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第七十九章
懷瑾同我坐在一起，總是和我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我一邊隨口應付一邊用目光在四周尋找那人的身影，這樣就開始不由得走神了。
“阿末，你怎麽了？”懷瑾覺得我有些不對勁，輕聲問我說。我連忙收斂了心神，喝了口茶，吞吞吐吐地回答。
“啊，沒什麽。”等我再抬頭的時候，蕭攸就來了，坐在了我斜前方的位子上，正和旁人寒暄著。可他似乎沒注意到我，仍舊是自顧自地和別人說著話。我時不時將目光移向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卻還是情不自禁。
“阿末，我們兩個來喝一杯。”熹崇從位子上走下來，到我麵前，舉起了酒杯。我回過了神，見弟弟正朝著我淺笑，便戲謔地眨了眨眼睛。
“可我不會喝酒啊！”我吐吐舌頭，窘迫的回答，卻也不想掃了熹崇的興。正糾結著有些為難的時候，懷瑾也站了起來，朝皇上舉杯道。“皇上，我替公主喝了吧。”我扭頭看去，正對上懷瑾滿是寵溺的眼神，就又紅著臉低下了頭，不再看他。
“哈哈，你們兩個啊！還沒成親，就這麽恩愛了。”熹崇按耐不住笑意，朗聲大笑了一陣繼而壓低了聲音調侃。“不過，這也不行。阿末，我們倆這關係，想和你喝一杯還要讓別人代替嗎？”也不知道熹崇今天又是怎麽了，不過他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這個姐姐全都依他便是了。
“喝就喝，幹了！”我從桌上拿起酒杯，自己倒滿了一杯，同他碰杯後，便仰頭喝盡。這樣熹崇才終於滿意了，又到別桌去找人喝酒，我無奈笑著，看著弟弟走遠。可畢竟是第一次喝酒，喉嚨嗆的難受，但是我也不好說出來，隻能忍著，默不作聲的喝著茶，視線依舊是向有著那人的地方飄過去。
終於蕭攸是看到我了，視線同我接觸了那麽片刻，隨即又躲閃開了，不再看我。我心裏忽地湧出一陣酸楚，說不出來的委屈，就垂下眼簾，自顧自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阿末，你別喝太多了。”懷瑾在我身邊小聲提醒，我愣了一愣，定睛一看，才發覺手裏拿著的是剛才的酒杯。喝醉了才好，喝醉了就不會再想那些事情了。
“挺好喝的。”我又喝了一口，淡淡說，一股微涼辛辣的**，流進喉嚨裏。久而久之，整個人的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沉。我眯著眼睛，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人。為什麽，你就不肯看我一眼呢。為什麽，你的世界，就總是容不下我呢。那天在廢墟下麵，我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記得？
熹崇似乎也喝多了，有些放肆地四處和大臣開玩笑，我的意識正一片混沌，隻是傻笑著，看著弟弟和別人打鬧，像個孩子。後來夜宴快要結束的時候熹崇對在場所有人，笑著說道。“朕的皇姐，下個月初六，要和傅懷瑾成親
啦！”
嗬嗬，他在說什麽呀？什麽皇姐，什麽下月初六，什麽成親啊。我腦子裏亂成一片，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這些話。直到眾人都將目光聚集在我和懷瑾身上，我突然清醒了過來。
下月初六，是我和懷瑾大婚！
沒想到熹崇還沒和我說一聲，就在這麽多人麵前將這事公之於眾，竟然這麽快，我和懷瑾的事情就定了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想說什麽，可在看到懷瑾望我的殷切目光時，又猛地語塞。他是這麽好的一個人，我怎麽能傷害他。
之後，熹崇在眾人的攙扶下回了寢宮，晚宴也結束了。大家各自回去的時候，我暈暈乎乎地站起來，想要去找熹崇說清楚，卻被懷瑾扶住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溫柔地說道，讓我不忍心拒絕，可這個時候，我實在是沒辦法忍下去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要找弟弟把話說清楚。我喜歡的人是蕭攸，自始至終都隻是這一個人。我的心裏已經容不下別人了，無論等待我的是什麽，我都要說出來。
“我要去看看熹崇，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了。”說完，我就獨自朝皇帝寢宮走過去，將懷瑾一人留在原地。對不起懷瑾，我不想傷害你，更不想欺騙你。所以我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到了弟弟寢宮，外麵的公公告訴我說，皇帝剛剛躺下。我不由分說的，就進去了，隨後將裏麵守著的宮女也都遣了出去。我坐在熹崇床邊，看著閉著眼睛，卻擰著眉頭的弟弟。
“熹崇，熹崇~”我輕聲喊了一句，伸手搖了搖他。可下一刻，手就被弟弟緊緊地握住了。
“畹兒，你終於來了。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他喝醉了，竟然將我當作了杜畹。熹崇究竟有多麽愛她，事情過了那麽久，仍舊記得那個女人。就連我這個做姐姐的，平日裏看他若無其事，都以為他已經好了，早已康複了。原來，我所看到的一切都隻是強顏歡笑。他從未，真正忘記過。
“熹崇，你醒醒。”我又喚了一聲，手掙紮了幾下，都沒能收回，依舊被弟弟緊緊抓著。
“我不要！醒來以後，你就離開了！”熹崇孩子氣的說了一句，可眼角卻不經意的濕潤了。
“你真的這麽喜歡著一個人嗎？你難道就不會痛苦嗎？”我突然眸子一酸，顫聲問道。似乎很久，都沒有和弟弟好好的說過話了。
“痛苦，可即便痛，我還是不想放開你。”我眼見著熹崇如此，卻也是無可奈何，隻能反手回握他的手，柔聲哄著。杜畹的死，誰都不想，可沒想到弟弟竟然依舊是難以釋懷。
“熹崇，我也好痛苦。”看著弟弟一直如此痛苦的愛著一個人，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沒想到我們姐弟兩，竟然是同病相憐。他的痛苦，我都能感同身受。我也是如此絕望的愛著一個人，如此的徒勞無功
。“可是我能怎麽辦啊，誰能幫的了我。”
我說完，見熹崇已經不再支支吾吾，知曉他是估計是睡過去了。便幫他把被子蓋好，收回手，便出去了。有些話，還是沒找到機會說出口。我又懊惱了起來。
之後的時間，我一直被母後拉著，忙著準備大婚的事情。想說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了下去。直到大婚越來越近，喜袍和鳳冠已經被送到寢宮，我正坐在屋子裏發呆的時候。
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湧，想要幹嘔。我覺得一定是這段時間太過疲憊，所以才會身體不適。便也沒有在意。
可腦海裏突然想起，我見過父皇從前的妃子，也曾有過這樣的症狀。似乎叫做……害喜！我驀地愣住，驚慌失措。現在這個事情，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即使還沒確認是不是，也不能找禦醫替我把脈。要是被發現，就死定了。
於是我急急忙忙地一個人出了宮，找了間醫館，讓裏麵的大夫替我把了脈。那人把完脈之後，笑道。“是喜脈。”我再沒說什麽，丟下幾兩銀子，就出去了。外麵開始下起毛毛細雨，我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著。不想回宮，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那人的王府。我頓了頓步子，毫不猶豫的敲了門。管家見我這副落魄模樣，有些吃驚，便將我迎了進來，帶去了偏廳。沒過多久，蕭攸聽說我來了，匆忙間就趕了過來。見我有些不對勁，便將我帶去了府裏一處僻靜的院子裏，問道。
“有事嗎？”我這才清醒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脫口而出。
“蕭攸，我們走吧，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不好？”
他輕拂衣袖，甩開了我的手，淡淡說了一句。“天真。”
“我再過兩天，就要成親了。我不想和別人成親，你帶我走好不好？求你。”話說到最後，我急得快要哭出來了，聲淚俱下的說道。事到如今，我留在宮裏，對於弟弟和母後來說，都隻是個恥辱。趁我懷孕這件事情還沒有暴露出來，我必須要離開這裏，否則我和這個孩子，還有蕭攸。都活不長。
“我勸你，還是安心和傅懷瑾成親吧。別胡思亂想別的了。”蕭攸雲淡風輕的說著這些，看上去完全事不關己。
“你在廢墟裏同我說的話，難道不記得了嗎？”
“哼！你還真是天真。那時候之所以救你，其實是為了救下你手裏的賬簿。那些話，全當哄小孩的戲言罷了。也隻有你，蠢的會相信這些。”他冷眼看我，那眼神看的我格外心寒。就連我想告訴他，我有了他的孩子，這句話都如哽在喉。即便他知道，恐怕也隻當作是玩玩而已，根本不會想要對我負什麽責任吧。
真的隻有我，會蠢到這個地步。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卻還要選擇相信他。真是愚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