昨日就不見了。”
小培子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的望向梁政的神色。
梁政沉思不語。此時此刻,他心中對於無雙的消失早就有了一個答案——是因為唯心不在這個皇宮內了。
他當初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救她,如今她不在了他也沒有理由留下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倒也符合他的風格。
“朕知道了,既然崇親王身子無礙,那你就下去吧。”
梁政心中空空蕩蕩的,他身邊屬於唯心的一切正在迅速的消失。
長安城就那麽大,可為什麽他還是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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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色春天的二樓,唯心坐在臨街的窗前,一邊瞧著大街上的風景一邊和路逸聊天。
她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裏見到路逸,自然心中十分高興。路逸說羅川是他的老朋友,在得知她來到這裏後在第一時間便通知了他。
“近些時日楚瑜倒也安穩,不見有所動作。”唯心看著路逸剝橘子皮的手,覺得甚是賞心悅目。
“你是在後宮那個牢籠裏呆久了,什麽都不知道而已!”路逸把剝好的橘子遞到唯心手中,“聽說楚國近日派來了使者要來和梁國談議和之事。”
“又是議和?”唯心動作一僵,“不會又要弄一個什麽和親公主來吧。”
“咦?我怎麽聽著這話的口氣酸溜溜的。”路逸笑起來更是溫潤如玉。
“沒有,你聽錯了!”唯心連忙否認,可心中有個地方著實痛了一下。
“放心好了,這次的使者全都是男人,沒有和親公主。”路逸見狀連忙安慰,“同樣的伎倆楚瑜怎麽可能會用第二次。”
“怎麽之前偷兵防圖打了勝仗的時候,楚瑜不見有所動作,而是這個檔子前來議和?”唯心搖搖頭,橘子一瓣一瓣向嘴裏塞著。
“誰能猜得透她的心思。”路逸笑意盈盈。
“也是,我在雲水閣待了四年,都還弄不清楚,楚瑜的心思是不是摸清楚了一星半點。”
路逸見橘子已經被唯心吃完,便又拿起一個剝起來。“宮裏那位從你走後一直在找你。”他的語氣很平淡。
可這在唯心聽來卻如此揪心。
“是真的。”路逸見她的瞳仁抖動不停,再次強調。“我還沒有問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呢。”
“……”唯心還沒有從那句“一直在找你”中緩過神來。“我知道……他讓粱徹跟來了,就在我跟著淩霄兒離開的半路上便碰到了粱徹。”
“粱徹趁著淩霄兒不防備,就帶我偷偷逃了出去。”
路逸神色倏地嚴峻,指尖因用力,掐入橘子瓣中飛濺起汁水,“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唯心一愣,不明所以。
“就憑他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是淩霄兒的對手。”
“他用了煙霧彈,淩霄兒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結界散了,我倆就立刻跑掉了。”唯心解釋到,拍拍路逸的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路逸沒有再說什麽,可是他麵上震驚的神色依舊顯示著他並不相信粱徹有這能耐。“還有一件事”,路逸接過唯心遞來的手絹擦掉指尖沾上的橘子汁,重新剝起了橘子。
“那粱徹呢,為什麽不見他?”
唯心神色一黯,滿臉懊惱,“他為了救我,被淩霄兒不知弄到哪裏去了。這小子怎麽那麽愛逞能……”
“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路逸沉思了片刻,搖搖頭,“你先在這裏坐著,我去叫羅川來,聽聽他有什麽看法。”
“嗯好。”唯心點點頭,接過路逸剝好的橘子。
路逸下樓以後,唯心閑坐在床前,視線飄向了窗外。
街上熙熙攘攘,一派繁榮之色。其中有一隊規整的人馬,正隨著大街上的人流向北方行進。
唯心的目光立刻被他們身上的楚國官服吸引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