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八章 賤妾
清晨，禦花園的宮人們已經清掃完畢。
花園的花朵們都被修剪的十分整齊秀麗，正是夏天，百花齊放，一片絢麗。
梅妃緩緩走過林蔭，始終拉著雲夕的手，十分親昵。
周圍路過的宮人們看到梅妃，紛紛躬身退到一旁，恭敬靜默。
凡是遇見路過的宮人，梅妃都微笑著向他們介紹雲夕：“這是七爺新納的側妃，將軍府的千金，你們都來見過。”
宮人們都十分恭順的跪倒行禮：“給慕容側妃請安。”
雲夕一頓，梅妃衝她笑了笑，雲夕遲疑了一下，道：“都起來吧。”
“謝側妃。”宮人們起身，恭敬的退到一旁。
梅妃拉著雲夕的手繼續往禦花園走，雲夕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翠兒，翠兒也是滿眼的疑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理解梅妃這是何意。
雲夕雖然名義上是南宮辰的側妃，可實際上也就是個妾，隻因為她也算是將軍府的千金，是有身份的人，稱作側妃以示尊重罷了。
女子的地位本就低賤，出嫁之後若是個正室倒好，可若是個妾，那便是真正的賤妾，不論是在夫君麵前，亦或是家人前，都是頗沒有地位的。
再說的簡單點，那就是上不得台麵。
雖然她名義上是個側妃，這入了宮，怎麽說也是應以寧玉為首。更何況，就算是寧玉和梅妃走在一起，按照禮儀宮人們也隻是對梅妃行禮，何以對王妃行禮？
這後宮之中，三宮六院，嬪妃們各自都有位分，有的是和王妃平起平坐的人。縱然是正牌王妃在宮中那也要收斂一些。
這倒好，梅妃領著一個側妃一路招搖，凡是下人都一一要求行禮見過。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後宮上下就都聽說了此事。
梅妃引著雲夕進入了禦花園，微笑道：“這禦花園每日有人精心打理著，哪裏都是恰到好處，整整齊齊，規規矩矩。反倒少了一分花花草草們該有的自然美態。”
雲夕微微頷首，沒有說話，倒不是她不會寧玉那樣的八麵玲瓏，隻是她不習慣，也不屑於迎奉拍馬，惺惺作態。很多事情，她有更直接的解決辦法。
見雲夕不語，梅妃笑意更深：“不過，再美麗的花，到了這宮中也當有它該有的整潔，就算一意孤行的擺出自己想要的姿態，也一定會被修剪成人們想要它成為的樣子，何苦呢？”
雲夕知道梅妃這句話是有言外之意，不過，她忽然不太能明白梅妃的言外之意。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在什麽樣的境況中，就應當擺出什麽樣的姿態。就好比成為了宮中的女人，就應當收斂鋒芒，規規矩矩。
可是，這樣的話對她說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梅妃聽說了她成親時不願上馬車和張媽的事情，是在暗示她不要過於囂張？
既不讓她如此，又如何要這樣厚待她？
雲夕抬眼，毫無顧忌的看向梅妃：“璃月不懂。”
也許是沒意識到雲夕會這麽直接，梅妃的神色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
她淡漠的看了看四周，遣散了周圍的丫頭。
她靜默的看了雲夕片刻，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辰兒，何況，辰兒對寧玉的寵愛，那是天下皆知的，你難免會受委屈。”
沒有想到梅妃會這樣直接的與她對話，雲夕倒有些驚訝。
梅妃沉默著，心中似是在思考什麽，麵上卻不懂聲色。
良久，她才緩緩道：“你隻記著，現在的你就像這禦花園的花，該長多高，枝葉有多長，已然有一把標尺在衡量，莫要多出一寸一分。”
說著，梅妃回頭，深深的看著她，淡淡道：“修剪你的人，可沒有那麽多的耐心。如果你超出了他為你設定的底限，他隻會將你連根拔起，連一片葉子都不留。”
雲夕靜靜的看著她，她看不出梅妃的情緒。
但唯一能夠看出的是，梅妃很認真。
她不是在恐嚇她，亦不是威脅。而是像一個長者的忠告，一個誠懇的勸戒。
這句話的意思很深，深的讓雲夕有些不知道她指的究竟是什麽。
可轉念一想，還能是什麽呢？
她說的，也無非就是南宮辰了。
思索片刻，雲夕頷首：“璃月自有分寸。”
梅妃見她如此回答，眼神緩和了一些，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能夠明白就好。今日我帶你出來，也是希望大家能夠多敬畏你一些。女人就是如此，出嫁從夫，若無法得到夫君的寵愛和賞識，就沒有任何的依靠，不用說別人，縱是路邊的小貓小狗都不會將你放在眼裏，肆意踐踏。”
梅妃垂眸，眼底掠過一抹黯然：“在宮中一路走來，這些見的多了。如今我能夠幫你的也就隻有這些。但願你自己能夠早些獨當一麵，我也就能鬆一口氣。”
雲夕注意到，梅妃說這一番話的時候，不再自稱“本宮”。
對於她來說，梅妃的一切舉動也言語都很奇怪，至少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對梅妃有一些了解，知道她有一個無心朝政的兒子，也知道她一心想扶持著南宮辰成為太子，這個女人能一路奮鬥至今，年近四十反倒俘獲了皇上的心，定然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縱然對她好，也隻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
可是，梅妃現在的樣子卻讓她更加疑惑。
她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卻不像隻是為了討好她這顆棋子。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若非真心，是說不出那些的話的。
可是……她又有何對她如此真心實意的？
正想開口問，這時，不遠處的林蔭中走來一隊下人。
雲夕抬眼看去，不禁一顫。
幾個太監低著頭在前領路，太監的身後，南宮振南一身金黃色錦衣，他的身旁，一抹紫色身影在陽光下顯得灼眼，熟悉的英俊麵孔在林蔭的陰影下顯得深沉。
兩人肩並肩，一齊走出陰影，陽光照射在他們的臉上，差不多的身形，幾乎一樣的麵孔，以及臉上掛著的真實的溫和笑容，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能知道這是父子二人。
雲夕遠遠的望著他，冰冷的眸子中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原來，他是這樣的。
紫色玄袍，玉冠束發，眉
若墨畫，眸若星河，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百花都爭不過他的絢麗，或者說，百花都因他而絢麗。
那個**不羈，柔情似水的男子，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一場將她踐踏到千瘡百孔的噩夢。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冰冷，亦或是太過熾烈。
對麵的人雙雙抬眼看向了這邊。
對上他的目光，雲夕下意識的收回目光，斂眉頷首。
南宮瑾微微一怔，心口有股被刺中的鈍痛。
那個女人的眼神……很熟悉。
可是，怎麽可能？明明是不一樣的臉。
何況……她又怎麽會在這裏。
嗬，果然是太累了嗎。竟然會出現幻覺。
“臣妾給皇上請安。”梅妃上前，微笑著給南宮振南行禮。
南宮瑾微微頷首：“見過梅妃娘娘。”
梅妃看著南宮瑾，欣慰的笑了笑，眼中竟還泛起了淚光：“你可算回來了，讓你父皇和本宮好生擔心，尤其是皇上，日思夜想，都憔悴了不少。”
“都回來了，就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南宮振南輕笑，拉過梅妃的手，道：“今日怎麽有心思來禦花園了？”
“還說呢。”梅妃嬌嗔：“如今老九回來，皇上八成是把中午要去鍾粹宮用膳的事情忘了吧？辰兒去上朝，我便帶著璃月四處轉轉。”
“哦……”南宮振南似是想起什麽，笑著看向梅妃身後的慕容璃月：“沒忘，剛還和老九說等會去鍾粹宮用膳。這就是慕容峰的女兒？那個在大街上教訓了靜源的慕容小姐？”
“璃月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雲夕俯身行禮。
“起來吧。”南宮振南抬手示意：“果然與別家女兒不同，英姿颯爽，頗有一番巾幗不讓須眉的意思啊。”
“原來這就是七哥新納的側妃。”南宮瑾微笑：“回京的路上也聽說了三姐被慕容家大小姐當街教訓的事情，我還想著是什麽樣的女子才有那般的膽色，我可佩服的緊呢。”
雲夕沒有理會南宮瑾，甚至都沒有抬眼看他。
梅妃尷尬的笑了笑，道：“璃月第一次入宮，又半路上碰見皇上，換做別人怕早嚇的昏過去了，皇上帶著老九去別處逛吧，可別再嚇著我們璃月。”
南宮振南輕笑著搖頭，梅妃帶著雲夕俯身告退，朝花園的另一頭去。
南宮瑾淡淡笑著頷首送別梅妃，目光隨意的落在了雲夕的背影上。
看著她清瘦嬌小的身影，以及輕快冰冷的步伐，南宮瑾臉上的笑容漸漸凝滯，眸中閃過一絲驚訝與不解，他微微皺眉，定睛更加仔細的看去。
確實是她。
這世間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這樣的身姿和步伐。
怎麽會！
她怎麽可能在這裏？而且……是慕容璃月的樣子？還嫁給了南宮辰！
感覺到南宮瑾的異樣，南宮振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慕容璃月漸行漸遠的背影，南宮振南歎了口氣，道：“本來朕也是想將她許配給你為王妃，隻可惜，老七說他和璃月兩情相悅，慕容峰也極力支持，朕便不能再拒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