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第九十一章

我頓了頓步子，勉強擠出個笑臉，衝那婆婆說道。“我下山找人來接他，我們兩個總呆在這裏麻煩你們，多不好啊。而且他的傷，最好再找個大夫好好看看。”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是要離開那人，於是我隨口又編了個謊話圓了過去。

等走出屋子，我便見一群人正從山腳走上來，原本我以為是蕭攸的人。可仔細一看，我發覺為首的人，是懷瑾。看他那心急如焚的樣子，估計是因為我失蹤一夜，被嚇壞了吧。

我怕他們一路搜到山腰這裏，到時候被懷瑾發現蕭攸，不僅是我和他說不清楚，估計連那人的命都保不住了吧。於是我急急忙忙，朝著那群人上山的方向下去。走了一會，便和懷瑾帶著的人馬，迎麵碰個正著。

“阿末！”懷瑾見我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走過來，連忙下馬，跑到我麵前。“你沒事吧？我派人找了你一夜，都沒找到你。結果我就自己帶著人來了。”他關切的拉著我，不停的解釋，深怕我誤會。

“我沒事，幸好被一戶人家收留，勉強過了一夜。”我衝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可懷瑾看我衣袖被扯壞了，身上還沾著血跡，吃了一驚。

“你怎麽了？受傷了嗎？在哪裏？”他表情凝重的問我，恐怕昨晚我真的是把他嚇壞了。光顧著救蕭攸，身上的血跡也忘記清洗了，這下我的確是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懷瑾，我沒受傷，就是太累了。咱們回去說好不好？”我心裏尚且惦記著蕭攸，擔心他的傷勢。對懷瑾的關心，一時間沒什麽精力應對，隻得說了這句來敷衍過去。

懷瑾一聽，連忙不多說了，將我扶上馬，沿原路返回了。最後離開時，我又回望了一眼山腰的那戶人家。自此之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等待我們兩人的結局，究竟是如何，我尚且不知。

也許是懷瑾的懷抱太過溫暖和舒服了，我同他一起坐在馬上，心神不由自主的就放鬆了下來，不一會，我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等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是躺在了自己的房間裏。每次醒來，都會看見懷瑾，這次也不例外。

“你醒啦？餓了嗎？想吃什麽？”他一連問了我這麽多的問題，讓我一時來不及反應過來。可看他那副著急關切的模樣，我心裏一暖，倒是先笑了。他見我醒來，也不說話，隻是笑了起來，突然頓時納悶起來，又問。

“你笑什麽？”我搖了搖頭，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麽，明明心情並沒有那麽好啊。可是看見懷瑾在麵前，還是格外的踏實起來。即便終於徹底的離開了那個人，即便將來那人會奪走一切，但是隻要懷瑾在，我就不那麽慌張了。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儼然變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我坐起來，在床頭靠著，緩緩開口。“昨晚，讓你擔心了，抱歉。”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了什麽吧？明明

沒有受傷，可身上的血，是從哪裏來了的？”懷瑾鄭重其事的問我，不複之前的溫和平靜。

我又該如何告訴他，我在山林裏遇見蕭攸了呢。而且和他度過了一夜，雖然什麽都沒發生，可懷瑾難免會介意的。如果讓他知道蕭攸還在那裏，懷瑾同熹崇說怎麽辦。現在蕭攸還受著傷，萬一熹崇又派人去山裏，那怎麽辦。

我不能那這個冒險，我不能告訴懷瑾真相。

“是……是我和丫鬟走散之後，在林子遇到一隻山豬。它正要攻擊我的時候，幸好被一個路過的獵戶給打死了。”雖然心裏對於將蕭攸說成山豬，極為愧疚，但為了將這件事瞞過去，我也隻能這麽說了。

“就這樣？”懷瑾聽完，忽地這麽一問，我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懷疑我了？還是他一早就知道蕭攸被人追殺的事情了，那我就真的瞞不過去了。

“就這樣。”我硬著頭皮，故作坦然的回答。我已經將蕭攸救了過來，斷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懷瑾牢牢同我對視，像是在希望從我眼裏看出什麽。我雖然心裏慌張無措，但還是硬撐著，不想露餡。

“阿末，你無需如此，編這樣的謊話來欺騙我。我一早就知道皇上要派人暗殺蕭攸，也知道殺手追他，追到那林子的時候，人就不知所蹤。我今早看你的樣子，還有狀態，也就猜出來了。昨晚，你定是和他在一起。我一直等著你，主動向我坦白。隻要你說實話，我都會原諒你。可我沒想到，這一次，你竟然會說謊話來欺騙我了。”

他聲音平淡，可目光裏流露出來的痛苦，卻還是擊在我的心坎。

我倏忽愣住，完全是我沒有預料到的狀況。懷瑾竟然早就知道了，卻沒有直接質問我。而我為了保護那個人，卻第一次對懷瑾撒了謊。

“對……對不起。”說到最後，這三個字，我自己說起來都沒有了底氣。

“對不起，對不起。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對我說過多少次。可為什麽，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又繼續同我道歉，希望我原諒。為什麽每一次，我對你的包容和支持，都隻是給了你下一次傷害我的機會。阿末，你不愛我，可為什麽總是要選擇傷害我？”

懷瑾不停說著，語氣越來越激動。那些話，在我聽來，卻是句句肺腑。我的確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折磨他。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明明是想要他開心的啊，無形中卻隻是變成了他的負擔。

“懷瑾，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拉著他的手，顫聲勸道。可這一次，他狠狠甩開了我的手，徑直走向門邊。我含淚，又喊了一聲。“懷瑾！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阿末，我不想再給你機會傷害我了，我以後都不會原諒你了。”我望著他決絕的背影，便知道，以後，他都不會再原諒我了。他，放棄我了。我沉默地看著他走到門邊，忽地停下

了步子。

“還有，你放心，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不會告訴皇上蕭攸的去處。這一次，我放過他。”他冷冷說道，話裏滿是不屑和嘲弄。他生氣，不是因為我護著蕭攸，和那人過了一夜。隻是因為我欺騙他，用謊話來應付他。

今天早上，我失去了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現在，我又失去了一個最愛我的男人。以後的人生，我該怎麽繼續走下去。沒有任何人可以幫我，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的下場。那一刻，我無比懷念蕭攸。

也許是因為無法得到，也許是因為格外刻骨。我想，我會永遠記得他的。

之後的日子，懷瑾再也沒有同我說過話，每天在我麵前，隻是冷冷的樣子。原先，我還覺得不適應，總是找著機會和他說話。慢慢地，我也就習慣了這樣子的生活。果真，如今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閑著無聊的時候，身邊伺候我的丫鬟還會陪我說說話。懷瑾派人特地看著我，我去哪裏都會跟著。索性，我也就不出門了，整日呆在府裏。偶爾聽丫鬟們，同我說說外麵發生

的事情。

聽說，攝政王已經失蹤數日，沒有消息。如此也算是好事，他不出現那就最好。這樣，好像就永遠不會有殺戮，不會有仇恨了。可終究，還是我自欺欺人。

自從和懷瑾鬧僵之後，他每天都借口公務繁忙，在書房裏過夜。我知道，他是不想看見我，才這樣說的。於是我也就不再等他了，反正這麽多天來，一個人也習慣了。

那天，我正準備熄燈就寢，突然聽見外麵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這個時候，還來找我的人，除了丫鬟，也不會是別人。我便放鬆了戒備，去開了門。可當看清門外那人的時候，我瞬間愣在那裏，無所適從。

竟然是蕭攸，現在全城都在找他，他竟然就這樣來這裏。他不怕死了嗎！

那人站在月下，唇邊含著溫暖笑意，定定看著我。眸中光彩盛放，完全和以往不同。

“你怎麽來了，快走。”我剛想要關門，他就一隻手抵在門框上，攔住了我，然後微微側身，鑽了進來，隨即把門給關上了。這個時候，他來找我做什麽，難道不知道熹崇已經下令捉拿他了嗎。現在來這裏，要是碰見懷瑾，那可就糟糕了。

“我來帶你走。”他似乎看出，我想要問的問題。背靠著門，沉聲同我說。我腦海裏空白了片刻，便立刻反映了過來。我沒得選擇，隻能拒絕。我不能和他走，正如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一樣。

“你瘋了嗎！帶我走？你想帶我去哪裏，你會放棄一切和我遠走高飛？”我曾想過，如若蕭攸真的肯放棄手裏的一切，和我在一起，那我一定也可以什麽都不要，和他在一起。但對蕭攸的了解來說，這些都是癡心妄想。

他這樣有野心的人，怎麽會拋棄一切，就為了和我在一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