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涼州_第三十一章 夜宴角力（下）
現在是七月，正是秋季攻勢發動之前。
涼州所屬的所有部隊，無論是直轄的郡國兵，還是像西涼義從這樣的征召軍隊來說，都需要對裝備進行修補和必要的更換，這是從西漢高祖時代就定下的規矩。為此。每年的這個時候，朝廷都會特意從各地的賦稅之中調撥出一部分的錢財，撥給涼州和幽州這類地處邊疆的州郡。
隻是由於近來邊疆的胡人叛亂甚多，故新組建的軍隊數目幾乎是以前的一倍以上，朝廷的軍費開支使得千瘡百孔的財政狀況更是雪上加霜。
八千萬的軍費，這是今年朝廷剛剛押解到涼州的州治武威郡冀縣全部了。要是真的滿足了洪雕的要求，那今年涼州的所有新製軍隊起碼有一半以上都沒法正式換裝了。
這件事要是真的捅到了上麵，足夠刺史大人和他的屬下喝上一壺的了。
因此對於愛將洪雕的報告，耿鄙嘴角抽搐了一下道：“給他五百萬，剩下的讓他自己去辦。”
在刺史府的間接授意下，青柳樓才有了今晚的這般熱鬧景象。
金城、狄道和枹罕等地的富甲大商全部趕過來了，甚至是遠在千裏之外的隴西的一些富豪都趕來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馬偉還看到了幾個高鼻子藍眼睛的熟悉麵孔。
西域人氏？這不就是和前世自己高中的那些外教們長得一模一樣嘛。
“參讚大人，這些都是來自西域的行商。”李淵看到馬偉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些異域人士，於是湊近一步對馬偉說道：“他們的背後大多是由西域都護府的背景在，還有一小部分是和京城中的權貴有來往，輕易惹不得啊。”
馬偉一直不知道像李淵這樣的臨時打工仔應該如何稱呼自己，叫大哥，自己又配不上。叫主人，那是王國的專屬稱呼。所以想來想去，馬偉剛剛在王府中才確定下來，整個王府內外，下至仆人上至老管家王福和侍衛李淵，統統在平時稱呼自己的官職——參讚。
聽到了李淵的這話，馬偉問道：“惹不得？”
“是啊。”李淵點了點頭，恭敬地回答道：“這些人身懷重金，平日裏從西域到中原行商，為朝廷和涼州帶來了巨大的商稅利潤。再加上這些人語言不通，在我大漢的領土上也是老老實實的。所以沒人想把主意打在這些人身上。”
馬偉默默地聽著，將李淵的這些話記在了心中。
他對李淵招了招手吩咐道：“李淵，我對這些西域人氏他們國家的文化典籍很感興趣，你回去後，務必要打聽這些大鼻子藍眼睛的住所，我想在他們手上買些典籍研究下。”
西域的典籍大多是寫在羊皮紙上，珍貴異常，以現在馬偉的經濟，還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呢。
李淵正想提醒下馬偉，可馬偉卻是一馬當先，踏進了青柳樓。
他隻好把疑問壓在了心底，連忙大步上前，跟在了馬偉後麵。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進了青柳樓，就被等候多時的仆人帶上了二樓的大廳。
富商們身份從綾羅綢緞的衣服和叮當作
響的玉飾就可以一眼分辨開，而軍方代表才一共三人，張廣事先就對迎賓的仆人吩咐好了三人的長相，這才保證了宴會的正確入座。
一上二樓，馬偉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案幾座位。
這是因為張廣事先就將所有人的座位全部安排好了，商人全部坐進門的右手邊而軍方代表則是坐在進門的左手邊。
古人以左為尊，商人們就算自己的錢財再多，也不敢和大老粗們爭奪麵子上的一點榮耀。
馬偉作為宋揚的代表，自然不會是在下座。
他所坐的是左邊的三張案幾的第一張，而侍衛李淵則是在他的左側加了個小案幾坐下。
馬偉一坐定，就等著夜宴的開始了。
這年代又沒有手機，馬偉隻好將自己的興趣轉移到了在場的眾人身上。
空蕩蕩的上位三個案幾，自然是留給重要人氏的。
枹罕的縣令作為一方父母官，盡管品階不高，但是還是坐在上位。他的左右手邊上的，正是本縣的兩號人物，相貌衰老的縣丞和同樣相貌衰老的縣尉。
馬偉一看到這兩人的搭檔，就可以想到平時枹罕的民政是多麽地衰敗了。
所幸的是，枹罕有大軍駐紮，又地近金城郡。一年到頭盜賊之事倒是很少，整體的經濟也是因為四通八達的交通和邊上的黃河渡口而發達。
由於涼州是軍事重鎮，又是戍邊之地，所以其他州郡基本不設置或是設置很少的郡國兵在這裏成了以輕步兵為主要兵種的戰力。
枹罕城的地位重要，但它畢竟隻是一座小城。在以後宋揚稱王統治的那段歲月裏，枹罕城得到了擴建，但是現在曆史還沒有前進到那般地步。
因此在有了西涼義從的枹罕部和新建的輕騎兵曲後，狹小的枹罕城也就被刺史大人塞進去了一個屯的郡國兵，平日裏充當下警察的職責。
往往軍官的氣勢和手下的戰力都是成正比的，比如宋揚，他往馬偉麵前一坐，自然就給了馬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而現在盤腿坐在最下首的枹罕城中的郡國兵統帥——屯長魏立，給了馬偉一種頹廢的感覺。
要不是四周優美的胡笳聲，馬偉甚至懷疑這小老兒屯長就要睡著了。
對麵的富商們卻是早早地來齊了，但是現在夜宴還沒有開始，所有人也就隨意地交談著，交談的主題自然是最近的瘟疫和太平道了。這兩個火熱的話題，讓絕大部分的富商幾乎沒有注意到馬偉的到來。
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後，馬偉這才將目光投向了四周的環境。
以往是用一扇扇巨大的屏風隔開來的二樓，現在為了滿足晚宴的需要，撤去了一切裝飾之物，自然也包括屏風。使得整個大廳呈現出一種空曠的感覺。
精美的西域地毯，采用了大紅色以示喜慶。四周牆壁上盡是充滿了西域風格的彩繪，豔麗而不奪目，線條柔和而不失靈動。
這是枹罕城中最高檔的酒樓，雖然名字上聽起來就好像一家高級妓院一樣。但親自前來的客人都知道，這座地理位置極
佳、裝飾低調而奢華的酒樓，卻是刺史府的私產。
每一任刺史在卸任之前，都會將這座日進鬥金青柳樓作為饋贈交給下一任的刺史。作為回報，新任刺史自然不會為難前任刺史的班底，這也就避免了官場上的人走茶涼。
“叮！”
一聲鍾響，隱藏在兩邊帷幕後的所有的樂器都停止了演奏。
兩名男子昂首挺胸地走了進來，領先在前的是一身綠色服飾的勸捐晚宴發起人張廣，而讓他引路的來賓正是勸捐晚宴的半個主角——新建輕騎兵曲的軍侯洪雕。
紅纓盔、塗飾成黑色的黑光鎧，腰佩的是鑲有玉片裝飾的寶劍，腳踩的是上好的牛皮製成的軍靴。這個洪雕，一開場就用一身戎裝震撼住了場中的所有人。
主賓見禮後，洪雕才摘下了頭上了紅纓盔。馬偉這才看清楚了這個洪軍侯的麵貌。
年輕的麵龐，清朗的麵目，兩道劍眉直插入鬢。星目朗朗地將全場掃視一周，他這才緩緩地走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絲竹胡笳繼續，穿梭的仆人將一道道精致的美食捧到每個人的案前，勸捐夜宴正式開始！
馬偉在赴宴之前，就在老管家王福那裏學習過一點宴會的知識。
首先的第一道禮儀就是敬酒，賓客先敬主人，主人再回敬賓客。
馬偉的手指剛剛碰到杯子，就聽到了身邊的一聲冷哼。
“哼，我怎麽覺得這酒有點涼啊。”
洪雕的這一聲冷哼，聲音之大，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
坐在馬偉對麵的張廣陪著笑說道：“沒想到洪軍侯喜歡和熱酒，那好，來人，把洪軍侯的酒熱下。”
“不了。”洪雕對著低頭走到自己案幾邊上的仆人擺了擺手，他扭過頭對左手邊的馬偉說道：“我覺得閣下的酒熱一點，在下最近腸胃抱恙，不能喝涼酒，不如你我二人換下位子？”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既然你發招了，那我馬偉也不能做個縮頭烏龜了。
馬偉也冷哼一聲，“酒就在我的案幾上，閣下若是手足夠長，那就拿去吧！”
洪雕一聽這話，兩眼徑直盯著馬偉。馬偉也毫不示弱地看著洪雕，兩人之間的氣溫一下子下降到了極點。
勸捐晚宴一開始兩人之間的戰火就開始燃燒，半個主人的縣令這下再怎麽裝糊塗也不行了。
他站起來舉起酒杯說道：“來來來，最近大家都辛苦了，老夫這杯酒就敬大家一杯。希望所有人能為了八月的巡查而加油啊！”
現在是七月上旬，所有人還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來處理自己手頭上的事務。因為八月一到，就是朝廷規定的刺史尋訪治下的時間。
這也是為了九月的秋季攻勢而做準備。
枹罕作為軍事重鎮和秋季攻勢的一大戰力源地，自然會被耿鄙重點巡查。
這可是個邀功的好機會，在座的眾人各個眼中火熱，希望能通過一年的努力來博得刺史大人的一個青眼或是一句誇獎，到時候飛黃騰達可就指日可待了。
（本章完）