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_第二十七章

我完全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石化了一般同他麵對麵站著。空歡倒反被我嚇住，不明就理，喚了一聲我的名字。“高莫……”這時那公公又再催促了空歡一聲，才扭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複又對我開口說道。“高公子原來在這裏啊，太傅可命人在四處找你呢。”

我隻聽著他們說話，卻一句都不答應，腦海裏回顧過當初對於空歡的種種幻想。原來當真是自己智商有問題，竟然將皇子想成是青樓的人。要是爹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就在我依舊如此怔愣的時候，不遠處的高樓上慢慢隨風飄出一陣管弦樂聲。空歡和那公公聽見，都驀地變了臉色。

“不好，夜宴開始了！”等他說完，就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帶我穿過桃林。一直跑到朝嵐閣，我已經是累的氣喘籲籲，結果又被扯著爬了無數層樓梯。他也跑的暈頭轉向，而且估計心裏也是慌亂，到了樓上，見著一扇大門就推開衝了進去。等到進屋我定睛一看，瞬地又繼續石化住。無數人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扭頭看著我們。就連樂聲都戛然而止，於是我們倆人就這樣在夜宴中途，冒冒然地闖進了大殿。正對著的前方，是高坐著，麵色冷凝的皇帝。

我原以為他是對我不滿，心裏還毋自惴惴不安，可過了片刻才發現，那雙虎目明明瞪著的是空歡。我之前的慌張無措，倒是被這細節轉而成了疑慮。空歡拉著我的手腕，上前跪拜，我同他一起跪下。他朗聲沉沉說道，“兒臣來遲了，請父皇恕罪。恭祝父皇龍體康健，壽與天齊。”四周坐席上，驀地傳來刻意表現出來的哄笑，還有些人竊竊私語的雜亂聲音。

他雖然麵色波瀾不驚，可我卻還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隻牽著我的手掌心，突如其來的濕熱和顫抖。還有，這人拚命克製卻還是弄痛了我的力道。也許是我的錯覺，我望著他的背影，竟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和委屈。這時，一旁的父親終於按耐不住地也站起來，到我身邊，說道。“還請皇上恕罪，小兒初次進宮，不懂規矩。”話在我耳邊聽來，卻總覺得這“規矩”二字，似乎另有深意。

皇上擺擺手，示意父親帶我入席。爹拉住我另一隻胳膊，讓我起來，目光才留意到我始終被空歡緊握著的左手。他眼神不經意動容一下，悄然喊了一聲。“三皇子……”空歡的那隻手，陡然卸下了所有的力氣，放開了我。那瞬，見獨自在偌大宮殿裏跪著的空歡，我竟心生出些莫名愧疚，為不該這樣拋下他一人。所幸，我被爹拉到位子上坐下之後，皇帝就緩緩開口，可語氣還充斥著王者與生俱來對人的壓迫感。“你也起來吧。”那話，那表情，卻像是在說，“滾到一邊站著去。”

但見到空歡也入了席，我終於安了心，這才發現左手剛剛被他握著的地

方，已經成了一片青紫。爹自斟了一杯酒，壓低聲音在我邊上提醒。“以後離三皇子，越遠越好。”我筷子正夾住了一塊牛肉，放進了嘴裏，不解地問道。“為什麽？”父親皺起眉頭，滿臉都是“懶得同你解釋”的表情，默不做聲地喝著酒。我撇撇嘴，知道爹肯定又是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裏，沉思著呢。

於是，自顧自吃著菜，目光四處漂移。就飄向了不遠處的空歡那桌上，出奇的是，旁的皇子都是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但隻有他是自己一人一桌，看上去倒有些落寞。如今的他，和我第一次在高樓上看到的他，境遇竟是天差地別。他似乎也注意到我在看他，像那夜一樣，遙遙地舉杯。這次，我反應過來，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對他回敬。隨即，我倆一起喝幹。

酒喝下，臉卻不經意地滾燙了起來。正恍惚陶醉時，隔壁那桌的太子，上前拱手對皇上說道。“兒臣想表演個劍舞，給在座各位祝祝興。”皇上笑著應允。於是接下來的漫長時間裏，我一個人都百無聊賴地發著呆，倒也不是太子舞的不好。隻是我生平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對這些真的沒什麽興趣。趁爹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我背地裏偷偷打了個哈欠。這卻恰好落入空歡眼裏，他抿唇朝我溫和笑了一下，這一笑惹得我心頭像是小鹿亂撞般慌張。趕忙低下頭，乖乖吃菜。

過了一會，太子終於表演完，又理所應當地得到了眾人的讚賞。可太子似乎還沒盡興，向皇上要求從皇子中找個人來同他比試一番。皇帝總共就四個皇子，其他兩個互相推脫不肯上去。於是，眾望所歸的就是空歡了。他極為平淡的站起，接過侍從遞上的劍。我對空歡的身手，有種無來由的信任，可能是因為對他整個人的欣賞吧。兩人雖然僵持了許久，不分上下，但出於自己的目光始終牢牢關注著空歡的原因。我看的出來，他是招招在讓著太子，不願幹脆出手。

但太子過於鬆懈下，還是在一個不留神的時候，被空歡打倒在地上。所謂“點到為止”，空歡自覺勝出，便收了劍，轉身正準備退下。誰料到太子這人估計是從小被人嬌縱慣了，輸一次就受不住，他爬起來，抓住旁邊架子上的長槍就朝著空歡後背用力刺出去。

眾人一陣驚慌，卻愣是沒人甘願出手相救。我離那位置最近，本能地衝出去，用盡所有力氣雙手握住了槍柄。長槍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斜斜刺出去，空歡在旁人的驚呼聲中回過頭避開。而我則被手中的長槍帶倒在地上，他看到我如此，麵色一驚，蹲下身連忙抓住了我的手，看我傷勢。那力道隻是震的我虎口流了血，有些疼痛，其他也沒什麽。

但我看空歡那副緊張的模樣，還撕下袖子給我包紮傷口，心裏倒著實一甜，喜滋滋的，也忘了喊疼。等眾

人情緒從方才的混亂中穩定下來，才開始問責。其實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本就是太子的錯。可他還是一副張牙舞爪不服輸的模樣，昂著頭對著皇帝理直氣壯地問道。”那父皇你說！我們究竟是誰贏了！”這人要是在外麵遇到，就這脾氣，早不知道被我揍過多少次了。

可偏偏，就這人還是皇子，剛剛下手沒個輕重，要不是我攔著，空歡非得有個三長兩短不可。回想起剛剛那幕，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但眼前這人，不但不認錯，現在還非要爭個輸贏。真是個天殺的混蛋！以後當上皇帝，隻不著還怎樣呢。這樣想著，我就越替空歡叫屈。之後，皇上滿臉的縱容溺愛，爽朗笑了幾聲，說道。“你贏了，你贏了。行不行？”我低著頭，還是忍不住，悶悶地說了一句。“他耍無賴！”我自己認為的聲音不大，可也許是大殿安靜，結果襯得這聲音分外刺耳。

皇上在座上，冷冷問道。“高莫，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次。”我即便一直低著頭，卻也感覺到皇上投射過來的刀般鋒利的目光。脊背愈發的惡寒。正準備開口，空歡卻搶先擋在我身前，垂首說道。“兒臣的確是輸了，輸的心服口服。”我看他認輸的樣子，心裏卻說不出的難受。可在爹惡狠狠地警告目光下，還是咬咬牙，將還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於是，夜宴在一陣混亂後結束。我兩手都被包紮著，乖乖同爹回去。空歡正收拾著殘局，來不及和我告別。僅同我對視一刻，但對我來說也已足夠。等回到府上，也有些晚了，爹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我也沉地回了房，可剛推門進去就見黑漆漆的屋子裏人影一動。在今晚這些事情之後，我再次被嚇了一跳。正要喊人的時候，嘴當即就被那人捂住。

“是我！”

原來是你這貨！混蛋！晚上一連串糟心的事情之後，老子已經夠不爽了。你竟然還自己找上門，這不是找死嗎！我一把挪開了她的手，點燃了桌子裏的燈。她就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看那愜意模樣，估計躺了不止一會了。還真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我則坐在凳子上出神，今晚的種種事情真是讓我匪夷所思。空歡竟然是三皇子！而且還是個不得皇上喜愛的皇子！這當中又是有什麽秘聞不被人知的呢！可怎麽想也想不出頭緒，傷口忍不住痛了起來。這貨終於留意到了我手上的傷，搖著腿問我。“咦？你手怎麽受傷了？”我懶得搭理她，一陣沉默。她見我不理，就湊過來，坐到我麵前接著又問道。“你今晚和人打架了？”腦海裏又想起太子囂張跋扈的高傲模樣，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拍了一下桌子，衝她嚷嚷。“爺恨不得和人家打一架呢！”她趕忙又捂住了我的嘴，小聲警告。“瞎吵吵啥！你巴不得別人知道花魁在你屋裏頭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