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7章九死一生
楚馥望著夙夜認真的樣子，心裏泛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被人信任……
這滋味，是有多久沒體會過了？
似乎是莫名的，楚馥的腦中閃過了曾經。
但一切也僅僅隻是一瞬而已。
緊接著，楚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斂去了心神，素指捏了那金針，緩緩的注入了內力，並準確的紮進了夙夜背後的大穴。
一針，兩針……
夙夜的身上漸漸泛起了一些紅色與薄汗。
懌修則戒備的望著四周，又望了夙夜，緊張的連呼吸都謹慎了許多。
“還能堅持麽？”
楚馥捏起了第三針，望了夙夜臉上的汗水，輕柔的詢問。
“來吧，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夙夜微微的動了劍眉，話一字字的出口，帶著無比的堅決。
十五年了，這毒帶來的傷與痛，早已讓他麻木，更讓他堅毅了性情。
“好！”楚馥聽著夙夜的話，不由扯了唇角的笑意。
第三針再落入時，她注入的內力更提了一分。
而一旁的懌修早看著這一雙‘不要命’的男女，隻想扶額。
雲曇七殊，那是懌修從來無緣得見的絕技。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懷疑，自己就算得到了這樣的秘技，又是否能夠冷情的使用出來。
需知道，楚馥這前兩針下去，就已是膻中、晴明這樣的關鍵穴位，而這第三針，更是刺在了太陽穴上！
但凡有一絲的力道不對，又是在這樣的穴位上，隻怕就算夙夜是玉皇大帝的親戚，也隻能去找閻王爺報到了！
四針，五針……
楚馥的動作不曾停下，甚至是一鼓作氣的，將銀針刺進了命門和肩井穴上。
隻是，楚馥的臉色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蒼白，甚至是那一直捏著金針的手，也開始了細微的顫抖。
“需要……休息一下麽？”懌修望著楚馥的變化，滿目的惆悵，躊躇了半響，才輕悄悄的問。
可楚馥隻瞥了懌修一眼，由著汗水漸漸的沾染著她身上的衣衫，卻還是沒有堅持著。
雖然她的內力已經開始漸漸呈現了枯竭的趨勢，可就此放棄，她不甘！
隻是，在楚馥的心裏，也是意外的吧。
至少，她低估了夙夜本身內力的渾厚，所以也才出現了現在的情況。
要知道，雲曇七殊，從第一針開始，到最後第七針結束，全程都是需要極為深厚的內力支持的。而且，隨著中毒者的毒性越大，中毒者自身的內力越強大，那麽施針者所需要的內力也就越渾厚。
第六針！
楚馥的動作越來越慢。
終於刺下了這第六針！但楚馥幾乎已虛脫了一般，開始微微的喘息著，指尖也已冰涼。
“不……要……太勉強。”
夙夜的一直隱忍著劇痛，不管如何汗流浹背，都不曾出聲。
隻是，在這一刻，原本夙夜已然痛的快說不出話來，可他感覺到隨著金針刺入自己體內的內力漸漸的薄弱，漸漸的不穩時，他還是有些擔憂的輕了聲。
“放心，我不會傷了你的！”
楚馥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指尖依舊在這第六針上撥弄，注入內力
。
“我……我是怕你傷了自己！”
夙夜的氣息也漸漸的不穩，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連著藥桶的水麵上，也不斷的泛起了漣漪。
“閉嘴！”
楚馥怒罵了一聲，再提起針，人卻已經有些站不穩。
“楚小姐……”懌修望著眼前脾氣很大，卻依舊堅持的楚馥，心中也漸漸增加了對楚馥的擔憂。
“都老實點兒，這最後一針下去，是關鍵！不想我死，就乖乖配合！”
楚馥幾乎是以著訓斥的口氣，說出那一字字，繼而極快的提起金針，卻是翻手一下紮進了自己的大穴！
沒有足夠的內力，誰都沒有辦法繼續！
可是前功盡棄，也從來不是楚馥的風格！
所以，這一刻，她快速的提氣，卻是給自己下了針，臨時突破了身體的極限，強製提高了自己的內力！
緊接著，她更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以另一枚金針刺入了夙夜的百會穴！
綿厚的內力，重新的注入到了夙夜的體內，順著他身上的脈絡，遊走著奇經八脈，理順著那些阻礙。
直到最終，到了那毒素堆積的地方，卻還是停滯了……
“不要逞強……”
夙夜的身上已覺得輕鬆，可他也明顯的感覺到了那一絲阻礙，終隻能擰了眉，輕聲。
“嗬……嗬！”
楚馥輕笑了一聲，帶了三分苦澀，七分不甘。
再起手，又是一針，楚馥依舊是紮在了自己的大穴上！
登時，她的內力再提了一個高度，連著她周身原本已垂立的帷幔都被震的一瞬輕揚。
“你……”夙夜感覺到了身後的異變，瞬間睜開了雙目。
“靜心！除非你想同歸於盡！”
楚馥的口氣是從來沒有的凝重，繼而她的指尖在插入百匯穴上的金針凝力，緩緩的再注入夙夜的體內，一點點推動著真氣，緩緩打散在了原本停滯在夙夜心脈的毒……
噗！
不知是過了多久，驀然的，夙夜吐出了一口黑血，濁氣盡出！
而與此同時，楚馥卻宛若落葉一般，飄然倒地，昏了過去。
“馥兒……”
“楚小姐！”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緊張，但夙夜終究是快了一步，嘩的一聲出水，顧不上些許的一把將楚馥拉近了懷裏。
“公子，還是讓我來吧。”懌修眨了眨眼，看著夙夜就這麽光溜溜的抱著楚馥的摸樣，半響才又靠近，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不必，我已沒大礙。”
夙夜幾乎沒有抬眼，隻是手指輕輕的為楚馥理了理汗濕的發絲，一把將楚馥抱起，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抱回了軟榻上。
“公子……”懌修訝異著夙夜對楚馥的緊張，卻沒多說什麽，隻是卷了一旁夙夜的長袍，遞了過去。
“嗯。”夙夜一邊接過長袍，簡單的裹著，雙目卻不曾離開楚馥蒼白的臉頰，直到他看到了楚馥身上插著的針，微微的擰眉，才又看向了懌修。
“她這是……”
至此，懌修也才再上前，小心翼翼的給楚馥探脈，許久，才輕緩了下笑容，一邊幫著楚馥拔下了金針，一邊應著夙夜的話。
“沒事。她隻是內力耗損太過而已。”
“她就是靠著這些針，才驀然提高了內力的？”夙夜長長的歎了口氣，雖然是問句，卻說的極為的肯定。
就在剛剛，他也明顯的感覺到了楚馥的內力從枯竭到滿溢的變動。
“是的。連連刺了兩次禁穴，隻怕隻有她這樣瘋狂的不要命的女人才做的出來！”懌修的話說的有些不知滋味。
這樣以命相抵的做法，他懌修也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對她……可有害處？”夙夜輕輕的抬手，婆娑著楚馥那一張蒼白的容顏，話也不由的輕柔了幾分。
“元氣大傷，不過倒是好運，性命無憂。隻不過要養上三五個月，才能恢複。”
懌修撤回了手，再望了夙夜，猶豫了半響，才又主動的搭在了夙夜的脈搏上。
“三轉凝魂丹，還剩下幾顆？”
“三顆。”
“拿一顆給她。”
“給她？”懌修聽著夙夜的話，指尖一頓。
三轉凝魂丹，若沒猜錯的話，這世間也就隻剩下夙夜手裏的三顆了！
“再好的藥，也都不過是死物。”夙夜緩緩的給了一句，仿若解釋。
“可……她這狀況，根本是暴殄天物！”懌修還真就舍不得這絕世的救命良藥。
“嗯？”夙夜這也才回首，再看向懌修，卻是滿目的置疑與寒涼。
“你……你的毒！”懌修對上了夙夜的雙目，心裏一驚，但很快更被他此時獲悉的信息所驚。
原本夙夜心脈上凝聚的那些毒素，此時都已散去了大半！
這……這……
懌修一時激動的有些顫抖！
當年，他師父，也就是藥王穀的醫仙，曾預言夙夜活不過二十五的！
如今，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居然就這麽幫夙夜把毒給解了一半？
那麽，剩下的那一半，自然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去拿藥來！”夙夜顯然沒有懌修的激動，麵不改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瞥了懌修一眼，目光重新的落在了楚馥的容顏上。
“是，是！我這就去！哈哈……”懌修還在狂喜之中，也不再計較那三轉凝魂丹給楚馥吃了，是不是暴殄天物，隻管跑了出去。
而夙夜就那麽一直靜靜的望著楚馥，指在她的臉上婆娑著，留戀不已。
這一刻，他也迷茫了。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楚馥是與眾不同的。
可這樣鋌而走險的救他，幫他，又是為了什麽呢？
隻是為了要他的命以後都是她的麽？
夙夜望著楚馥，百思不得其解，心頭有淺淺的情緒劃過。
第一次！
從他的父母死後，這是第一次有誰如此對他，不顧一切！
而楚馥似乎深深的陷入了疲憊裏，縈繞著她的，始終都是幫著夙夜施針的畫麵。
“我會救你的……我……我一定要救你！”
癡癡的夢囈，帶著典型的楚馥式的堅定。
隻是，她卻不知道，她這樣的話，這樣的姿態，也讓原本一直沉默著的夙夜驀然的啞笑出聲。
“救我……真的那麽重要麽？”
夙夜一句問出，又笑自己也傻了，無奈的搖頭，卻驀然發覺，在楚馥的右眼角，那一滴血淚的痕跡，正漸漸的浮現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