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十三章 她開始懷疑
嗬,柳無相。
三年前,這個名字帶給他的是一種無形的力量。
不論是聽到這個名字的人,還是說出這個名字的人,都能夠深深感受到這個名字所意味著的是怎樣難以抵抗的力量與崇高。
二十多年的朝夕相處,在他的人生裏,柳無相更接近一個父親的角色。
他教他武藝,教他為人,教他保護自己,教他除掉一切膽敢違逆他的人。
他親手調教出一批頂尖的暗衛,日夜守衛著他的安全。
他無條件的忠誠於他的母後,更無條件的忠誠於他,保護他。
然後在三年前,他亦毫不猶豫的背叛了他,倒戈向了南宮辰。
他猶記得那日在戰場上。
他一路廝殺,瘋了一般的走到柳無相的身旁解救他。
就在他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柳無相將匕首插入了他的心髒。
自那個時刻開始,柳無相就成了他的噩夢。
柳無相這三個字,帶給他的隻有徹骨的寒冷與無盡的憤怒。
“主人……”流痕遲疑道:“請主人立刻回京,如果他們真的派……他來,屬下等必定無法護主人周全,到時候……”
南宮瑾眉頭皺的更深。
見南宮瑾猶豫,流痕道:“還有一件事……”
南宮瑾輕輕揉著發痛的眉心:“說。”
“今日,雲姑娘獨自一人去了客棧,放走了馬。”
南宮瑾一頓。
流痕頷首:“屬下已經派人將馬偷偷送回客棧。她已經開始懷疑您了。所以,請主人不要再多作逗留,即刻啟程。”
她說的沒錯,不論這一個月她如何對他,一個月後,她不會留情。
一旦被她查清楚,也許就不必等到一個月以後,她會立刻下手。
嗬,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麽?
自始至終不夠堅定的,就隻有他。
“準備好馬匹,明晚回京。”
“是!”
清晨,天微亮。
王員外府上下一片忙碌,熱鬧非常。
軒兒不適的在床上翻來覆去,雲夕皺了皺眉,知道恐怕一直到明天天亮都不會再安靜,索性起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洗漱過後,雲夕為軒兒蓋好被子,拉下帷幔遮擋陽光。
門外,管家一路小跑從走廊跑來,站在門口請了個安道:“雲姑娘,方才客棧小二送了一匹馬來,說是您的馬,我已經讓下人牽去馬廄了。”
雲夕應了一聲:“知道了。”
管家點頭準備退下:“沒什麽事老奴先退下了。”
“等等。”雲夕叫住他:“南宮瑾在哪裏?”
“這……”管家為難道:“現在姑爺恐怕正在忙……”
雲夕冷笑:“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姑爺。”
管家尷尬的笑了笑,躬身退下。
待管家走遠,雲夕出去,拉住一個下人問了馬廄的方向,徑直朝馬廄去。
正是清晨,王員外府上的下人們都在忙著布置打掃,馬廄裏一個人都沒有。
雲夕剛走進馬廄,隻見客棧小二和一個下人從後麵的馬棚走了出來,看到雲夕,店小二諂笑著迎上來道:“哎喲,姑娘這馬可真是神了,還真的自己回來了!”
雲夕看了一眼馬棚裏的馬,問道:“你是親眼看到它自己跑回來的?”
“不不……”小二答道:“今天一早開門,它已然在客棧門口站著了。”
雲夕又問:“那你今日是騎著送來的,還是牽著?”
小二正色道:“小的哪兒敢隨便騎您的馬,是牽著送來的。”
雲夕點點頭,打賞了他和下人一些碎銀子,朝馬棚走去。
馬還是那匹馬,不過看起來有些疲憊。
她走上前,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正欲打開瓶口,忽然,她的眸色一頓。
馬身上披掛著的鐙子上,沾染著一些泥土。
她緩緩俯身下仔細看去,上麵隱約可以看到細微的腳印。
她微微眯起眼,起身打開手中的瓶子,將瓶子裏的白色粉末倒在了馬具的扶手上,隨即輕輕吹了一口氣,白色的粉末飄散開來,馬具的扶手上顯示出了細微的痕跡。
雖然不能夠清晰的辨別,但可以肯定,這是人的指印。
小二是牽著馬送來的,不可能觸碰到扶手,唯有需要上馬的人才會觸碰,而昨天她放走馬的時候讓小二將馬具清洗的幹幹淨淨。
如果半路上有人撿到馬,不可能騎一騎又放走。
而馬鐙上的腳印和扶手上的指印隻代表著一種可能。
馬並非是自己回來,而是有人送回來的。
嗬,這倒有趣。
她獨自一人放走馬,不但被立即發現,還又將馬送了回來,看來,他們不但被人監視著,那些人送馬回來,是想要消除她的疑慮。
可究竟是什麽人在監視著他們?意欲何為?
“哎呀,雲姑娘,可找到你了!”這時,管家從門口匆匆跑了進來:“吉時快到了,老爺讓您和小公子過去呢。”
雲夕悄然將瓶子收入袖中,麵色不改:“知道了,我馬上去。”
王員外乃是清泉鎮的首富,為人宅心仁厚,好善樂施,如今四小姐成親,更是請了全鎮的百姓來參加酒宴,一時間王員外府門口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軒兒喜歡熱鬧,由丫鬟領著四處玩鬧。
雲夕隻遠遠看了一眼前院的人潮擁擠便不想再過去,剛轉過身,卻看到走廊盡頭穿著大紅喜袍朝這邊走來的南宮瑾。
看到她,南宮瑾的腳步微頓。
英俊的麵孔在鮮紅色的喜袍下顯得白皙冷峻,仿若踏著血花翩翩而來的死神。
沉默的對視,她眸中的淡漠讓他窒息。
良久,南宮瑾微微勾起一個微笑:“謝謝你成全我。”
雲夕冷笑:“我會成全你,但不是今天。”
南宮瑾眸色微凝,隻見雲夕快步上前,拉過他潛入了一旁的房間。
走廊裏,幾個丫鬟匆匆走過。
直至走廊再度安靜,雲夕才回頭看他:“你不會武功,也沒有任何人的保護,對麽?”
南宮瑾一怔:“是。”
雲夕微微挑眉,走近他,冷冷看著他:“那你來告訴我,一個不會武功又沒有人保護的人,如何被一批又一批的高手追殺了三年還安然無恙?”
南宮瑾靜靜的看著她,他的眼中什麽都沒有,隻是一片漆黑。
他沉默的看著她,良久,雙唇微啟,聲音低沉而平淡:“那你告訴我,你明明可以很輕易的殺了我,為什麽我至今還活著?”
雲夕一窒,無言以對。
他的意思是,他的身上有那些人要的東西?
難道那
些人也想要雙龍玉佩?
正思索,冰冷的指腹撫上她的下巴,迫使著她抬眼看向他。
他的目光很陰沉,她看不清他的情緒。
他淡淡的看著她,忽而變的認真:“你動搖過嗎?”
雲夕一頓,心底莫名的有些慌亂,麵上卻強裝著鎮定。
“和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一瞬間,你曾為我動搖過?”他的目光太過懇切,太過銳利,仿佛要將她看穿。
雲夕別開眼,好似有一股洪流緩慢卻用力的撞擊著她的心口,讓她想要立刻逃離。
看到她的躲閃,南宮瑾的心跳微微加快。
他喜歡看到她的躲閃,喜歡看到她的不確定,隻有她的猶豫,才能讓他知道,他並非是自作多情,這麽久的堅持,並非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想知道她的答案,隻要她說出那個答案,他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告訴她一切,他就可以義無反顧的帶她離開,不論他們以後會麵臨的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姑爺?姑爺你在不在裏麵?”門口,一個丫鬟試探性的喚了一句。
雲夕回過神,想要離開,卻被南宮瑾緊緊的抓住。
他眉頭緊皺,仍舊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雲夕有些焦急:“放手。”
南宮瑾喉結輕輕滾動:“告訴我。”
“姑爺?吉時已到,請姑爺快過去吧。”門口的丫鬟又喚了一句。
雲夕掙脫他的手,冷冷道:“沒有。”
言罷,雲夕縱身從後窗離開,微風拂過,南宮瑾的靜靜的立在原地,自嘲一笑。
從窗口逃離,雲夕靠在牆壁上,微微的喘著氣。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感衝擊著她的冷靜,心亂如麻。
一種莫名的不安讓她很煩亂。
她不知道這種不安來自於什麽。
每一次,隻要有南宮瑾在她的身邊,她就會莫名的亂了方寸。
說什麽動搖,她才沒有動搖過,她可以很輕易的殺了他。
她隻是……要拿到雙龍玉佩。
對,隻是因為雙龍玉佩她暫時不能殺他。
她沒有動搖。
她絕不可能為一個男人而動搖。
她沒有資格動搖,也沒有資格再繼續等待。
反正現在已經知道雙龍玉佩在杭州,她一個人去慢慢搜尋便是。
今晚,她一定要殺了他。
心緒漸漸平靜,雲夕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一個丫鬟匆匆走過來,看到雲夕在這裏,忙道:“雲姑娘,您怎麽在這裏,快要拜堂了,老爺讓我叫您過去呢。”
言罷,她回頭喊道:“冬兒,把小公子帶過來吧,雲姑娘在這裏。”
不一會兒,叫冬兒的丫鬟牽著軒兒匆匆趕了過來,見到雲夕,軒兒立刻上來緊緊抱住她,仰著頭皺眉道:“娘,你丟下軒兒一個人去哪裏了。”
雲夕俯身抱起軒兒,微笑道:“外麵太吵鬧,娘想一個人靜一靜。”
軒兒抱住雲夕的脖子,認真道:“軒兒陪著娘。”
“軒兒。”雲夕低頭,看向軒兒:“如果你爹成親後要留在這裏,你願意跟娘走嗎?”
軒兒堅定的點頭:“嗯!軒兒隻跟娘走,不跟壞爹爹在一起。”
雲夕欣慰的笑了笑。
這樣也好。至少他的死,不會再讓軒兒有多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