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四十九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老陳,不是少陽著小子提醒,我還沒覺察,的確這樣。我現在越看越別扭。”武功打量著粉紅色的高雅包間,點頭道。

“的確是這樣子。”陳浩陽又把頭轉向周衛國。

周衛國一顆已經滿目蒼夷的小心肝,已經徹底的死心了,都已經做好了接受領導教育的準備了。

因為這個包間就是他定的。

雖然他是根據老領導當初的指示:不要豪華、不要奢侈、不要排場的三不原則定的,可領導不滿意,那就是他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小周,你知道哪裏有這種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好氛圍地方嗎?”

咦?

沒有等到意料的教育批評,竟然是這件事情,周衛國舒了一口氣,接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去了。

這麽一個符合氛圍的地方,可真的不好找啊。

心中又不免埋怨始作俑者,這個家夥,難道是他的克星嗎?怎麽陰魂不散的整的他體無完膚啊。

易少陽心中暗笑,知道周衛國為難,所以提議道:“兩位老哥,我倒是有個不錯的地方,就是看你們敢不敢去,願不願意去?”

激將法很有效,兩個司令同時氣急了:“還沒有我們不敢去的,我們也是泥腿子出生,也沒有不能去的地方,你小子都能去的,我們兩個怎麽去不得。”

“好,兩位老哥果然沒有忘本!”小小的拍了一個馬屁,說道:“那咱們就去路邊攤,吃烤串吧!”

啥?

周衛國聽到這個提議,首先一愣,接著不等兩位領導說話,一口搶先道:“不行!”

易少陽聳了聳肩:“你看,我說你們去不得吧。”

武功是個火爆脾氣,瞪了眼周衛國:“小周,你這個同誌什麽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我們怎麽不能去了?”

“首長路邊攤不衛生,你們不能吃,對身體不好。還有,路邊攤的安全實在是太沒有保證了,作為此次隨行,我得為兩位首長的安全與健康負責,所以,此事我堅決不同意,要不然,我會如實匯報阿姨的。”

周衛國說完,啪的雙腿一並,挺胸抬頭,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

易少陽坐在旁邊,笑嗬嗬的看著,看看兩位領導是不是‘氣管炎’。

“小周,你這個同誌,路邊攤不是給人吃的嗎?別人吃的健康了,我們就不健康了嗎?我們也是泥腿子出身,沒有那麽金貴,要是我們都不敢吃,能給別人吃嗎?”

“還有,路邊攤不安全,那我們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就是這麽個保證法嗎?我們的治安就這麽差嗎?我們連自己都貪生怕死的,我們這些人屍位素餐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幹什麽!”

陳浩陽氣的一邊說,一邊都站起來了,劈頭蓋臉的憤怒道。

周衛國抬頭挺胸,承受著老領導的教訓。然後啪的的一聲,再一次並攏雙腿,大聲道:“司令,我知道錯了!”

“嗯!”

陳浩陽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拍了拍周衛國的肩膀:“你還得好好的鍛煉,身上的矯情氣還是沒有除去,這不是一個好兵,我問你,一旦爆發戰爭。在敵後戰爭中,沾了血,沾了土,沾了炮灰的饅頭你就扔了嗎?”

陳浩陽這句話,

易少陽聽了暗自不有點頭。

他是有著親身經曆的,在作戰期間,尤其是非洲那種鬼地方,交通不便物資說上不來就上不來。

那個時候,為了能夠保存戰鬥力,別說奢侈的饅頭了,就是沙漠土撥鼠、壁虎之類的,隻要沒有毒,有助於恢複身體機能的東西,你都得吃。

武功站起來,笑著道:”那咱們就去路邊攤大吃一頓,不知多少年,沒有路邊攤吃飯的經曆了,看來這些年我們還是忘本了。不體驗民間苦,難知前進路呐!養尊處優要不得,要不得。”

就這樣,一群人離開了裝飾典雅的包間。

期間,陳浩陽與武功一行人,還特意換了一身行頭,然後在九點左右出現在一個路邊攤。

“各位老板,想吃點什麽?”老板一看十幾個人,立即笑著迎了上來。

大概是常年製作燒烤,臉被熏黑了,隻有說話的時候牙齒的潔白與黑黑的麵孔行程鮮明的對比。

歲月的磨礪,讓這個老板的臉上盡顯一種滄桑與無奈。

陳浩陽毫不忌諱的和老板握手,親切的問道:“老哥,你開著小攤多長時間了?”

燒烤老板比劃了三個手指頭:“三十年嘍,當初大學一畢業,就開始幹這行嘍。”

武功聽著不有差異:“老哥,你這大學畢業怎麽還幹燒烤這個行當呢?”

“哎!”往事不堪回首,歲月無情刀刀不留情,歎息一聲,燒烤老板陷入了沉思中:“我是14年的畢業大學生吧,那個時候正值全球範圍金融危機,經濟低迷,而且畢業大學生也多。”

“也怪自己年輕時候不爭氣,是個二流的學校,讀了一個二本。出來後幾經崩波,都沒有找到工作,最後辦起了一個小報,剛開始那會兒,我記得我還得了一個咱們民營大學生創業獎呢!”

說道自己得獎,老板緬懷崢嶸歲月,顯得十分的興奮。

“可惜,我們這種創業沒有背景給你撐腰,我的小報被同行業打壓不說,報道了一些明星醜事,還被人家雇人上門報複,我小女兒差點因此出事,最後辦不下去,隻能開這麽一個燒烤攤。”

聽著這位大學生燒烤攤老板的往昔崢嶸歲月。

武功與陳浩陽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年紀相仿,大學畢業也相仿,無疑他們是命運眷顧了,所以才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

又有多少人在強權與不公麵前,本有才華,卻成了這個老板現在這樣子呢?

嗬嗬……

老板是個樂觀派,馬上變嗬嗬笑著自勉道:“其實我算是好的了,我好多同學連我都不如。而且,我的女兒兒子也很爭氣,我雖然受一點苦,可他們都送出國了。”

這句話,說的讓兩個人心中莫名的刺痛。

送出國!

高官害怕腐敗貪汙暴露,送子女出國,轉移財產出國。

而這些曾經經曆過不公的人,砸鍋賣鐵,不惜自己生命勞碌的送子女出國,為的隻不過是一個公平的環境。

兩相對比,讓兩個人心中生出一種荒涼的可笑。

真的很可笑,這就像一個腫瘤一樣,如果不把那些強權分子,那些貪官汙吏割掉,這個腫瘤隻會越來越大的。

有多少這個老板這樣的同胞呢?

他們不敢想!

老板招呼他們坐下後,就去忙碌燒烤傳菜去了,武功和陳浩陽的臉上都有些蕭索。

他們潔身自好。

可光管住了自己夠嗎?

陳浩陽想到了徐海被捕前瘋狂的話:你自命清高,你的後代,你的兒子,你的孫子也能自命清高嗎?世家望族,豪門閥門,世世代代子子孫孫,永遠不會斷絕的!

難道真的就沒有一個辦法遏製嗎?

有一句話,其實陳浩陽很想對燒烤老板說:外國的月亮也不是圓的,世家望族,豪門閥門,強權作為私器這種事情,有人的地方就永遠存在。

隻是,陳浩陽覺得自己沒有權利說,也不忍心說出來。

這等於擊碎了這個老板一身的夢想。

人活著其實就是一個信念,即便是苦,有一個信念支撐也是甘之若飴,信念沒有了,那就是生生撕裂般的痛苦了。

沉默中,武功看了看易少陽:“小子你帶我們來的這個地方,是個好地方。”

說完,轉頭看著陳浩陽,笑的有些不知所措:“老陳,你覺得呢。”

“是好地方,不在其中,就會忘記自己曾近也是其中一員,不體他人之苦,永遠也不知何為苦,何為樂。”陳浩陽說了這樣一段話。

雖不高深,卻蘊含著一種真實與真情在其中。

易少陽低著頭,微微一笑,心中在想,如果所有的為政者都有這份心,恐怕像這個老板這樣的人,會少很多吧?

絕對的公平,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可相對的公平卻應該是為政者為之奮鬥與努力的目標吧?

淡然了,這些話他是不會說的,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他要做的,隻有做好自己,做他自己,憑他自己的底線做事。任他東西南北風,任他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他就是他,他就是易少陽。

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隻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周衛國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卻看著易少陽的背影。想著那個老板的事,想著兩位首長說的話。

忽然之間,周衛國覺得他與易少陽之間的差距,不止是經曆的差距,武力上的差距。

更多的是一種心胸,胸懷與眼界的差距!

眼界的差距或許可以慢慢的改變,胸懷的差距卻很難改變,有一種人能夠容納萬物,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有一種人的胸懷,隻配在山腳下,為了自己的蠅頭小利,碌碌無為,一聲忙忙碌碌,最終為了利益忙碌,為了利益而亡。

或許屍骨化為一捧黃沙的時候,猶自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站在了巔峰上的人呢!

其實他一直都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利益,根本沒有抬頭看更高的方向。沒有看到,他隻不過是在山腳團團轉。

就是那句話,宰相肚子能撐船。

或許,這就是人與人的差距吧,想著周衛國自嘲的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嘲笑著風中紛擾的東西。

詩人有寫道:亂花漸欲迷人眼。

而那些胸懷寬廣的人,恐怕在嘲笑山腳忙碌的人:金錢漸欲迷人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