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九十六章 走投無路
已經過了辰時，平日裏這個時候，王府上下早就用完了早膳，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然而此刻，早早就起來幹活的下人們還沒有用早膳，早就饑腸轆轆。
廚房的廚娘們同樣沒有吃飯，同是下人，彼此也不願為難彼此，隻想著再多等一會兒，誰料，等來等去，卻一直等不到。
下人們大多都是孤苦無依的窮苦人家，做牛做馬的幹些粗活累活，圖的就是一口吃的，平日裏他們可以任打任罵，可如今若是連肚子都吃不飽，他們便不再是那逆來順受的奴才了。
不出半個時辰，饑腸轆轆的下人們便紛紛丟下了手中的活兒，圍聚在了大門口，一齊等候著寧芸回來，幾個婆子最初還在管教手底下的人，可到後麵，便也覺得為了寧芸而讓自己和下屬的關係破裂，也太不值當。
反而和手下的下人們聊起了寧芸短短兩日就把王府廚務弄成了個爛攤子。
就在這時，眾人聽到大門口一陣駿馬嘶鳴，紛紛抬頭看去，隻見小廝拉著一馬車的食材，也顧不得講究什麽前門後門，拉著馬車跟著寧芸便從前門走了進來。
眾人見寧芸帶著食材回來，幾個婆子為首上前。“哎喲，二小姐您可回來了，咱們可都要餓死在這前院了，快快，你們幾個，幫忙把食材送去廚房。”
幾個婆子招呼著下人們，讓他們幫忙將食材搬去廚房。
“慢著！”寧芸上前喝住幾個下人，道：“今日采購的食材不多，隻夠小廚房用的，你們且等等，我隨後為你們去采辦。”
言罷，寧芸便想帶著小廝拉著食材往寧玉的小廚房去。
然而，婆子卻沒有因為她提起寧玉便輕易放過她。
一個婆子不滿道：“二小姐，您就算是剛掌管這王府的廚務，也應當知道，咱們當奴才的雖然吃的糙，可這府裏素來還是先緊著奴才吃的。自然，主子是主子，奴才們不敢怠慢，可這奴才們吃不飽，主子還能安安穩穩的做主子麽？”
“放肆！”寧芸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不過一頓飯沒準點吃上，這就要造反了嗎！”
婆子冷笑。“二小姐說的對，不過是一頓飯沒準點吃上，可咱們氣的不是這飯吃不上，而是自二小姐接手廚務以來，飯就沒有準時過。是，我們是當奴才的，我也知道二小姐從來不把咱們奴才當人看，可是二小姐，您得想想，奴才為什麽當奴才啊，就為了看您這橫眉豎眼而來的嗎？不就是圖口吃的……”
她歎了口氣道：“您不把我們當人看便罷了，我們本來就出身低賤，也沒什麽可說的，但若是連我們的口食兒都不按時給了，那恐怕不是這麽輕易就能過的去的吧？”
“誰說不給你們？”寧芸皺眉道：“別說你們，就連王爺都沒有用早膳，我承認，這是我的疏忽，但是，我已經在彌補了，凡是都應有個主次。就算姐姐不是你們的主子，她如今懷有身孕，身子又孱弱，耽擱不得。”
寧芸認真道：“縱然你們對我不滿意，想怎麽樣都好，可我姐姐曾經待你們不薄，你們不必為了和我過不去，而間接的讓我姐姐跟著我受罪。”
本來寧
芸這一番話，下人們還是能接受的，如她所說，曾經一直以來都是由寧玉當家的，寧玉本來就是個溫婉之人，對下人也是寬大仁厚，大家就算不念她的好，也不會害她。
下人們都準備要做退讓，寧芸卻又補了一句。“何況，你們今日如此忤逆我，耽擱了我給姐姐送膳食，等王爺回來了，我定要告訴王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一聽到寧芸說要向南宮辰告狀，下人們紛紛噤若寒蟬。
表麵上雖然害怕，可下人們心裏頓時恨透了寧芸！
“還不滾開？！”寧芸怒吼一聲。
眾下人咬牙切齒，卻還是乖乖的讓開了一條路。
寧芸停頓了一下，回頭對碧兒吩咐道：“早膳酒樓做不出來，午膳總是做的出來的吧？你去跟掌櫃的說，送午膳過來，比昨日的要多一倍，讓他們吃個夠。”
“是。”碧兒領命轉身離開。
從人群越過，寧芸從幾個婆子的眼中看出了她們的不服氣。
她冷冷一笑，對幾個婆子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後耍什麽花招，你們的那些花花腸子，我都知道，想跟慕容璃月告狀是麽？你去啊，就算她慕容璃月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你盡管去！”
言罷，她狠狠瞪了婆子一眼，朝後院走去。
待寧芸離開，院子裏一下炸開了鍋，眾下人餓著肚子，又受了寧芸一通窩囊氣，紛紛提議婆子去跟慕容璃月告狀。
“劉大娘，你就去跟側妃告狀吧，錯的是她，側妃是那明理的人，不會袒護她的！”
“就是！劉大娘，你去吧，就當我們求你了！”
劉大娘有些猶豫。“側妃自然是不會袒護她，可不免要給王妃和王爺麵子，到時候還不一定能處置了她，讓她知道，又要來為難我了。”
這時，一旁的另一個婆子道：“你說的沒錯，這狀啊，不能告到側妃那裏去，這也是讓側妃難做人，不妥帖。”
“是啊，就這樣吧，受她的窩囊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劉大娘垂頭喪氣的說道。
“我說不能去側妃那裏告，又沒說別處不能？”婆子低聲道：“這樣的狀，就該直接告到王妃的麵前！二小姐是王妃的親妹妹，她把事情弄的一團糟，王妃作為王妃，難道還能當著一眾下人的麵袒護她不成？”
劉大娘遲疑。“自己的妹妹，自然要袒護了。”
婆子搖頭。“怎麽會？你家的孩子若打了別人家的孩子，人家找上門，你難道不是賠禮道歉麽？你的孩子做了錯事，你還有理直氣壯的道理？”
一旁的下人們紛紛附和。“是啊，有道理。”
劉大娘還是有些擔心。“可是你們也知道，王妃懷有身孕，都不過問府內的事情了，王爺又特地囑咐，不能叨擾王妃，驚了王妃，讓王妃生氣，萬一有個好歹，那可是要死的。”
“哪就這麽金貴了？”婆子不屑道：“王妃那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這點事就把她氣出個好歹了？何況，隻要咱們團結起來，一塊兒過去，王妃必然要給咱們個結果的，就算到時候王爺要追究，還能把咱們都殺了不成
？”
劉大娘聞言，若有所思，沉默了半天，道：“你說的有理，大夥兒跟我一起去吧！”
眾下人見有機會整治寧芸，紛紛附和，跟著劉大娘往後院去。
眾人一時間全離開，前院霎時隻剩下了兩個人。
一個是方才給劉大娘出主意的婆子，一個則是阿奴。
確認了下人們都去了後院，阿奴再三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從懷裏掏出一袋銀子遞給那婆子，囑咐道：“這事，本就是你的意思，這個，隻是側妃見你平日裏辛苦，慰勞你的，懂了？”
婆子接過錢袋，笑著連連點頭。“懂……懂！請側妃放心吧，側妃給咱們撐腰，咱們心裏是明白的，代我謝過側妃，以後，我會多在他們耳邊‘提醒’的。”
南城的大戶人家多，市場裏的菜販子們大多都有固定的顧客，要麽是南城的各大酒樓，要麽就是那些大戶人家。
長期的供應，縱然再多的錢，他們也不願對老顧客失去信義。
在寧芸的再三懇求下，再加上七王府的麵子，三十兩銀子，雖沒買到多少東西，好歹買齊了小廚房一天要用的食材。
食材不多，兩個小廝抬著跟著寧芸一路進了後院。
到了後院，寧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情，露出一臉笑容，跑進了寧玉的房間。
“姐姐，我回來了，你一定餓了吧！”
掀開珠簾進了寧玉的屋子，隻見寧玉正斜倚在軟榻上，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而南宮辰也早已經不在，不用想都知道寧玉是在難過什麽。
“姐……姐姐……”寧芸看到寧玉紅腫的眼睛，心底一下子緊張起來，她不敢再靠近寧玉，遠遠的站在軟榻前，低著頭。“王爺是不是因為我怪罪姐姐了……”
寧玉搖了搖頭，看向寧芸。“你累了一天，也沒有吃飯，先去洗把臉，歇息去吧，不必管我，我說什麽，也都是在無理取鬧罷了……”
“怎麽是無理取鬧呢？”寧芸忙道：“是芸兒不好……是芸兒的錯……”
“芸兒。”寧玉靜默的看著她。“我真的不懂，你也不小了，你應當能明白，你把事情做的多過分，做的多不妥帖，多不周到都可以，你讓誰不滿都行，這遍地的雷，你為何偏偏要選王爺這裏的踩，你怠慢誰不好，你非要第一個怠慢王爺？我以為，你再不懂事，至少這一點是能明白的……沒想到……”
“對不起……姐姐……”寧芸害怕看到寧玉失望的神色，不禁紅了眼眶。“我真的……我真的已經盡力了，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認輸的……”寧芸上前，跪倒在寧玉麵前。“芸兒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裏，芸兒會努力補救，挽回一切，姐姐再相信芸兒一次，好不好？”
寧玉看寧芸如此懇切，即刻便心軟了，她自然也知道，寧芸如今這樣，也是迫不得已，背後承受著什麽樣的壓力，她大概能猜到，而她卻也幫不上什麽忙。
她並沒有怪她，她隻是怪自己……
一切，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抵達了一個讓她措手不及的地步，進退兩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