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疑是玉人來_第25章 有你這話，阿璃便知足了
喜服被送來後，她讓錦兒不用陪她，去偏殿休息。
而她自己，卻犯了從來不曾有過的困意，看著喜服竟然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當她醒來時，是在一架馬車上，車子走的速度並不快，似乎是怕把她吵醒。
她正納悶，為何自己會在馬車之上。
一抬頭竟然對上一雙清明的黑眸，她不由嚇了一跳。
本能的起身，向著背離男子的角度靠去。
隻是，在她聽到男子關切的問候，她的心竟然出奇的平靜，就算那張麵孔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但似乎他們曾相識多年。
她不語，隻是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對麵儀表堂堂卻滿臉驚憂，端坐的男子，因為她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
男子果然先出了聲：“奶娘說你忘了些事，看來果然是真的。阿璃，你連我也忘了嗎？”男子有些無措的出聲，語氣很柔和。
“我是忘了許多事，但我看著你很熟悉，卻真的不記得了，你…能告訴我，我們以前…”帶著沐薇魂魄的楚清璃如實說著，也有些試探在裏邊，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男子在聽到楚清璃說看著他很熟時，慌張的臉終於緩和下來，他以為，她完全忘了他。
還好，還好：“阿璃，我是墨柒哥哥，我們打小便認識，你的母親與我父親是摯交好友，我們是打小的玩伴，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楚清璃無措的搖頭，看著眼前男子清澈明朗的目光，她不忍心去說一句。卻在聽到他下一句話時，整個人當即愣住了。
“沒關係，我慢慢告訴你，隻是你要答應我，我們不再回宮去，我帶你走。”
走，帶她走！這是什麽意思，現在她們在哪？楚清璃轉身掀起簾帳，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人家，隻聽到車轍攆路的聲音。
她心中惶恐，不由聲音有些燥怒：“你說什麽？走，我們要去哪裏？”
“去哪裏都好，我帶你走！”
墨柒似乎也被楚清璃的話愣住，他的記憶裏，她很乖巧，有些笨笨的，很聽他的話，不會多問，隻是憨憨笑著說，‘阿璃聽柒哥哥的’。
可如今，她竟然語氣冰冷的問他！他心裏竟然有了絲惶恐，從決定帶她走，再到宮中把人帶出來，出了城一直都沒有怕的他這時在聽到她的質問下，竟然有一絲惶恐。
他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樣貌依舊的人，卻感覺有些東西變了。與上次見麵不過兩年，兩年後的她竟然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丫頭了。
是他魯莽還是她太過慌張，兩個人都尷尬的僵持在馬車上：“我知道你不想嫁給城南劉家，所以我帶你離開，你不是很早就說要我帶你離開嗎？那時我不敢答應你，是因為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可如今不一樣了，我出門兩年，如今學成歸來，為的是帶你離開皇宮這個鬼地方，隻要你願意，我們去哪裏都行。好嗎？”
楚清璃愣住了，原來楚清璃並不孤單，還有一個這般護著她愛著他的傻男孩，為了可以有能力守護她願意拋卻一切去幹自己不喜歡幹的事，更脫離錦衣玉食的生活離家吃苦兩
年，隻為給她一個自己承得起的諾言。
可是，如今她已不在，她雖是她，卻又不是她，她要如何，絕了眼前男子一片赤誠之心，還是說個善意的謊言？
她猶豫了。
那樣純真的感情，怎麽能如此斷送？
那樣的付出，又如何收獲回報？若收不回，結局會怎樣？
男孩看出她的遲疑，鬆懈的惶恐再次湧上麵頰，聲音有些顫抖：“阿璃，你不想走嗎？”
不是他不會掩飾，而是他太過在乎。
十多年的感情，應該很深吧，就同她和齊宇一樣。五歲相識，二十五歲…
沐薇不知道這樣純真的愛情她要怎樣給他一個他能接收的答案，說他愛了多年，青梅竹馬的姑娘被曹水華害死了，還是說自己是二十一世界穿越而來，給她們報仇的沐薇。
都不行，不是她留戀那份經久的愛情，而是她不忍心看到一雙清澈明亮的眼中從此裝上雜質，失望，甚至是絕望。
對他而言，他畢竟為了她出門兩年，如今歸來，卻隻餘幽魂一縷，他要如何承受。
縱使她天天陪伴，最終也在齊宇離開後，喝下安眠藥結束自己的生命，更何況這隻是一個孩子。
忽然間，大腦裏出現許多很久以前的畫麵：
兩個小孩，一個胖嘟嘟的在雪地上爬著，一個瘦兮兮的在後麵跟著，‘阿璃，你再不起來，我去告訴姨娘，’
小女孩優哉遊哉地回頭，瞪了男孩一眼，‘去吧，去吧！’顯然對小男孩的警告不屑一顧。
小男孩生氣的嘟起嘴，突然大瞪著烏黑迷人的眼睛看著又轉身繼續爬行的小女孩，很有氣勢的大步上前，用他那嬌弱的小手學著大人的模樣拍打著小女孩的屁股，‘臭丫頭，看我不教訓你。’
小女孩倒也不理他，一個勁的往前爬著，似乎前麵有什麽寶貝似的。
小男孩納悶了，站在原地不動，看著努力爬行的‘動物’，最後，當她慢慢起身，拿起小凳子上的一顆果子，他終於恍然大悟，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吃貨。
感情她是在向食物努力啊。
但最後一幕卻讓他驚呆了，他沒有動，隻靜靜的愣在原地，傻傻的看著胖嘟嘟的小手伸到他麵前，肉嘟嘟的手指展開，是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不是什麽小果子。
‘給你，我送你的生辰禮物。’那時，他才恍然想起，今日似乎是他八歲生辰呢。他不記得，她卻記得。
遲疑的伸手，小丫頭竟然比他還快的把他手捉了過去，將水晶球硬硬按在他手裏，眉眼都笑的絞在一起了，‘記得，這是我送你的。’
小男孩用力的點點頭，‘我會一輩子記得，這是阿璃送我的，阿璃就是我的。’
楚清璃看到這一幕，一顆水珠竟然從眼角落下，也許，五六歲的她便已經喜歡上這個傻傻的男孩了吧，而男孩應該更是喜歡著她的。那麽，她要如何狠得下心去拆散他們。
也許等到她成了寡婦，大仇報了，他要是不嫌棄，她會嫁給他，算是完成十多年那個小女孩為了給他生辰禮物，在冰雪地裏滾爬許
久的執著。
現在，她不想看著他難過，一點都不想。
“我想走，很想和你一起走。可是，卻不是現在，我必須留在宮裏。”
墨柒聞言，擰緊的眉峰微微舒緩，因為他聽到前麵那句，‘我想走，很想和你一起走’卻在聽到後麵的句子時，開始無緣由的自責。
“為什麽不是現在，明天你就出嫁了，都怪我，若不是前天夏夏來找我，我才知道你要出嫁的消息，我一定會早些回來，讓父親向皇上賜婚。都怪我！”
楚清璃真的動容了，隻為他們兩個無法長青的愛情，隻能在回憶裏惦念。
而此時她才想起來，從她派夏夏去看春雪，夏夏便一直沒有回宮。她以為是夏夏留在在照顧春雪，原來是去找墨柒。
“我娘的死，你應該不陌生吧！”
“我知道，百姓們說姨娘她患病去世，父親卻告訴我姨娘是失足墜崖而亡的，怎麽了，這個和你留下來有關嗎？”
“有，柒哥哥，我的天智封印打開了，我不再是以前那個傻丫頭了。你知道嗎？我前晚親耳聽到我娘親身死的過程，她不是得病，她藝術卓絕，怎麽會讓自己得病。她更不是失足墜崖，而是被人陷害，絕望跳崖而亡的，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我要報仇，給我娘親報仇。”楚清璃說的很決絕。
“怎麽會這樣，阿璃，你是如何知道的，那個害死姨娘的人是誰？告訴我，我去替你報仇。”墨柒明顯一怔。
天智被封的事，他曾聽他父親說過，說是為了保住阿璃的命才封印的。天智封印被解，意味著她不再癡傻。
這並不影響他對她的情意，對於阿璃的才華，睿智，他是知道的。
隻是無法相信，當年那個喜歡自己的，風華絕代的姨娘竟然是被人陷害而死，虧得他還被蒙在鼓裏。
一時竟火從心起。
楚清璃聞言，心中擔憂，小孩子入世不深，且心性不穩，她信他的話，卻不願讓他躺這趟渾水，有些事，隻能自己做。
“不，柒哥哥，我知道你護著我，可是這個仇我必須自己報。如果大仇得報，我卻已是別人的妻子，你可還願娶我？”沐薇說的小心翼翼，因為她知道，這是屬於楚清璃的幸福。
她認為他也許會猶豫，也許會停頓片刻。
但一切都出乎她的預料，墨柒沒有猶豫，也沒有停頓，反而異常篤定的說，‘十年前，在我拿到這顆水晶球的時候，就告訴自己，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是我墨柒此生唯一的妻子。如今是，以後是。無論你遇到怎樣的事，你依舊是我的小丫頭，小阿璃。兩年前，也許我會說我的話很輕浮，可是兩年後的我，不再是那個還會和你搶東西的小孩了，我要保護你，一生一世。所以，請讓我陪著你，報仇，我會護著你，不會讓他人傷你一分一毫。好嗎？’
楚清璃眼角又濕了，這一次卻是墨柒俯身替她拭去的淚，那輕柔的動作，散發著幽蘭香氣，讓她有一份沉醉。
但片刻清醒，她不能讓他去冒險，他還有家人，還有愛他的親人：“墨哥哥，有你這話，阿璃便知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