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第八十一章
我雖是不舍，卻也隻顧著安慰母後，忘記了緊張。接下來的日子，又是全新的生活。我會重新振作，將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在一連串冗長的禮節之後，我踏進了為新婚在京城修砌的公主府。
進了新房之後，我便坐在那裏，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懷瑾。我不知道蕭攸有沒有來我的大婚，也知道他的一切都已經和我沒有一丁點關係。今天之後，我便是別人的妻子，而且也是將要做娘親的人。
正出神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隨即便是一陣喧嘩。我屏住呼吸，想著該是懷瑾來了。果不其然，便聽到下人恭敬地說道。
“駙馬，快挑蓋頭吧。”懷瑾木訥地答應了一聲，也不多說，一支喜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驀地，蓋頭就被掀開了。我緩緩抬頭，正對上那人望我的目光。整個房間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隻有我們兩個人。下人們識趣地退了出去，我和他便這樣安靜的對視著。
我第一次見他穿著這麽鮮豔的衣服，觸目的紅色，似乎襯得他的臉頰都有些泛紅。我定定看著，像是頭一次見眼前這人一樣。這就是我的夫婿啊，將來會陪我走很久的那個人。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重新被賦予了意義，都變得鮮活起來。我遭受過的痛苦，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沒關係，我在心裏悄悄地對自己說。從前那些痛苦，都沒關係。如今你還是遇到了一個肯始終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的那個人。縱使，你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他。這沒關係，隻要你盡力對他好，就夠了。愛不愛，根本不重要。
“你今天真好看。”懷瑾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這種日子，我怎麽不打扮的好看點呢。”我淺笑起來，認真看著他。氣氛突然有些沉默，懷瑾正準備再開口說些什麽。我一時有些難受想要幹嘔，就趕忙捂住了嘴。
“怎麽了？”懷瑾俯身過來，拍了拍我的後背，我胃裏難受說不出話來，隻得衝他擺擺手。他忽地反應過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眸光黯淡了下去，又道。“今天你肯定是太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對了，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我去廚房拿點吃的過來？”
我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頓了頓，終於開口。“不用了，我不是很餓。你喝酒了？”我湊過去，仔細聞了聞他身上的氣味，果然是一股酒味。懷瑾見我這樣，也低下頭聞了聞袖子，有些歉意。
“剛剛他們一直給我灌酒，我也沒辦法。”我若有所思了一會，拍拍床邊的空處，示意他坐下來。懷瑾聽話的在我邊上坐下來，顯得格外拘謹。
我半跪在他身後，抬手替他揉著額角。“宿醉之後，會頭痛的。我看父皇每次喝醉，母後都會這樣給他揉揉。”懷瑾似乎沒想過我會這樣待他，一時不知所措，便任由我如此。
“你緊張什麽~我們都已
經成親了，你不用這麽拘謹吧。”我覺得有些好笑，開口緩和氣氛。現在的我，隻是想好好對待眼前這個人。盡自己全力的對他好，彌補自己的曾造成的傷害。我傷他那麽深，懷瑾卻依舊願意娶我為妻，願意讓我把孩子生下來。這樣的恩情，我無論如何都還不清。便隻能，盡力讓自己安心一些。
“阿末……”懷瑾低聲喚我，不經意間握住了我的手。那溫熱的掌心，傳遞給我源源不斷的溫暖。我反手回握，緊緊握住了懷瑾那隻手。就像永遠不會放開一樣。“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會在一起的是嗎？”
我堅定點點頭，回答。“是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不會離開你的，放心。”
“早點休息吧。”懷瑾湊過來，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格外溫柔。我點點頭，放下了鳳冠，卻見懷瑾抱起一床被鋪在了地上，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這是做什麽？還是沒辦法接受我嗎？”他對我這麽好，可心底卻還是在嫌棄我是嗎。我早就該猜到，即便我多麽想重新開始。可那些不堪的經曆，卻還是緊緊跟著我，縱使我想忘記，卻怎麽也無法否則它存在過的事實。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阿末，你別誤會，我是想，你現在有孕在身。和你睡一起，怕你難受。”我看他急的不知所措，仔細想想，懷瑾也不會是那種口是心非的男人。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於是，我幫他在地上鋪好被褥，就回床上睡去了。從此之後，便要和過去，和那人親口說再見了。等待我的將是一個全新的生活，縱使未知，卻總有一個人會陪在我身邊。
接下來的日子，我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府裏養胎。我聽懷瑾的，懷孕這件事，為了防止旁人起疑，等過段時間再同母後熹崇公開。每天呆在府裏，除了侍弄花草之外，我更大的樂趣便是等著懷瑾下朝回來。他總會耐心同我說最近外麵發生了什麽事，熹崇又辦了什麽案子之類的。有他陪我說話的日子，也漸漸的不是那麽枯燥了。
這樣過了一個月，之後的某一天，母後派人來將我接進宮裏，說要看看我。等我進了宮，才清楚了這次的目的。母後是要同我說，懷瑾選妃的結果，還有冊封的事情了。
“這次選中的皇後人選是丞相家的千金，品行端莊，知書達禮。你看看。”母後邊說著，邊拿出一副畫像，遞到我麵前。我仔細端詳了一會，見那畫像上的人，果真是個美人。
“挺好的啊，熹崇一定滿意的。”
“你也這麽覺得？那這畫像，你替我先拿去給熹崇看看，他要說不好，你也勸勸。你知道的，熹崇這個脾氣，隻有你說話管用。”母後見狀，將畫像塞到了我手上，趕忙催我過去找熹崇。我無奈應允，每次這樣的事情，都是交給我去做的。
這時候還沒下早朝，我直接去了大殿門口，等著。沒過一
會，終於結束了。各個大臣從裏麵緩緩走出來，互相攀談著。角落裏的我，驀地視線定在了人群裏的一人身上。
我以為，我會慢慢忘記，可實際上都是徒勞。無數的回憶和痛苦，在見到蕭攸的那刻，又一次湧上心頭。他還是沒變，還是老樣子。那人正和身邊一官員說著話，視線不經意間也瞧見了我。可之後還是若無其事地走過，片刻都沒停留，一個表情都沒流露出來。
蕭攸，好久不見。原來，我還是沒忘記你。至少看見你的瞬間，我還是格外痛苦。也許是這痛苦太過深刻，所以我至今還是能回憶起來我們的過去。
“阿末！你怎麽進宮了？”懷瑾倒是留意到了我，連忙走到我麵前。我這才回過神來，而那人早就走遠。
“母後喊我來說些事情，我就來找熹崇商量商量。”我勉強笑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哦，那要我等你嗎？正好你談完，我們一起回家。”
“不用了，時候可能還早。你不用等我了，等會我自己回去就行。”我推拒道，目送他離開，就進了大殿。熹崇看見我來了，有些驚訝，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
“阿末，你怎麽來了？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看得出來，弟弟是格外的開心。
“是母後喊我來的，說要找我商量點事情。”我被弟弟拉到了椅子上坐下，將那畫卷放在桌子上。熹崇見此，立刻就明白了過來，眸子裏隱隱有些不悅。
“又是這個！我不是說過了嗎，都交給你們做主，別總拿這事來煩我了！”熹崇忍不住，發起脾氣來狠狠拍桌。
“已經決定好皇後的人選了，但你總得過過目吧？”我無奈的看著弟弟，正耍著小孩子脾氣。都已經長這麽大了，做事倒是有板有眼，就是這個脾氣還是老樣子。我並不急著哄他，反而打開了畫卷，攤開在桌子上。“你不看的話，可別到時候說不滿意哦。”
熹崇才不管這些，一揮手就把畫卷仍在了地上。
“人是你們一手選的，我高興看就看，不高興看就不看！”他發完脾氣，似乎暢快了許多，在我麵前一屁股坐下來。
“熹崇，有些人既然離開了，就該忘記的。總放在心裏揣著，到頭來傷的還是自己。”我斂眉，冷不丁感慨。熹崇卻是震驚地看著我，似乎是被我看進了心底。
“阿末……你……”
“我都知道，你還是放不下那個人。隻是放不下又怎麽樣，該走的還是走了。可你不能將你的痛苦，又強加在另一個無辜的人身上啊。你選擇不了感情，你隻能選擇對待他們的方式。你不愛她，但是你不能對她不好。”這些話，其實也是對我自己說的。我和熹崇，終究是一樣境地的人。得不到愛人，卻也沒辦法忘記。
但是人生就是這麽殘酷，我們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繼續強顏歡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